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民,讓開!」
附近影影綽綽,似乎全是人,可她還未看清,就聽聞一記粗硬的怒吼在身後炸響,帶着十分的不耐煩。
她還未反應過來,長天已經攬着她的腰,往左邊橫跨了一大步,恰好讓開了從身後踹來的一隻大腳。對方不防他竟能閃過,一個踉蹌才站穩身形。
她順着這隻大腳的主人看過去,對方身高六尺,面貌粗獷,獸皮鞘制的衣物只圍了半邊胸膛,露出強壯粗糙若岩石的肌肉,下襠也只遮到大腿中部,眼睛圓而小,散發着不懷好意的光。
最重要的是,這人低吼出來的幾個字,帶着古拙而拗口的韻味,乃是用她最不熟悉的語言喊出來的,不是人類的語言,也不是妖族的通用語,而是在南贍部洲上已經消失了很久的語種——
蠻語。雖然有濃厚的口音,但她可以肯定這傢伙是蠻人。
長天微微側身護住她,這角度雖然將大半背部賣給了對方,但她抱着長天胳膊,能感覺到他臂上肌肉縮緊,顯然那蠻人要再有進一步舉動,他可不會客氣。
不過她眼中恰到好處地露出了驚恐而怯懦的目光,大概也滿足了對方自大的心理,當然最關鍵的是他們所處的這條街道實在很狹窄,後面又有幾匹騎獸快速靠近,所以那個大塊頭往地上啐了一口涶沫,抬腿走人。
謝環琅低聲道:「低頭,否則蠻人會認為你冒犯了他們。快些跟我走,這裏不是人類能呆的地方。」他率先低下頭,微微佝起背,搶在前頭引路,看方向卻是往外頭走。
她腦袋是低下去了,眼珠子卻滴溜溜轉個不停,輕聲道:「諸犍呢?」
謝環琅頭也不回,只有細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進入每一幕天地的位置並不固定,這兩個傢伙也許運氣好。沒有被傳送到部落里來,而是落到野地里去了吧。十次裏頭只有兩三次會被直接塞到這裏來,我們的運氣還真差!」
她聞言就放下心來。兩頭諸犍聚在一起,其中有一頭還是塗盡的分身。大黃跟着他多半無事。
這地方看起來像個原始聚落,佔地範圍應該很不小,因為他們快步走了兩刻鐘都未走出去,可是這兒絕不是個城市,因為她看不到高聳的圍牆。事實上。這個蠻人的聚落連半塊磚頭也沒有,房屋的結構在她眼裏看來也倍顯簡陋,乃是用就地取材的木頭搭建,屋頂覆上茅草,莫說建得美觀了,她還看到了多邊形的房屋,顯然這裏的蠻人對於「審美」沒甚概念,並且有些建屋的木頭甚至沒做基本的處理,哪一家門上長出了綠苔和蘑菇都不稀奇。嗯,她猜那些能以大塊獸皮覆住屋頂的。應該是貴族或者有錢人家了。
若說特別,就是這裏的房屋都建得甚是高大,至少是人類民居的兩倍大。時常有穿着獸皮的蠻人進出自己的帳篷,無論男女都是袒胸|露乳。這時就看出蠻人的異處來,其面貌、長相和身高都大相逕庭,有的和人類毫無二致,有的卻長着七、八條胳膊,和神話里的夜叉都可以相提媲美,有的乾脆就不成人形了,乃是人首馬身一樣的怪物……她走了一路。就像逛了一路的怪物大觀園,終於知道為什麼這裏頭的房子要建得那般古怪了,原來大家的體積根本都不一樣嘛!哪怕巴蛇森林裏妖種豐富,她仍然覺得來了這裏真開眼界。
長天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低聲道:「蠻族這個稱謂,和妖族一樣只是統稱,妖怪的種類千奇百怪,蠻族少些,卻也絕不像人類的形象那麼統一。不過蠻族中的王族血統,一直就是人類的形象。所以多數蠻族修習了咒法之後喜歡將自身的異象收起來,模仿貴族的相貌模樣。」
她明白了,難怪在野外山谷中發現闊木台的時候,這傢伙的身高都達到了驚人的五丈(十六米)出頭,她當時還想着這傢伙在世的時候得是多麼魁梧的一名巨人,原來這些傢伙在日常活動中都會化作普通人類的模樣。這倒是好理解,在華夏古代,民間的流行之風必然是從宮庭開始吹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貴族喜歡什麼,民間也很快就推祟起來;即使到了現代,哪怕王室已經基本沒有政|治特權,公主和王子的穿着打扮,也往往能在本國掀起時尚之風,引領潮流。
蠻人尊敬自己的王族,言行甚至形貌向其靠攏,也顯示出很質樸的崇拜。
「這樣說來,這些蠻族還未開化?」她低聲問道。反過來說,這些蠻族還保持着自己原本的模樣,要麼還未習得煞氣的用法,要麼這時代太過原始,蠻人還未有這方面觀念。
事實上,看到這裏的建築和住民服飾,就知道他們進入的第二幕天地,應該就是許久許久之前蠻族的一個部落聚居地了。如果按照第一幕天地是玄武初生來推斷的話,那麼第二幕天地發生的年代,也應該是久遠過去的一個片斷,畢竟玄武本身就是化石級別的老古董了。
「不,他們已經習得了蠻族特有的咒法,只不過這裏仍以部族形式生活。」長天示意她看向前方,「你瞧!」
他們已經走到了部落邊緣,寧小閒微一抬頭,才看到這兒雖然沒有砌起磚牆,卻有極高大的樹牆!榕樹是能夠一樹成林的樹種,而在這裏,它的特性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千百株大榕樹彼此相連,緊密得幾乎沒有一絲空隙,將這個蠻族的部落牢牢護在正中央!
