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到了此刻還要在她和長天之間挑撥離間麼?寧小閒冷笑一聲,出言打斷他道:「但你卻知道要坐山觀虎鬥,也知道要追蹤到這裏來?」
汨羅回身扶住欄杆,望向飛瀑道:「我發現地宮不久,就猜到這處詭秘之地與上古蠻族有關。當今世上,對它最感興趣的,除了鏡海王府之外,應該就數陰九幽了。從我查閱過的資料來看,他和蠻族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似乎頗有讎隙。蠻族的時代我不曾親歷,但我見過的資料,無一不言明這個種族的強大!因此他最擔憂之事,應該就是蠻族的勢力得到加強。所以我設計令陰九幽截獲這個消息,當然他一開始或許並不知道消息源自於我。」
「隨後,我在赤鬼山附近布下秘探。幸好地宮入口附近三百里之內,只有兩個小鎮,三個縣城,人口均不過兩、三千人。鎮上縣裏來了新面孔,我立刻便知。在我料想,陰九幽是魂修,必須依附在他人軀體內才能進入地宮。他未必敢將主意打到鏡海王府身上,而地宮又不容尋常修仙者進入,所以他最可能下手的對象,就是凡人,畢竟修仙者在地宮的表現,還未必比得上凡人!」
「臘月廿八這一天,我接到線報,赤鬼山附近出現了一小隊天師,操持的口音與當地明顯不同。時近年關,此時還願意奔波在路上的凡人,尤其是天師這種職業,基本都是為了重利而來,可以推測陰九幽僱傭了他們,甚至就藏身於其中某個人身上!」
汨羅輕輕噓了口氣:「其實在巧遇你和撼天神君之前,我已將這消息通知了第二方勢力,即是鏡海王府。他們與蠻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又聽說陰九幽趕往地宮,自不可能讓他得逞。這也是我設計的初衷。」
寧小閒聽到這裏道:「你要行驅虎吞狼之計?」
「不錯。」汨羅點頭。站得這樣近,已經可以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地宮不過是個誘餌,我所希望的,就是讓鏡海王府與陰九幽狹路相逢。無論哪一方被削弱,對我來說都是好消息。」
她苦笑,原來她和長天不過是適逢其會:「目前這結果,可是正中你下懷?」
「是!」汨羅微微俯首,居然毫不避諱地承認了。在她面前放大的這張妖嬈的面容上,神色甚是嚴肅:「這正是我趕來尋你的原因之一。先後離開地宮的只有兩組人馬,即是你和鏡海王府。撼天神君和最先進入地宮的那一隊天師不見了,也即是陰九幽不見了。」
他一字一句道:「這兩天,我也派人進入察驗過,除了那些怪物之外,地宮盡頭是一個巨大的湖泊,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我想知道,地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轉動眼珠:「湖水裏,什麼也沒有?」
他很肯定道:「只有一片地下湖,無論湖裏原本有什麼,痕跡都被消除乾淨了。」
如此說來,螭吻的屍體不見了,必是被鏡海王府收走了。方才阿花不是說過麼,那頭黑貓最近大啖龍肉。可是地宮裏的情況,能向汨羅言明麼?長天的行蹤不該讓巴蛇森林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否則接下來隱流不知道要面臨何種動盪。
她細細思忖,汨羅等了一會兒,見她不願開口,又勸道:「其實你便是不說,我也能大致猜出。撼天神君和陰九幽都不曾走出地宮,可見裏面必是發生了變故,只有你逃了出來罷?能將兩個大能一起困住的陷阱必不尋常,既然他們當時無法離開,估計他們要脫身也非一時半會兒能辦到。」
「且不說撼天神君,若是陰九幽出不來的消息確鑿無疑,那麼對隱流、對奉天府、對北方戰線來說,意義都極重大!」汨羅面色一正:「寧小閒,若有機會為奉天府掃清大敵,我必無所不用其極!陰九幽和他的分身在南贍部洲上攪動風雨,北方戰線一直往南迫近,開年之後戰局戰況盡皆不利!我知道你恨我設計於你,然而身在其位,必謀其政,若撼天神君在我這處境上,他的作法也會與我一般無二!」
他的話音堅定,紅眸中更是神光熠熠,顯然心中一片坦蕩。寧小閒為之氣結,能佈下了陰謀詭計之後,還說得如此光明磊落、正氣凜然的,當真只有這一個妖孽了!
