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坐在醉香樓二樓臨窗的雅間內,對面坐着的卻是耿桑和孫亮二人。
耿桑悠閒的喝着茶,阿文自在的吃着菜,只孫亮一人,望望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煩躁的摸着腦袋,「阿文,咱們到這裏來做什麼?你這不是要幫秀兒姐麼,咋在這裏坐着了。」
就在他們一行三人離開羅大佑家後,卻不知哪兒來的小乞丐,給阿文帶了句話,阿文便帶着他與耿桑來這裏坐了,還點了一大桌子的佳肴,他不知道阿文要做什麼,心裏一直堵着,吃飯也吃的不香。
「噓---別說話。」阿文忽地放下手中的雞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傾聽起來。
這裏雖然是雅間,可古代的隔音技術實在算不得好,若是說話稍稍大聲些,就能聽到隔壁的談話,真真應了那句話:隔牆有耳。
「子軒兄,恭喜了,再有三日就能抱得美人歸了,我聽說那個秀兒姑娘可是長得水靈靈的,性子又溫柔。」
子軒是薛仁的表字,這是阿文提前早就打聽好了的。
孫亮雖然不知道子軒,可一聽到秀兒,他也猜出來了,心頭恍然,原來阿文是在這裏堵薛仁的。
對方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開玩笑談天,阿文看了耿桑一眼,後者會意,點頭笑了笑。
「哎---這個秀兒姑娘真是可憐。」阿文重新拿起雞爪,啃了一口,支吾道,聲音卻不小。
耿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解的道:「我聽說她要嫁給甘泉村薛員外家的三少爺了,這薛家公子,無論是人品還是相貌家勢,都是一等一的好,恐怕應該是享福了,如何可憐了?」
阿文不屑的癟癟嘴,「這你就不懂了,我聽說秀兒姑娘早就與水磨村的馮振情投意合,只是礙於兩個村子不和,男方一直不好上門求親罷了,本來這事若是好生的與雙方父母說說,也不是不可能,可現在吶,這薛公子來插上一腳,硬生生的做了棒打鴛鴦的事,這是缺德還是缺心眼兒來着。」
耿桑卻是不贊同的道:「薛公子並不知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可,這秀兒姑娘若真的嫁到薛家,那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比嫁給一個窮小子要好太多。」
「那為何秀兒要尋死覓活的說什麼非馮振不嫁,人家壓根兒就不在乎什麼富不富貴,你沒聽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嗎,這世上,找到個自己愛的已經不容易,若是還能得到對方的愛惜,那就更是難得,相濡以沫白首到老也不是榮華富貴就能給的,我愛你,吃糠咽菜也甘之如飴,不愛你,錦衣玉食也不得歡心。」
「可這也不能怪薛家公子,這薛三公子可是遠近聞名,人品相貌皆是不俗----」
「不俗有個屁用啊。」阿文打斷他的話。
「對,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孫亮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插不上嘴,現在總算能說上句話了。
到現在他也總算明白阿文的算盤了,薛仁是個講義氣重品德的人,這樣的人在聽到這番議論後,肯定會做出些什麼來的。
談話到這裏似乎告一段落了,阿文繼續吃着已經涼了的雞爪,耿桑繼續喝着已經涼了的茶,孫亮的視線在二人臉上遊走,他總覺得阿文與耿桑之間有着莫名的聯繫,讓他插入不得。
而隔壁的雅間內,氣氛卻是沉重起來,薛仁緊緊的握住酒杯,低垂着眼眸,臉上看上去很不好。
坐在其對面的好友陸通亦是面色不善,「子軒兄,你別在意,這些亂嚼舌根的人,我這就去將他們帶過來讓你好好出出氣。」說着就要站起來。
「等等仁德兄,他們----他們是無心之過。」薛仁有些言不由衷,即便他心胸寬大,可此時也不免有些難堪,他一直是個看中品德修養的君子,可阿文卻說他是個缺德缺心眼兒的人,這讓他很難接受。
陸通憤憤的道:「什麼無心之過,你就是人太好,這種人就應該好好教訓教訓,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竟敢如此搬弄是非,非得教訓不可。」他怒沖沖的起身,就要到隔壁去。
薛仁卻一把拉住他,搖搖頭,又坐下。
陸通的話他沒怎麼聽進去,其實對於這品德問題,他更在意的是秀兒,他並不知道秀兒與馮振的事,若是知道的話,定然不會做出這種棒打鴛鴦的事來的,只是現在婚事已定,成了定局,就算他願意退婚,可對女方影響卻是極大的。