每一株大樹的高度,都不會少於十五丈(五十米),每一株大樹的直徑,都不會少於四丈(十三米),這已經是遠遠超越了人類城牆所能達到的數字!
巴蛇森林的林衛是養樹、牧樹的專家,隱流宏大的林中宮殿群就是它們的傑作,所以寧小閒一眼就看出,這樣厚實宏偉的樹牆,必然也是神通催動的結果,絕非天然形成。
很難想像,這個部落裏頭連路面都沒有經過平整,小道歪七扭八。連半條像樣的、筆直的道路都沒有,卻能在自己身邊建起這樣龐大的防禦工事。
謝環琅就帶着四人走在這樣歪七扭八的小路上,時不時還要閃身避讓飛奔而過的騎獸,等走到樹牆底下時。葛布衣都濺上許多泥點。這裏的騎獸也是千奇百怪,有鹿、有虎、有象,還有駱駝一樣的生物,不僅有四條腿的,還有六條腿的。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七拐八彎,有時明明前方毫無擁堵,謝環琅偏要換個方向繞遠道而行。就這樣,一行人終於走到了部落的大門口,她能感覺到,謝環琅見着這異常厚重的門板時可是結結實實鬆了一口氣。
他們一直低着頭,這裏幾名蠻人守衛也沒理會,任他們從門內走出去。
寧小閒奇道:「防衛也不是很嚴密麼?」
「小姑奶奶。」跟着四人沒多久,謝環琅就學會了公孫展對她的稱謂,此刻苦笑道:「您在裏面沒看到臉上刺黥的人類嗎?」
她面色微黯:「看到了。」所謂「黥」。即是在人臉上刺字並塗墨炭,這樣就再也擦洗不掉了。這也是上古刑罰之一,印痕可以深達面骨,常用於防止士兵或者奴隸逃跑,後來也演化為羞辱人犯的刑罰,比如在華夏古代,秦國商鞅變法時用法嚴酷,有一次太子犯法卻不便加刑,商鞅就把太子的師傅公孫賈黥面,以示懲誡。
除了蠻人。她在這個部落當中也見到一些從事體力活兒的人類。他們身上穿着破爛的土布衣物,面頰或者額頭上被刺了字,神情冷漠麻木,動作機械。她還特別注意到。這些人類都比較矮小,遠遠達不到南贍部洲的人類高身,放在這遍地都是巨人的蠻人部落,更是卑微渺小得可憐,她推測,這是營養不良的緣故?
幸好長天在進入第二幕天地之前。也用斂息術將自己的高度壓縮了,否則他原本身高六尺,在這群人類當中屬於鶴立雞群,想不顯眼都難。
「人類在這裏是賤民,沒有資格入營。只有少數人得了額外恩典才能進入部落幫工,臉上刺了字就是獲准進入的標誌,像我們臉上這麼幹淨的,在裏頭晃悠就是找死。」謝環琅輕嘆道,「您不要以為在部落里行走很容易,這裏隨時有守衛巡邏,我方才選取的路線,是數千年來進入第二幕天地的修仙者以身相試,方才總結出來的線路,都是血的教訓。這般出來最是安全,完全避開了守衛的巡邏路線。頭幾次進入這裏的先輩,有許多就因為驚動了守衛,被就地斬首。」
「至於方才輕易出了大門。」此刻四人已經沿着樹牆根走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手指了指道,「看門的不會檢查出去的人類,因為叢林裏面更危險十倍,沒有哪個人類會傻到想逃走。據我們觀察所得,現在應該是史冊都沒有記載的蠻荒時代,原野間常有妖、精出沒,人類託庇於蠻族翼下以求生存,地位卑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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