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拂匆匆跑到門口,將正要出園門的阿文喊住道:「阿文,再買些針線回來,小姐說繡完這一批就不夠了。」
阿文挎着個小籃子,嗯了一聲,阮子君很會繡針線,因為荷園的錢一直不夠用,阿文便提議將她之前繡的手絹拿去賣,沒想到這買的人還挺多,阮子君更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掙錢』,遂便每日每夜的開始繡手帕,然後每隔一段段時間就會讓阿文帶出去賣。
這種銷售的活,還只能阿文做得來,冉拂雖然也不拘謹,可對於這要價的事兒卻不在行,所以每次都是阿文獨自一人出去。
集市上很熱鬧,人也多,阿文來到自己占的一個位置,左右兩邊分別是個賣胭脂和賣首飾的。
「阿文來啦,今天又出來賣手絹啊,你娘的手藝可真不錯。」胭脂大嬸兒親切的跟阿文打招呼。
賣首飾的大叔也不甘落後,笑道:「你這幾天沒來,叔我可想你了,家裏都好吧。」
阿文一邊將手絹擺出來一邊道:「雲嬸兒張叔,你倆恐怕不是想着我的人,是想着----」
阿文話還沒說完,就見四面八方的女人涌了過來,年齡層從十幾歲的姑娘到三四十的大媽都有,最後將她的小攤兒圍的水泄不通。
「我要繡玫瑰的---」
「我要那條水仙的----」
「我---我要那條鴛鴦的,上次咱們可說好的,我定金都給了。」
阿文一邊不慌不忙的將所有手絹兒都拿出來,然後大聲道:「各位別急別急。都有,之前給了定金的,在我左手邊站好,誰都不會少,沒給定金的。在我右手邊站好,這裏可以隨便挑,若是沒有你喜歡的樣式的,不急不急,喜歡什麼樣兒的,給了定金。下一次我便帶過來。」
雖然她年紀小,可說話卻很有氣勢,一席話說完,亂鬨鬨的人群各自分散開,最後排成兩條隊伍。阿文手腳麻利的一左一右,或分配定做的,或記錄給定金即將要定做的,當然也有選中自己中意的直接給錢的。
排在後面的人,等的無聊了,便開始在左右兩個攤子上閒逛,看看這個覺得不錯,看看那個似乎也好。如此也就不由自主的多買了些,雲嬸兒和張叔兩人是笑開了花。
二十多條手絹兒幾乎是被一掃而空,再加上定金。阿文拿着手裏沉甸甸的十多兩銀子,樂的笑眯了眼,一邊收攤兒一邊對兩邊的人道:「雲嬸兒張叔,你們繼續辛苦,我先回了。」
雲嬸兒樂呵呵的道:「阿文,你下次什麼時候再來啊?」
阿文故意哼哼兩聲:「雲嬸兒你的心思也忒直白了些。好歹說兩句好聽的唄。」
「嘿你這孩子。」雲嬸兒哈哈一笑,拉着阿文的手。遞給她一盒胭脂,道:「這東西你用還早。你娘用可以。」
張叔也從鋪子上拿了一根銀手鐲遞給阿文,「她的你不能用,張叔的肯定能戴,這是你這樣的年紀戴的。」
阿文左推推又推推,為難道:「雲嬸兒張叔,你們這每次不是胭脂就是水粉,不是桌子就是簪子的,我這都拿了不少了,不能再拿了。」
雲嬸兒卻故意板着臉,將胭脂硬塞進阿文手裏,「你在咱們這,我們這半天的生意都抵得過好幾天的生意,你若是不拿,那就是看不起雲嬸兒了。」
「是啊,我們小本兒生意,也拿不出什麼貴重東西來,只能送你這些小禮,你可別嫌棄才是。」張叔亦是笑道。…
兩人實在堅持,阿文沒辦法,只能收下了,然後才挎着小籃子去了針線鋪。買完了針線,阿文又依次去了好幾個鋪子,直到小籃子被裝滿了,她才作罷準備返回。
走着走着,後面突然一股巨大的推力,阿文被撞的差點栽倒在地上。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沒撞疼吧?」
阿文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懊惱不已,回頭一看,卻見是一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男孩子,只是臉上髒兮兮的,此時正惶恐的看着她。
既然是個孩子,孩子何必為難孩子呢,她擺擺手道:「算了算了,沒事。」
小男孩慶幸的一笑,然後一溜煙的跑開,只是那眼神中卻帶着幾分莫名的竊喜,阿文腦海中似乎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猛然去摸腰間的荷包,果然已經不在了。
「小偷,抓小偷,你個該死的小破孩兒,連我的東西都敢偷,給我站住。」阿文迅速的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提着籃子就追了上去,她自詡跑步還是很少有輸的時候,可男孩卻滑的跟泥鰍似的,左竄右竄的竟然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阿文氣憤不已,扔下籃子卯足了勁兒的追,荷包里除了剛才買東西花去二兩多,還剩下足足八兩,這可是阮子君沒日沒夜的工作賺的,怎能便宜了那小偷。
