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會真這麼做!」
黑鷹城主雙拳緊握,眼神卻透出恐懼。
「主動挑起戰爭,你會成為所有星城的敵人!」
「是嗎?」白珝靠向椅背,把玩着透明的隔離瓶,漫不經心道,「你可以試試。」
簡單幾個字,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黑鷹城主頹然的倒在椅中,自信被徹底摧毀。
為了白頭海雕,和鴻鵠開戰?
他不能冒險,也不敢冒險。
「你有什麼要求?」
「很簡單。」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瓶身,悅耳的聲音穿過光屏,在室內流淌。
在黑鷹城主聽來,卻像是死亡的喪鐘。
「冠鶴改裝引擎引爆運輸艦,毀壞兩座船塢,威脅到羽城安全,必須追責。石城理應做出賠償,」
「由王城議會追責?」
「當然。」白珝挑眉。
黑鷹城主臉色鐵青。
如果不想被羽城打上門,只能出賣石城。
「白頭海雕的懲罰沒有取消。」
白珝的語速平緩,字都像尖刀,狠狠扎進聽者心頭。
「襲擊空間站,造成採礦星損失,林城必須承擔責任。」
黑鷹城主沒有說話。
沒提之前兩次,白珝已經算客氣了。
「限定在兩日內,交出白頭海雕。」白珝加重語氣,「不然的話,我會行使城主權利,下令星艦炮擊。」
道理在羽城一方,衛星城被徹底摧毀,林城也只能吞下苦水。
誰讓黑鷹城主自作聰明,耍陰謀手段,挑釁鴻鵠。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套了進去。
承認營救白頭海雕有錯,林城必定受到譴責。不承認有錯,暗中埋下釘子,刺探星城情報的事情,就再也瞞不住。
雖然早不是秘密,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好歹蓋子沒有完全揭開。
萬一事情攤開,岩城的金雕,青城的鷂鷹,崖城的雪鴞,早看林城不順眼,一定會驟起發難。
其結果,未必比鴻鵠打上門好多少。
黑鷹城主甚至生出念頭,搶在鴻鵠動手前,先將白頭海雕滅族。
如此一來,秘密可以保住,同樣能給羽城一個交代。
可惜的是,想法存在腦海,沒有任何實現的可能。
「考慮得如何?」
「……我答應。」
「很好。」白珝勾起嘴角,收起隔離瓶,「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石城和林城的賠償,半個月內必須送到羽城。」
「我明白。」
「另外,王宮暫時不需要新主人,明白我的意思嗎?」
足足兩分鐘,黑鷹城主盯着光屏,甚至忘記恐懼。
白珝在想什麼,他愈發看不懂。
「為什麼?」難道這隻鴻鵠真對王位沒興趣?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
明白無法得到答案,黑鷹城主放棄探究,轉而問道:「我答應全部條件,衛星城外的星艦,是否可以儘快撤走?」
「不急。」白珝笑了笑,「等一切解決再說。」
一切解決?
低下頭,黑鷹城主嘴裏發苦。僅存的些許僥倖,也在此刻消失無蹤。
鴻鵠擺明威脅,沒有任何人敢等閒視之。
議會追責,林城和石城的聯盟必將劃上休止符。
反目為仇勢成必然。
幾代族長為止之努力的一切,恐將付之東流。
一切的源頭,不過是他自作聰明,忘記祖先留下警告。
「沒有萬全的把握,絕對不要激怒鴻鵠。」
鳳凰五族,四族陸續滅絕,僅存一支留存於世。
鴻鵠的強悍,銘刻在每場戰役之中。
明明被嚴正告誡過,仍犯下致命的錯誤,黑鷹城主萬分後悔。
後悔過於自信,以致於成為自大。
更後悔沒有聽從告誡,栽了這麼大的跟頭。
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明白,對方離開王城議會,不是計策奏效,而是根本不屑糾纏。
自始至終,白珝沒有將他視為對手。否則,他絕活不到今日。
結束通訊後,黑鷹城主攤在椅中,陷入萎靡。
白珝出言毀滅林城,肯定說到做到。他卻沒有勇氣,敢和對方一戰。
自以為得計,到頭來卻發現,全都是白日做夢。
這種滋味就像吞下十斤黃連。
明明難受得要死,卻不能叫苦,更要將殘渣全部咽下去。
兩日後,醫官進入王宮,例行為羽皇檢查。
半小時後,看着醫療儀上的數字,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
「怎麼回事?」
以為診斷錯誤,急忙發出通訊。十多名醫官匆匆趕來,為羽皇進行會診。
結果證明,數據沒出錯。
導致羽皇衰弱的病源,真的消失了!
