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易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上元節（中）

    天界，許梅長舒一口氣，合上手中厚厚一本書籍。這裏頭記錄荼凱這些年所犯下的樁樁件件罪行。孟翰和荀易在十年前的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也記錄在這本書上。

    「癸卯年上元節。邪神荼凱截殺賜福官，奪邪戾之源以引渡魔神。」簡簡單單一句話，但背後的深意，許梅看得出來。

    截殺天庭的賜福天官，以邪戾之源召喚魔神，這是要製造陸地魔國，徹徹底底的魔道行為。

    「這些年，他居然犯下這麼多罪過？」這已經不是一句神墮可以解釋的。

    同樣是神墮，還有不少神靈仍然堅持自己的道路，只是和天庭的理念相悖。他們同樣把自己當做正神，仍在為自己的理想而奮鬥。

    但是荼凱呢？荼凱的理想是什麼？在許梅所查閱的記錄中，荼凱和魔淵關係頗深。當初派人對付荀易和孟翰，那些幫凶所練習的功法就來自魔淵。而且，就連當日所祭祀的魔神也是魔淵中的某一位強者。

    「如果只是與天庭決裂，依照天庭的高姿態，或許不會在意。但跟魔淵為伍，殘害無辜凡人，這已經背棄我們的神道之本。」許梅摸着典籍封面，她喃喃自語：「師父讓荀易做我的陪神，其中一個目的是想要我賠罪麼？」

    荼凱作惡，作為他最初的搭檔，許梅並沒有盡到監督的責任。並且因為荼凱，導致好幾位司命神慘遭橫死。

    現在，又輪到荀易。

    「說是賠罪，但我能為他做什麼？反倒是他，如果不是他，恐怕我早已經在年末的時候神隕於天地間。」對荀易，許梅保持一份感激之情。想到他或許會成為荼凱下一個目標，許梅心中漸漸有了一個念頭。

    從天庭離開，許梅看到一位位福神忙碌穿梭在天人兩界。很多賜福天官手捧金爐，下界和諸神進行交接。

    許梅來大周見荀易，此刻荀易剛剛來到司命廟。

    升神座，轉靈壇。荀易在碧霞福地高坐。身後有一株百壽桃木花枝招展，樹上盤着三顆雲霞環繞的靈桃。服用一顆，即可延年益壽。

    「我誕辰之日，木生靈桃，此乃天象昭彰！」荀易喜笑顏開，和旁邊客座上的孟翰道：「天眷福神，不過如此。」

    隨後，二人見許梅進來，招呼她坐下：「你來參與今年的福德之氣配給？」

    「嗯。雖說你在，但我左右無事，便過來瞧瞧。」許梅一副如常的模樣，坐在孟翰對面。不一會兒，御木神女、柯狀元還有各種財神、祿神前來司命廟。

    大周諸神以荀易為首，荀易等所有人到齊後，用賜福天官的神通祭起一座鎏金神爐。

    金爐三足雙耳，上面繪着金烏、祥龍、彩鳳、瑞麟等圖案。爐蓋上有八孔，正不斷對外冒着紫氣。

    這紫氣，正是福神一脈根源的先天福德紫氣。亦是諸神運轉福運的根源。

    「這是今年大周國的福運配給。但大周國兩分，南周之地福神寡少，且看天命。」荀易拂手一掃，金爐中飛出一道紫色虹光遁入南方。

    因為無人司掌，福德紫氣散入南周各地。有眾多靈道修士、妖魔鬼怪出手將紫氣一一收攏。福德紫氣正是氣運象徵，匯聚紫氣可以讓他們增福添壽。至於普通百姓……那些人的死活在他們眼中嗎？

    「修士盜天地之靈機，可見一斑。」孟翰搖頭不語。他曾向荀易討要南周之地的福德之氣。只是荀易不肯給，寧可散入天地間讓眾生自行處置。這這樣一來，豈非給修士機會？以往神靈壓制，不讓修士干涉人道。但而今修士們大肆出手，恐怕非南周之福。

    「福到非福，禍來非禍。這福禍之道旁人豈可明了？」荀易神色淡淡：「既然他們要，且由得他們。只是過猶不及，他們不知節制，自身命格壓不住福運，被氣運反噬，便跟我等無關。」