阿文擦了擦嘴,滿足的仰在椅子上,繼續剛才的話題,「其實你說的挺對的,畢竟薛公子人品在那兒擺着,所謂不知者無罪嘛,可我挺好奇的,若是他知道了秀兒與馮振的事,會怎麼處理呢?難道退婚?」
「怎能退婚。」孫亮着急道,「若是退婚,知情者也就罷了,若是不知情的,肯定要議論秀兒姑娘的是非,一個姑娘家的,這名聲不好了,可是很慘的。」
阿文撐着腦袋喃喃道:「那這可就不好辦了,退親也不行,成親也不行,這不是為難人嘛。」
耿桑卻是一笑,「其實也未必非要退婚,若是這薛公子真的有心成全這樁美事,還有個法子。」
阿文被勾起了好奇心,催促道:「還有辦法?什麼辦法?快說說。」
「外人只知秀兒姑娘與薛家公子親了定,卻並沒說一定是薛三公子。」耿桑好整以暇的道。
阿文白了一眼:「薛家大公子二公子都已成家,除了三公子還能有誰,你這不白說嘛。」
耿桑卻是一笑,「長水縣的劉員外的例子,劉員外膝下有三個女兒,卻依舊能享受兒孫膝下承歡的樂事。」
阿文猛的一拍手,樂道:「我知道了,那劉員外可是收了個義子。」
孫亮亦是恍然大悟,「俺懂了,你們是想說,只要薛員外收了馮振為義子,就能成全秀兒姑娘與他的婚事了,果然聰明,不過薛家應該不願意吧,這馮振雖然人品各方面都沒的話說,又勤快,可到底與薛家沒什麼關係,薛家憑什麼幫這個忙,換做俺,俺就不願意。」
阿文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兒,笑道:「就你這個缺心眼兒的,能跟薛公子比不,再說了,又不是什麼上刀山下油鍋的事,只是借了個名義,就能成全這對有**,我聽說秀兒姑娘已經不吃不喝好幾天了,人憔悴的不行啊。」
「其實也不是我多嘴,要我看啊,秀兒姑娘若是嫁給薛公子,兩人不一定快樂,你們想啊,秀兒惦記着別人,對薛公子自然沒好臉色,薛公子自己也憋屈,一個婚姻卻導致三個人的不愉快,何必呢,反之的話,倒是三人都舒坦了,至少薛公子還能再找個自己心儀的姑娘,兩情相悅過日子才不會膩歪。」
這番話說的在理,耿桑孫亮都是認同的點點頭,然後三人對這個話題也失去了興趣,開始東拉西扯的說些其他八卦。
陸通看着薛仁眼底的神色,試探道:「你不會真的想要成全他們兩人吧,那這太吃虧了,就應了那句話,賠了媳婦又折兵啊,子軒兄,咱們走,就當沒聽見。」
薛仁笑道:「這話可不是這麼用的仁德兄,不過---」他頓了頓,「這位姑娘說的不錯,我若執意的話,只會害了他們二人,我自己也不會愉快,仁德兄,這件事,我回去再與家父商量一番,今日便就此別過吧。」
阿文聽到隔壁的帘子一陣晃動,臉上笑開了花,將最後一隻雞爪拿在手上道:「走吧,我們也該走了。」
話說薛仁回家後,立馬就派人了人去打聽關於馮振的事,爾後才找到其父薛重天,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薛仁品性良好,薛重天亦是如此,所以對於薛仁提出的要收馮振為義子的話,也沒有反對,只是說要先看人。
阿文回家後,先去了趟王嬸兒家,對大寶說了些寬慰的話,然後才回了自己的屋兒。
劉氏帶着舞兒走進屋,阿文抬頭看了眼,舞兒臉上的焦急之色甚濃。
「阿文姐,秀兒姐姐讓我來問問你,到底如何了,她都快急死了,那眼睛哭的跟什麼似的,都見不得人了。」舞兒雖然年紀與阿文一般大,可也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阿文比自己大了很多,這聲姐也叫的順口。
以前每次阿文都會好言安慰,或者答非所問,可今天,她卻是拍着舞兒的頭,笑道:「放心罷,已經安排好了,你把我的話給秀兒帶回去便是。」
送走了舞兒,阿文才長吁一口氣,仰躺在床上呈大字型。
劉氏走進來,這幾天她覺得阿文總是神出鬼沒的,可一問,這孩子又什麼都不願說,不過見到舞兒來了幾趟,她也知道定是為了大寶和秀兒的事了。
「房子已經差不多好了,要置辦的家具也都定好了,估計過兩天就會送過來。」劉氏道。
阿文坐了起來,她現在所在的房子是提前裝好的,剩下的只要再請些人,十來天就可以搞定了,「我們新房子裝好了,到時候要辦遷徙宴,村里該請的都要請。」
劉氏贊同的點點頭,又道:「辣椒我看了看,你說等紅了再賣,已經紅了很多了,估計再兩天得找人摘辣椒了。」
阿文一喜,她目前的收入來源主要就是道館學費,這辣椒她已經等了很久了,「太多了,我們到時候要找人來幫忙,直接給她們算工錢,每人五厘每天,這消息先放出去,肯定有很多人願意來,你就專挑那種踏實勤快的選就是了。」
「跟個小老姑似的,年紀這么小,這些事該娘考慮。」
阿文嘿嘿一笑,「我這是早熟----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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