如果不是偶然,病情很快能夠穩定。無法恢復巔峰時期,至少可以保持健康。
「這真是奇蹟。」
核對儀器上的數值,醫官們驚嘆不已。
完全沒有注意到,嵌在石牆中的木質燈罩,和先前已有些許不同。
臨近傍晚,羽皇從昏迷中甦醒。
得知病情開始穩定,並沒表現出太多驚喜,反而嘆息一聲。
「這是說我死不了了?」
「是的,陛下。」
「唉!」
「陛下?」
「還以為能離開這鬼地方,沒想到……倒霉催的!」
醫官表情微微扭曲。
敢情救人還就救錯了?
「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各位。」
撐着坐起身,接連咳嗽幾聲,羽皇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勞煩諸位,我心裏過意不去。這樣,王宮裏有不少新鮮異獸,各位都帶幾頭回去。」
送入王宮的異獸肉,百分百都是頂級,味道相當好。
「我記得還有蟲子。」側頭看向侍從,得到肯定答案,羽皇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喜歡,都帶走!」
「謝陛下。」
「我這裏沒事了,大家領了肉,趁早都散了吧。」
這叫什麼話!
醫官們互相看看,明知對方出於好意,可無論如何都感激不起來。
腳步聲遠去,羽皇喚來侍從。
「我要吃肉。烤兩隻異獸,不要放太多調料。剛開始恢復,得控制食量,吃得清淡點。」
侍從當場無語。
這還叫清淡?
「去吧,讓角峰動作快點。」
「是。」
侍從退下,羽皇緩緩躺倒。
閉上雙眼,重又睜開。視線緩緩掃過屋內,長吁一口氣。
看樣子,她還要多活幾年。
「真是不想留在這啊。」
比起困在王宮裏,每日看議員們爭-權-奪-利,勾-心-斗-角,她更喜歡走上戰場,指揮星艦橫掃宇宙。
登上王位之初,她就知道,自己不適合這個位置。
只是木已成舟,被城主們推舉,根本沒有退路。
「真是……」
如果可以,她寧願讓出皇位,到艦上坐一名指揮官。
白珝不願意接任,沒關係。
城主們都在,戒指一扔,誰接住算誰的。
無奈也只能想想。
真敢這麼做,別說王城內反應如何,回到族中,長老們會揮舞翅膀扇死她。
羽皇不能扇,退位的就沒那麼多顧忌。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還是多活幾天吧。」
廚下動作很快,噴香的烤肉迅速送上。
羽皇拋開心思,甩開腮幫子,堆成小山的烤肉飛快消失。
吃完五盤,摸摸肚子,沒飽。
「再來兩盤。」
下肚之後,依舊沒飽。
「再來三盤。」
「陛下,您吃三隻了。」
「三隻?不多。以前我能吃八隻。」
侍從一個踉蹌,差點盤子脫手。
說好的控制食量呢?
「對了,」羽皇咽下烤肉,道,「你去行館通知各位城主,我病好了。明天有空都過來一趟。」
大家見個面,該說的事情說完,也好各回各家。
「陛下,城主們不在行館。」
「難道走了?」羽皇愣住,「我眼瞅着就要死,皇位沒有着落,怎麼說走就走?」
侍從汗如雨下。
陛下,您能靠譜一回嗎?
「陛下,城主們沒有離開,只是不在行館。」
「那在哪裏?」
「星艦。」
「這樣啊。」
咬着烤肉,羽皇皺眉,心思逐漸飄遠。
為什麼離開行館?
這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
「算了,先不管這個。你明天去通知就是。」
「遵命。」
吃下五頭異獸,羽皇打了個飽嗝,總算心滿意足。
下床慢慢走了兩圈,感覺失去的力量逐漸恢復,不由得生出喜意。
翌日,城主們得知消息,再度前往行宮。作為林城城主,黑鷹也在隊伍之中。
見到氣色轉好的羽皇,多數城主面露驚訝,鳩鴿立刻紅了眼圈。
「陛下,您能恢復真是太好了!」
羽皇點點頭,感謝各位城主前來。同時表示,她暫時死不了,諸位可以各自回城。等她下次死再來。
「耽誤大家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
城主們無語,再次刷新對羽皇的認知。
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推舉她呢?
