長天和寧小閒也沒走多遠就被迫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既是脫離了被勃隆追擊的危險,座下的諸犍就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對素昧生平的男女騎在自己身上。
豹大爺也是有尊嚴的!所以這傢伙眼見得勃隆轉頭去追其他獵物之後,就開始原地轉圈、打滾、抖m。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它就想把方才同舟共濟的乘客給甩下來。
寧小閒雖不怕它整這些么蛾子,卻顧惜長天身上帶傷,經不起折騰,於是拉着他跳下了豹背。
諸犍原本就是出來獵食,受了驚嚇又奔波半天,肚內早就飢腸轆轆,此刻擺尾轉身,望向他們兩人的眼神,就充滿了渴望——飽腹的渴望。
寧小閒盯着它的眼神,同樣充滿了渴望——走了一整天的路,她也累了,並且方才還被該死的裂蹄牛和勃隆獸追了一路,長天甚至因此受傷,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火呢,亟待找個出氣筒。
這頭傻乎乎找茬的豹子看來就很像個很合格的出氣筒呢。
長天抱臂站在一邊,寧小閒定定看着他:「給我二十息時間!」然後他們就可以繼續趕路了。
她這一轉頭的功夫,諸犍已經怒吼一聲,作勢欲撲。
她伸手在腰間一抹,掌心就多了一條青色的軟鞭。這鞭子雙股相絞,寬度只有二指,長度也不到五尺,看起來端的是小巧玲瓏,像工藝品多過武器。這是青鸞贈給她的法器。所用的材料是自己的尾羽,精緻美觀,平時被寧小閒拿來作腰帶的圍飾。雖有多般妙用,不過進入了雲夢澤之後也變作了普通的鞭子,只有最基本的功能了。
對她來說,這便夠了。在雲夢澤當中,她需要一頭迅捷的座騎,所以不好拿獠牙來對付這頭諸犍。
&啪」,青鞭如靈蛇舞動。在空中打響一個脆生生的鞭花。寧小閒偏頭看向金黃色的巨豹,臉上帶着笑容,眼裏卻是寒光閃爍。
姐從來沒想當女王。這是你自找的!
諸犍突然打了個寒噤,狐疑地看了立在邊上的長天一眼,這才衝着大步靠近的寧小閒撲了過去!
它餓了,想美美地大吃一頓。眼前這小姑娘看起來就很好吃。所以它罔顧心裏叮叮作響的警鈴。義無所顧地撲了上去。
在隨後的日子裏,它沒有一天不為此刻的蠢愚而暗自神傷。
……
往西奔走三十里,就出了平原的範圍。塗盡說得沒錯,在平原和山谷的交界處有一道河澗。河水流到這裏,落下高高的懸崖,就變作了瀑布。
下方是亂石嶙峋的小河灘,這幾頭諸犍的老巢就在河澗下方,水流之畔的石縫當中。這處地點極隱蔽。若從高處看下來,突出的岩石會將底下的景物擋住大半。只能望見潺潺的河水從鬱鬱蔥蔥的茂密綠林當中流過。
諸犍一鼓作氣跑到這裏,寧小閒拍了拍它的腦袋道:「你腦子不好使,做窩的地方倒是挺隱蔽。」剛剛出完了氣,她心裏舒坦多了。
這頭可憐的豹子如今前牙掉了兩個。寧小閒考慮到它吃飯的傢伙不能丟,所以四顆獠牙還在,原本金燦耀眼的皮毛上多了橫七豎八一共十五道鞭痕,減色不少。
這頭諸犍是被她硬生生一頓胖揍打服的,除此之外,並沒有落下內傷。大概是她揮鞭的兇殘場景長留心間,她伸手撫着它腦門上的毛皮時,清晰地感覺到它身軀陡然一抖。
她指了指小河澗:「下去!」
事到如今,它莫敢不從,載着兩人乖乖躍了下去。這本是它老巢,走起來當然是熟門熟路。
諸犍選擇的藏身之處很不錯,石縫高度不到六尺,長天還要低頭才能走進去,可是裏頭的空間可謂豁然開朗,竟是三個天然相連的石室,最小的一個都有十平左右。
貓科生物生性喜淨,諸犍大概也一樣,排泄物和吃完了的食物殘渣都沒留在這裏,所以洞中只是空氣沉悶了些,卻不難聞。她取出幾束瑩光草綁在石壁上,這洞中頓時光華大作。
諸犍很自覺地走到角落裏趴下,忍着肚內的飢火默默舐起身上的鞭痕來。
好餓、好疼,打落牙齒往肚裏咽是它最好的寫照。不過生活在雲夢澤內,像它這樣的生物忍飢挨餓也早已是家常便飯。
它正顧影自憐,寧小閒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撬開了它的嘴,往它咽喉深處丟進來兩顆圓滾滾的東西。
咕嚕一聲,它不小心吞了下去。
她站起來走回長天身邊,不再理它。
新認的女主人好粗魯,諸犍連尖尖的耳朵都耷拉下來,有些兒沒精打彩。
正悲傷間,它腹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流,很快遊走於四肢百骸之中,不僅傷疼立時大減,方才消耗的精力也補充回來。與此同時,胃裏一陣飽脹,縈繞多時的飢餓之感不見了。
它伸舌頭舐了舐自己的嘴,不解。啥也沒吃呢,怎麼就飽了?