然而他所言之理,素來伶牙俐齒的她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出辯駁之法。
她無言許久,才抬眸凝視他:「你可曾跟皇甫銘說過,我是與長天一起進入地宮的?」
汨羅微笑,紅眸中波光瀲灩,似是知道她的擔憂:「這個,自是不曾。」果然就見到她由衷地鬆了口氣。她在他面前喜怒形於色,本就是好事。汨羅又悄悄走近一步,低聲道:「皇甫銘方才也幾番向我打探,問我可知撼天神君的去向?我既知你落在他手中,恐怕在我到來之前,保你平安的惟一憑仗只有神君的威名,所以皆稱不知。」
寧小閒閉目良久,過了好半晌才道:「陰九幽被困於蠻族的神器血肉熔爐之中,三個月內不得返回南贍部洲!」
她沒有提及長天。
汨羅凝視着她,同樣過了很久,紅唇漸漸揚起:「多謝!」
他也沒有問及長天。以他之聰慧,已無必要再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道:「在接到新渝城的線索之前,我最後得到的消息是赤鬼山之外。大概你使用了秘術,移動得太快,我佈下的眼線追蹤不及,線索一時中斷,所以我轉頭去追尋鏡海王府眾人蹤跡,查到他們在新渝城中置下宅邸一幢。皇甫銘素來喜歡富貴排場,若尋落腳之地,想必會來這容林別墅。」
「果然我趕到這附近,昨日新渝城的秀河燈會就發生了異動,這才追查到鏡海王府竟然在河畔與人動手。幸好你和皇甫銘在進福樓用飯,現場有許多凡人看到,兩相對照,我才肯定你離開赤鬼山之後,竟與鏡海王府同行至此。」
聽他這樣條分縷析地追查她的下落,寧小閒咬了咬唇,再次佩服這傢伙情報能力的強大。他沒比皇甫銘早一步找到她,不過是運氣使然。想到這裏,她心頭一動,忍不住問道:「你的線人,可曾見到秀河河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汨羅搖了搖頭:「他們不過是肉眼凡胎,只知燈會裏頭的燈樓突然爆炸不久,河邊突然有人動手,隨後就是黑霧飄起,濃得見不着其中物事。等黑霧飄散之後,裏面的人也早走*了。」
寧小閒冷笑了一聲:「就在那片刻之間,洗劍閣就有一名劫仙戰死!」
汨羅這才動容道:「什麼!」
她也不隱瞞,將自己在河畔所見之事說了一遍,又道:「皇甫銘昨日與我說,烏醴已死,叫我不須再記掛。」
汨羅皺眉道:「以皇甫銘的身份,無須在此事上撒謊,所以烏醴必然是死了,並且就死在皇甫銘手中的可能性極大。」言罷,二人面面相覷。皇甫銘有煞氣護身,真正修為很難被看透,可要是說他能單獨放倒一名劫仙,也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畢竟劫仙又不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
話音一頓,他轉而誠懇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不知此策會令你陷入這般境地。此番匆匆尋來,除了要知道陰九幽的下落之外,也當真是放心不下你……」他的目光之中,有毫不掩飾的真情流露。
寧小閒只看了一眼,就扭過頭去,耳中聽他繼續道:「皇甫銘重現世間不過半年時間,我對他還不甚了解,不過從收集的情報來看,此子行事雖然乖張暴戾,為人卻頗有氣度,對你又甚敬重,想來……還不至於為難了你?」他這話半是試探,說完仔細觀察寧小閒表情,見她面上並無難堪之色,想來不曾受辱,心下也暗鬆了一口氣。
寧小閒嘆了口氣,淡淡道:「你想知道的,現在都已知道了,該離開了吧?」
汨羅眼中紅芒閃動:「我帶你一同離開此地?」
呆在皇甫銘身邊,和呆在他身邊有什麼區別?寧小閒搖頭道:「我的隱衛再有幾個時辰就會趕到,那時我就會離開這裏北上。」
汨羅定定看了她幾眼,突然道:「為示賠罪之意,我出兵助你拿下洗劍閣,如何?」
寧小閒這才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洗劍閣只有一名劫仙,如今最大靠山已倒,又是它首先撕破了盟約,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機會,隱流斷不會放着這麼大一塊肥肉不吃。」汨羅笑道,「不過洗劍閣身後站着廣成宮,它即使不能公開支持,暗地裏也難免做些小動作。就我所知,隱流現在深陷戰事之中,對手不止洗劍閣一個,這場仗還要速戰速決才成。有奉天府出手,你拿下洗劍閣的速度,至少能快上五成。」
寧小閒瞪着他道:「奉天府向來保持中立,現在突然出手,你不怕其他宗派非議你與隱流沆瀣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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