真心想不通啊。
重要事情說完,城主們告辭離開,準確啟程返航。
白珝被留了下來。
「白城主慢一步。」
黑鷹城主懷着不安,臨走之前,向身後看了數眼。無奈羽皇單獨留下白珝,門關起來,有安全官守衛,壓根沒法探聽。
事實上,這種擔心很有道理。
羽皇留下白珝,為的就是要將他拍死。
「我一直懷疑,這次病得很奇怪,肯定有人在背後暗算。現在,我更加肯定這點。」
「陛下,您有懷疑對象?」
「有。」
白珝挑眉。
「鷹乾。」羽皇半點不避諱,直接拋出黑鷹城主,「除了他,我想不出別人。」
她醒來後發現,房間中有了細微變化。病因很可能就在這裏。
為此,族人之外,她甚至不敢相信王宮侍從。
「我想請你幫忙。」
「陛下,我不是議會成員。」
「我知道。」羽皇無奈的嘆了口氣,「可我只相信你。」
「為什麼?」
「因為那隻黑鷹惹過你。」羽皇很認真,半點不像開玩笑,「事實上,你讓他活到現在,我很吃驚。」
「……」
「不過這樣也好。」羽皇道,「我可以自己動手。」
白珝沒說話。
「我沒有證據,不可能馬上動手。但是,只要我能恢復過來,早晚能收拾了他!」
「您希望我做什麼?」
「林城和石城暗中有聯合。」羽皇加重聲音,道,「我支持你,狠狠收拾那群恐鳥。」
砍斷兩城之間的聯繫,一天照八頓收拾丫的!
「陛下放心,我會的。」
「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白珝笑了。
面對這樣一張臉,羽皇再次嘆息。
「不能和你生蛋,畢生遺憾啊。」
「……」和角雕談正事,果真有些困難。
接下來的幾天,羽皇迅速恢復,一日比一日健康。
或許是生病的後遺症,飯量陡然暴增。
計算每日消耗,角峰心存擔憂,陛下會不會撐破肚子。
城主們陸續啟程。
白珝留到最後,遲遲沒有動身的跡象。
黑鷹城主明白,對方在等他兌現「承諾」。
為儘快送走這尊瘟神,鷹乾以議長的身份,向議會提交羽城船塢被毀一事,並督促議員儘快做出決議。
「修復船塢的費用由石城承擔。在規定期限內無法足額賠償,以原始星抵償。」
「冠鶴負全部責任,立即送往採礦星。」
「作為懲罰,提高對石城關稅,限制貿易。」
「非經許可,石城星艦不許進入羽城邊界。如有違反,可以挑釁為由,予以擊毀。」
議員們從未如此高效。
議題提交當日,就拍板做出決定。
接到消息,烏檀猝不及防,差點氣得吐血。
黑鷹明擺着把自己賣了!
什麼叫出力不討好,卸磨殺驢?
這就是!
「烏主,我早過說過,那些鳥不能相信。」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無法貿易,雛鳥們吃什麼?」
「是限制貿易。」
「沒差!」
「域內不能交易,還有其他星域。」
「可最近的兩條航道,都要穿過羽城邊境。」萬一被炮轟怎麼辦?
「那就繞路。」
「沒那麼多能源礦石……」
你一句我一句,恐鳥和隆鳥們爭執不休。
烏檀捏扁通訊器,額角鼓起青筋,砰的一拳砸在桌上。
「行了!」
兩字帶着怒火,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許久,才有一隻恐鳥壯起膽子,小心問道:「烏主,您看這件事怎麼辦?」
勉強壓下火氣,烏檀沉聲道:「派運輸艦出去,能交易多少就交易多少。」
「是。」
「實在不行的話,派人去這幾顆原始星。」烏檀打開記錄儀儀,展開一幅星域圖。
「烏主,這是林城邊境。」
「我知道。」
鷹乾不講規矩,痛快把他賣了,就別怪他從背後捅刀。
眼看雛鳥要斷糧,什麼兩城聯合,兩族友誼,見鬼去吧!
「羽城的賠償怎麼辦?」
「還有冠鶴,要不要救?」
「先解決食物問題。」烏檀道,「無論如何,不能讓雛鳥餓肚子。」
時間太緊,與其七拼八湊,不如放棄一顆原始星。
空間站傳回報告,幾顆原始星的狀況都很糟糕。
乾旱逐日加劇,沒有半點緩和跡象,資源幾近枯竭。
這樣的星球,早晚會被廢棄。賠償給羽城,半點不覺心疼。
說不定,還能-惡-心一下那群愛炫羽毛的。
「艦船開啟隱形裝置,靠近原始星附近的空間站,立刻以火力覆蓋。」
「烏主,萬一暴-露身份,恐怕會引起戰爭。」
「不用擔心。」烏檀冷笑,他比白珝更了解鷹乾,「那群黑鷹愛玩陰謀詭計,絕不敢挑起戰爭。」
惱怒鷹乾的背信棄義,烏檀決定撕破臉。
你不仁我不義。
讓他賠償?