加大了馬力的跑,終於又漸漸看到了小偷的身影,阿文大喝一聲,指着小偷道:「讓開讓開,抓小偷,那小子偷了我一百兩銀票。」
一百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周圍的人一聽,頓時沸騰起來,雖然沒有人幫着追,可人群卻自動的散開中間的道路來,阿文一眼就瞅見那個在前面狂奔,還時不時回頭望她一眼的小偷。
她心下一喜,這樣看我還抓不到你。然而還不待她喜完,那小偷卻一扭身鑽進了一條胡同,等阿文再追進去的時候,卻見是個死胡同,左右的圍牆足有兩米多高,根本不能通行,然而小偷卻不見了蹤影。
「臥擦,真是撞邪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累的坐在地上,卻懊惱不已,又突然想起籃子不知道丟在什麼地方了,頓時又有種破口大罵的衝動,這人背了,果然喝水都塞牙縫。
胡同里寂靜無一人,太陽又大,阿文額頭的汗水大顆大顆的落,她心頭鬱悶,想着籃子肯定也找不回來了,便索性靠着牆坐着歇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醒過來,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胡同外面也聽不到幾個人聲了,阿文急的跳起來,左右看看,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睡着了。
「你終於醒了。」圍牆上突然傳來個淡淡的卻不失溫和的聲音。
阿文仰頭一看,張了張嘴,「面具男?」
「面具男?這樣稱呼倒也可以。」聲音中聽着似乎有一絲笑意。
阿文招了招手,「你下來,這樣跟你說話,我脖子酸。」
面具男倏地一跳,輕鬆的落在阿文面前。
上一次見他還是兩個多月前了,阿文玩笑道,「你和無憂是不是有什麼血海深仇?我看你們倆都想在我身邊看能不能遇到對方,要不要我給你們引薦引薦?」
面具男沒有說話,可阿文還是看到他的一雙眼睛似是在笑,她心中莫名的有種親切感,越發的說話隨意起來:「你一直都戴着面具?不覺得憋得慌嗎?」…
面具男沒有說話,卻伸出手,手裏卻是阿文的荷包。
「這荷包怎麼在你這裏?」阿文詫異道。打開荷包數了數,一個子兒也沒少。
面具男又伸出另一隻手,跟變魔法似的亮出一個籃子,正是阿文丟了的籃子。
「我的籃子。」阿文見東西一樣都沒少,又是高興又是疑惑,試探道:「你抓了那小偷?」
「只是正好看到。」
阿文嘿嘿一笑,「多謝多謝。」想了想,又道:「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啊,不然以後見到你怎麼稱呼,總不能老叫面具男吧,雖然我認識一個面具男跳鬼舞的,不過------」
「----言慕---」
「哦哦---言大哥---」阿文又是嘿嘿一笑,將荷包揣好,又挎着籃子,笑看着言慕。
兩人沉默了一瞬,她又道:「對了,我叫阿文。」
「嗯---」
「你住哪兒?住梧州城?我在阮府當小丫鬟。」
「我不住這裏。」
阿文哦了一聲,笑道:「無憂從來都睡樹上,不會你也睡樹上吧。」
言慕笑搖了搖頭,「沒有,我睡床上。」
「哈哈---」阿文忍不住大笑,「想不到你還挺幽默的。」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了。」頓了頓,她又繼續道。
言慕笑看着她點點頭,然後待阿文一個眨眼,人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阿文感嘆一聲「神龍見首不見尾」,然後提着籃子才回去。
冉拂和阮子君等的着急不已,本來這小姐繡的帕子拿出去賣那是不允許的,所以這件事也只有她們三個人知道,可往常阿文中午都會回來,現在這天兒都快黑了竟然還不見人影,讓人很是擔憂。
「小姐,奴婢去找找。」冉拂說着就準備出門。
「找誰啊?」阿文一隻腳跨進來,笑道。
冉拂長吁一口氣,上前道:「好啊你,肯定是在外面玩兒的忘了時辰,小姐和我可擔心死了。」
阿文將籃子放在桌上,將荷包遞給阮子君,「除去買這些東西的錢,還剩下八兩四錢。」
「八兩?」阮子君震驚的道:「怎麼這麼多?」
阿文得意洋洋的與二人說了白日的事,三人卻沒注意到,窗外一閃而過的身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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