    荀易不理南周之事。他雖然不說什麼，但對南周是一點好感都沒有。於是，他繼續分瓜北周之地的福德紫氣。

    紫氣如龍似蛇，在他身邊環繞三周後，先有一道赤氣飛入萬壽圖。隨後又有一道碧光翠華飛入許梅手中的寶瓶。

    此乃生靈壽元赤氣和生衍子嗣之靈運。氣的多少，意味着生靈今年可以添加的壽數，和南北二周今年所能誕生的新生兒數量。甚至繁衍之道，生機造化之氣，就連農業豐產也可做略略干涉。

    接着財氣、祿氣等一一散入諸神手中。這些配額早有定數，和陰司地府的生死薄，以及天界福神的福德司都有牽連。

    最後，荀易收起金爐。御木神女詫異道：「大司命，你作為賜福官，不需要收攏上一年的邪戾之氣？」

    每年年末，都會在各國生成一團邪戾之源。這是凡人一年的邪念積蓄，如果不嚴加監控，極有可能誕生邪神。所以，在年末瘟神們催發邪氣後，來年正月十五這一日，賜福天官藉助百姓祭祀上元節的時機，將戾氣源頭淨化封印。

    一個在年末引發邪氣，一個在年初封印邪氣，再有這一年之中負責福運控制的諸位司命，這正是福神一脈三大體系的運行。

    「除夕夜的時候誕生年獸。那頭年獸自動吸收一年之中的邪念，因此咱們大周國不用幹這事。」大周國上一年的邪戾之氣成就趙瑩身邊的年獸。使得荀易今年不用多費一道工序。

    「只是大陳國那邊……」荀易扭頭，側過身子對旁邊的許梅道：「等我下午抽空過去一趟。」

    「好，我等你。」大陳國那邊好說話，畢竟大陳國中就是二人的一言堂。

    諸神合計後，御木神女開口：「說來今天是大司命的誕辰。大司命準備怎麼慶祝？」

    「沒什麼可賀的。不過是凡人的誕辰而已。」話這麼說，荀易的眼睛仍然巴巴盯着諸神。諸神見狀，紛紛掏出賀禮。對於荀易的生日，在天庭過年的時候荀易早早打好招呼，諸神各自都有準備。

    至於孟翰，諸神想了想，又臨時補上一份：「不知福德正神在此，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海涵。」他們和孟翰不熟，要不是在荀易跟前，他們才懶得給孟翰添禮。

    於是乎，諸神在荀易處飲宴作樂，直到正午時刻方才一一離去。

    荀易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嘴中嘟囔：「孟翰，你也少吃點，一會兒還有幾頓呢。」

    「我就免了。一會兒你回家慶祝去吧。反正你們荀家大宴的話，那些賓客我一個也不認識。我去準備下，晚上我們前往那邊祭拜。」

    說到這件事，荀易神色一肅，好心情散去大半。「可能是十周年的關係，我今天總覺得一陣心驚肉跳，好像今天會發生什麼。」

    誕辰日，是一個大喜日子。但因為十年前的遭遇，讓荀易心生陰影，今年過節的時候總有一個預感。今年誕辰日，別指望好好過下去！

    許梅瞧見二人所言，逐漸明白了什麼。

    她也道：「時間不早，我先回大陳。你有空，再過來吧。」

    許梅告辭，雲光從司命廟離開。可是在即將回到大陳時，忽然其路線一轉，落入大周國中的一處無名之地。

    荒山野嶺，了無生機。這座山正是荀易和孟翰被綁架的地方。

    十年，整整十年，這座山中似乎仍然有一股邪祟之氣。

    許梅來到這裏，輕步走到十年前荼凱將荀易雙腿摔斷的地方，在這裏似乎有一團難以化開的血跡。她俯下身子，腦中似乎能想到曾經在這裏發生的事情。

    這更堅定她的決心。她目光堅定，忽然起身對空無一人的荒山開口：「依照你的脾氣，肯定會在這裏守株待兔等人自投羅網。我已經來了，難道你還不現身嗎！」

    「然而我等的人並不是你。」迷霧中走出一位邪魅男子，他撫掌大笑：「到底是我的搭檔，我本以為今天能等來那倆小子，算一算十年前的賬。沒想到居然是你來？怎麼，你來替他們送死？」

    「不是送死，是想要跟你將一切恩怨了結。」許梅神色平靜：「咱們之間的賬，是時候算清楚了。」同樣，這也是為了保護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