行。
林城不能置身事外,也得割肉放血。
對黑鷹來說,災難遠不止於此。
收留海雕的衛星城,被羽城「保護」起來。實在撐不下去,唯有交出白頭海雕,允許艦上人員登陸。
通訊恢復之後,得知城主早已低頭,衛星城指揮官沒有鬆口氣,只覺得悲哀。
看到走出飛行梭的金雕,海雕們徹底心涼,全部低下頭,表情木然。
「林城星艦擅自炮擊,損壞羽城空間站,強行登陸採礦星,理應道歉並作出賠償。」
一碼歸一碼。
交出海雕不算結束,黑鷹必須付出代價。至於損失的星艦,完全不在考慮範圍。
林城先開炮,羽城只是反擊。艦毀人亡,只能算你倒霉。
過半城主站在鴻鵠一方。
黑鷹城主再不情願,也得拿出十艘星艦,大量礦石及兩座衛星城,作為對羽城的賠償。
饒是如此,仍被金雕說風涼話。
「白城主寬宏大量。換成是我,絕沒這麼便宜!」
黑鷹氣得發狂,也只能拼命運氣。
白珝眯起雙眼,微微勾起唇角。
事情就此了結?
未必。
羽皇恢復健康,卻沒有罷免黑鷹的議長職務。
接下來的時間,王城會變得異常熱鬧。
羽城能夠暫時擺脫麻煩,他也會有充裕的時間,陪伴那隻鸑鷟長大。
星艦離港,白珝獨自站在二層甲板。
長睫低垂,俯視整座王城,氣質異樣沉靜。
灰域
依照秦寧提示,潘特心懷忐忑,打開交易系統,定位紫域宿主蝮青。
「您好,尊敬的蛇族。」
身在食物鏈低端,哪怕級別高於對方,潘特也十分客氣。
「你好。」蝮青吐出蛇信,「你們找我有事?」
「是的。」潘特謹慎道,「我希望能和您交易武器。」
「武器?」蝮青面露驚訝,「你要武器做什麼?」
見蝮青沒有馬上拒絕,潘特心知有門,三言兩語道明情況。
「你是說,那隻黑域螳螂搶劫了你?」
「是的,他帶着行軍蟻,洗劫了我的船隊。搶走貨物不算,更綁-架了所有船員。我想報仇,希望您能交易給我武器。」
「沒問題!」
教訓那隻蟲子,蝮青百分百樂意。
「你們需要什麼,巡航艦,運輸艦,激光炮,粒子炮,激光槍,我全部都有。」
「您能接受什麼貨物?」潘特道,「我只有魚肉,一條獸腿和青域調料。」
猛七拍了他一下,潘特又加上寶石和珍珠。
「我都接受。」
蝮青很痛快,立即將巡航艦提交系統。
「價值不符。」
改成運輸艦,激光炮,粒子炮,始終無法交易。提交激光槍,白光才終於亮起。
吃下一塊魚肉,蝮青問道:「這是藍域的細鱗魚,還很新鮮。你們見過藍域宿主?」
「是的。」
「我醒來的消息,是從他那裏知道?」
潘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點頭。如果給秦寧造成麻煩,他會相當愧疚。
「我沒有惡意。相反,能教訓那隻蟲子,我很高興。」蝮青道。
潘特和猛七同時鬆了口氣。
「你們手中的貨物,不適合直接交易。」說着,蝮青將魚肉撕成長條,蘸着調料送進嘴裏,「我聯繫秦寧,和他交易武器。你們再同他進行轉換貿易。」
同樣的貨物,在不同星域價差很大。
例如寶石和珍珠,在紫域乏人問津,根本賣不上價錢。換成藍域,價格卻相當不錯。
轉換交易會增加費用,但比起現在,節省下的照樣是天文數字。
打個比方,用相同數量的貨物,潘特能同蝮青換取激光槍。經過秦寧轉手,粒子炮不成問題。
經過這筆交易,蝮青已成為中級宿主。
以他的交易年限,早該升級。礙於蛇族習性,才拖延至今。
如今,為讓林克吃下教訓,他不介意勤快一回。
於是乎,秦寧又在睡夢中被吵醒。聽到蝮青轉述,半晌沒說話。
從星際交易商淪落成二道販子,他果然沒有高大上的命。
看到蝮青拿出的貨物,秦寧不禁一愣。
這些紫域礦石,竟和貝殼中發現的極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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