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穀雨講了柳輕心的交代,和他一路去往小鎮和回來時的境遇之後,翎鈞先是一愣,繼而,便一邊搖頭,一邊苦笑了起來。
柳輕心比他想的更細心,也更聰明,她可以只根據他做事的方法和穀雨遭遇的事情,就推測出燕京這邊的形勢,並給穀雨指點出最妥當,最安全的應對之策,連給他提點這事兒,都是做的滴水不漏,信鷹和口信,雙重的保障。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翎鈞偷樂的揚起了唇角,喃喃自語了一句,之前時候,因為隆慶皇帝偏袒翎釴而生的怨恨和不悅,在這一刻,一下子就一掃而光了,「那幾個人,你跟立夏兩個,一定要好好兒的『審問』,務必要讓他們招認出來,他們背後的那人才行!父皇那裏還在猶豫不決,有他們的供詞,才能讓他徹底的下定決心!」
「是,三爺。」
穀雨只是個下人,再怎麼聰明,也不可能揣度的出翎鈞和柳輕心這兩個心有靈犀的主子,是在謀劃些什麼,索性問也不可能問出結果來,所以,乾脆就識相的選擇了閉嘴,只安心的聽命辦事,慢慢的等着看以後發生的熱鬧,「屬下這就去辦!」
立夏和冬至也是一早兒出門,到這會兒,眼見着就要晌午,他都從皇宮裏回來了,他們還沒見影兒……這讓翎鈞本能就有些心裏犯堵,擔心起了他們兩人的安危來。
穀雨是得了柳輕心交代,才能安然回到府里,還給他引來了幾隻用來釣大魚的蝦米,但立夏和冬至兩人……他卻是沒能顧得上囑咐的!
是他對燕京這邊兒的形勢預估不足,才讓他們兩人毫無準備的就去做事了的……這要是,他們兩人因此而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可讓他的心裏。怎麼能過的去!怎麼對得起他們對他的信任和忠誠!
想了又想,翎鈞終於忍不住,快步走出了自己的書房去。
他打算親自去一趟五軍營和三千營。找兩個營的總兵探探口風,順便。再找一找立夏和冬至的所在,把他們兩人帶回府里來。
三千營尋常時候是皇帝儀仗不假,卻因其組成多為蒙古青壯,而頗具戰鬥力,而五軍營,則是因為由五軍都督府改編而成,直屬於皇帝,而不可能被旁人所控……至於神機營那邊兒。他今晨進宮的時候,已經給姜如松有了幾句交代,看姜如松的表現,也不像是被人收買了的,至少目前為止,還可以信賴……
燕京三大營,如果能全部收攏,全心全意的為隆慶皇帝的話,依柳輕心提點他的計謀,打垮翎釴。可以說輕而易舉,但若是……有其中一個,是有了異心的。這事兒,可就有些懸乎了!
「三爺回來了麼?!」
未及翎鈞走出門去,院子裏,便傳來了立夏着急的問詢聲。
「那邊兒情況如何!」
立夏是被翎鈞派去五軍營的,這會兒,聽到了他說話,翎鈞懸着的心,頓時便放下了一半兒。
那邊兒能讓立夏平安回來,自然就是還沒有被翎釴拉攏的。就算往壞里說,不肯聽他的規勸。至少,也還是能效忠隆慶皇帝的……現在這樣的情景。他已經不敢奢望,五軍營和三千營,能聽他說服,只要他們不叛變,不改投翎釴麾下,就成!
「五軍營的王總兵應承,會在傍晚時候,來府上拜訪。」
立夏一邊說着,一邊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珠子,這大冬天裏,能出汗成他這個樣子,一準兒得是出了極大力氣,才能有可能的,「王總兵說,他那邊兒,除了公事之外,還有些私事,要跟三爺商議。」
「有求就好!就怕他沒什麼想要的!」
聽立夏這麼說,翎鈞頓時便舒了一口氣,抬手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誇獎了一句,「這事兒辦的漂亮!對了,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是在路上遇着麻煩了麼?」
「去的路上是太平的很,只是回來的時候,遇了點兒麻煩。」
得了翎鈞誇獎,立夏也是不自覺的笑了笑,伸手,從自己的腰帶里摸了一個玉制的小牌子出來,就送到了他的面前,跟他邀功起來,「回來路上,我遇了三個攔路狗,非說要讓我跟他們走一趟,被我幾下子全撂倒了不說,還從其中一人的身上,發現了這個!」
玉制的牌子,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佩戴,就燕京而言,能有此殊榮的,也就只幾個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府里的直隸下人而已,而這牌子,到底是屬於哪個府上的……卻是可以通過看上面雕刻的紋路,就能確定!