不過身體上的舒坦肯定與女主人有關,它好奇地打量着她。
寧小閒卻沒空搭理它,她正忙着扒長天的衣服。她的動作看起來和往常一樣急切,長天忍不住嘴角勾起,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這人已背靠石牆坐下,任她將上衣褪下,露出結實而完美的上半身。
這具身體她撫過許多遍了,知道它有多麼完美、多麼有力,手感有多好,咳咳,可是重點不在這裏。
扒了他的衣服,她才看到他身上遍佈擦傷和青紫色的瘀痕,這是方才他滾落地面時受到的傷害,彼時他牢牢護着她。所以她才能完好無損。
此刻在瑩光草的光華下,她才注意到,就連他的額角都被撞青了一小塊。滲出一點鮮血。
然而最嚴重的傷勢,卻在右肩上。
面對勃隆巨獸時,他抓住大樹,將諸犍前進的方向硬生生帶偏了。這一下力道極猛,她當時就聽到了一聲細微的骨響,此刻細看,才知道那一下猛拽已令他的肩關節完全脫位。關節處高高腫起,整條右臂軟軟垂下,只靠着皮肉和肩膀相連了。
她小心地摸索幾下。發現骨頭未斷,但肩膀附近的肌腱被拉斷,腋神經也受損了。看來這傢伙也狡猾得很,在出手的同時也做了些防護。
&是逞能!」她咬唇。以怒氣來掩飾心疼。「哪怕你不出手,我也有辦法躲開那頭勃隆獸。」她怎麼總是忘了,這傢伙現在也是凡人了,和她一樣脆弱!
&他額上還淌着冷汗,卻已微笑開來,眼裏帶着一點點寵溺,「我相信。」
他分明受了傷,為什麼看起來居然心情不錯?其實她也知道。勃隆獸這樣的怪物,凡人正面力敵幾乎沒有勝算。他的隨機應變正確無比。
心下嘀咕,她仍是小心翼翼執起他的右臂,摸到了骨頭位置,「我數到三,幫你接上。你忍忍疼。」
長天搖頭道:「不過是點兒小傷,你……唔……臭丫頭。」
話未說完,肩上就傳來「咔」地一聲輕響。寧小閒趁他說話的功夫,一下將臂骨接了上去。猝然吃痛,以他的定力也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這一幕似乎在許多年前也出現過,當時他也是偷摸兒接上了她的手骨。這妮子,一點兒小仇能記一輩子。不過她的手法倒是很到位,輕柔而快捷,這麼一復位,肩部的疼痛大減。
寧小閒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接下來,她細長嫩白的指尖在他肩上輕輕揉按兩下,散去其中血瘀,就倒出軫蚯蚯後的乳汁,連同兩粒丹藥一起遞給他:「服下。」在禁地之中,這蚯後乳汁真是治傷救命的極品,並且作為隱流的首席丹師,她拿出來的靈藥又豈是青濤閣可比的?經過這番療治,他的皮肉傷只需小半天就可脫痂消腫,骨頭和肌腱的損傷也最多三天就能康復。
她又仔細檢查了他的身體,確認沒有撞出甚內傷來,並且他抓入樹幹的五指依然修長如玉,沒有破損,想來是動用了某些特殊的秘技。有些凡人也修習鐵砂指、鐵砂掌這類功法,長天通曉一二,她也不覺訝異,畢竟當年專為凡人而量身定造的導引訣,也是他拿出來的。
結果她撫到他頸肌時,長天輕哼了出聲。
她微驚道:「這兒也受傷了?」
他唔了一聲道:>
她趕緊道:「我看看。」頸背若是受傷,麻煩就大了。她着急抬首湊近,冷不防被他一帶,就重重跌入了他懷中。隨後長天左手按着她後腦,俯首來攫她的唇。
這個吻,熱切而急迫,帶着深沉的渴望。她被親得七葷八素,好容易掙扎着仰起頭來,喘息道:「魂淡,你作什麼!」
長天也是面色緋紅,身體熱度驚人,她只覺得自己靠住了一隻火爐子。奔波了這麼久,他身上有汗水和泥土、青草的味道,混合着強烈的男子氣息,變作了充滿野性的氣味。他以前一貫是潔淨而無垢的,可是現在這種味道,她也,咳,也不討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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