從立夏手裏接了玉制牌子,翎鈞便擰眉往上面細細觀察了起來。
玉制牌子的正面最上,雕了一支長矛,是武官的標誌,長矛下面,五穀各堆了一捆,是正一品的官銜的意思,在五穀旁側,還有一隻梟獸,這證明,手持這玉牌的人,家中主子是手握實權,並非虛職……而玉制牌子的背面,大大的御賜兩字,更是讓手持玉牌這人背後的主子,徹底的浮出水面!
德平伯李銘。
已故孝懿皇后李氏的父親,翎釴的外公!
李銘會跳出來,幫翎釴這個外孫,是翎鈞早就料到的事情,只是一直沒能得着證據,才無法跟隆慶皇帝提,讓隆慶皇帝把李銘這奸佞同黨關進宗人府里審查,現如今,有了立夏發現了的這玉制牌子,雖也未必就能讓隆慶皇帝下這決心,但,再打擊他一番,讓他對這李銘多些疏遠,對翎釴多些厭恨,還是足足夠的。
「這事兒辦的漂亮!」
翎鈞一邊說着,一邊把立夏交給他的玉制牌子收了起來,這是宮裏匠人才能打制出來的工藝,每個府里,只發十枚,絕不可能是什麼人偽造出來的,交給隆慶皇帝手裏,他也不可能說的出偏袒李銘的話來,可以說,是個十成十的「好東西」,「你先去歇會兒,吃點兒東西,然後,去跟穀雨一起,審問那些傢伙,天黑之前,務必撬開他們的嘴,讓他們招認幕後之人!」
有了立夏交上的這牌子在手,翎鈞已經可以大概猜測,此時被關在刑室里的那幾個,正在被穀雨審問着的兵士,應該也是受了李銘的指派。
這樣,也就能夠解釋,為什麼城衛軍會允許這些人摻和到城門官兵裏面,跟原本的城衛軍一起核查入城之人了!
掌管兵部的,可以李銘的兒子,翎釴的親舅舅!
調幾個人進城衛營里把手城門出入,這,還能叫個事兒?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這李銘,果然不是個尋常老頭兒!
立夏應聲退下,原本已經打定主意要出門去的翎鈞,這一會兒,反倒猶豫了起來。
李銘這樣緊張的讓人四處攔截他的手下,毫無疑問,是心中沒底兒的表現,而能讓李銘心裏沒底的事兒,除了燕京三大營的拒絕之外,還能有什麼?
這事兒,還是得從長計議,容他細細酌量了之後,再做決定才好!
「三爺!三爺救我!」
府門外,突然響起了冬至的大喊,有些急迫,還有些虛弱。
翎鈞聞聲而起,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府門口衝去,一邊跑,一邊跟府里的下人們,下了命令,「抄傢伙!迎敵!」
翎鈞府上的下人,除了極個別,像是立夏他們這樣,被他以各種原因領回府里來的之外,都是西北大營出身的鐵血漢子,雖有些已經上了些年紀,有四五十歲了,卻都是跟着西北軍打了不下二十年仗的好手,對「敵」起來,個個能以一敵十的老兵。
這會兒,整個院子裏的人,一聽翎鈞用下軍令的口氣召喚他們,頓時便熱血沸騰了起來,隨手抄起離自己最近,能被當做兵器的物件,就從各處院落里,一涌而出,直追他的腳步,往府門口衝去。
對敵。
這是他們唯一擅長的事情,從跟着翎鈞到燕京至今,他們可是有好一陣兒,都沒跟人動過手了,連心,都要忍不住癢了!
府里「呼啦啦」湧出去了幾十人,當下,就把策馬朝着冬至追來的那七八個兵士嚇愣在了原地,本能的一揪馬匹韁繩,疼的馬匹人立而起,就半點兒準備也無的,墜落馬背,跌在了地上,再想爬起來,跳上馬背回身逃跑,已是來不及了!
「活捉!」
翎鈞一聲令下,就自己先飛身而上,擒住了離眾人最近的一個兵士,一個手刀下去,就把那兵士給砍暈在了地上,「我倒要看看,是他德平伯手上的下人多,還是我翎鈞抓人抓的快!」
「是!」
響聲震天。
一群早就想跟人動手,卻一直強壓着的老兵們一擁而上,仿佛只是幾個眨眼的工夫,就把所有追來的人制服了下來,有些覺得不過癮的,還趁着其他人捆綁的檔兒,偷手給了那被制服的兵士們幾拳,算是給自己「打牙祭」。
翎鈞看在眼裏,也不說破,只隨手將自己制服的那個丟給了管家,就快步往冬至的身邊走去。(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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