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聽翎均說完孝恪太后為數不多的舊事,柳輕心頓時便對這心懷天下的女子,有了本能的敬仰之情,連帶着與翎均說話,提起她時的稱呼,也不再是「你祖母」,而是改成「太后娘娘」這樣的恭敬用詞。
在柳輕心看來,一個像孝恪太后這樣的女子,是值得被人尊重的,即便,她沒有得到應有的善終,但至少,在她撒手人寰之時,該是平靜和無悔的,該是有許多人真心實意的,為她的離開,而悲傷哭泣的……
人生於世間,會有很多人陪着你笑,但肯陪着你哭,為了你哭的人,又有幾個?
若能如此,此生不負。
「太后娘娘是個好人,那些惦記她該得之物的傢伙,的確該死。」
在聽翎均告訴,給孝恪太后打造金樹葉子的金子,乃是大明國百姓自發捐贈來的,負責打造這些金樹葉子的金匠世家,也是舉家出力,不肯要隆慶皇帝支付的半分工錢,柳輕心頓時便對那使用卑鄙手段,把這些金子佔為己有的人,更厭恨了幾分,「我們來為太后娘娘討回公道,然後,把這些該屬於她的金樹葉子……送去給她當做葬品,可好?」
「好。」
翎均真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只是給柳輕心說了孝恪太后的故事,就讓她突然變得這麼認真了起來,不過,這樣的她,他很喜歡,「我們一起努力,徹查此事,一定不讓一個為惡之人逃脫,一定……要給百姓們對祖母的敬愛,一個交代!」
讓姜嫂準備了文房四寶,在軟榻上的小桌上鋪好。柳輕心便把幾個孝恪太后故事都用極簡單的字,寫在了紙上。
出給隆慶皇帝的這個謎題,一定不能太簡單。不然,他一眼就看出來。會顯得翎均不夠聰明,讓這事兒,顯得太過虛假,當然,也不能太難,如果難得很久都解不出來,給了那個惡人足夠時間,把這些金樹葉子給融化成了金水。重新鑄造,就更是麻煩。
柳輕心畢竟不是古人,雖也略懂些平仄,但當真要讓她寫一個中規中矩的詩啊,詞啊的出來,還真是有些為難她了,所以,她選了不用太過講究的燈謎,有個押韻,念起來順口。再有些拼字的內層含義的……就把這謎題,給編纂了出來!
時至秋日鄉思多,父兄不知身在何。天乾物燥當謹慎,家中六畜莫棄捨。
「好了!你就把我寫的這個抄上一遍,給你父皇送回去交差,就可以回去自己府里,該幹什麼幹什麼的,等着你父皇來尋你了!」
把寫好謎題的宣紙往翎均手裏一放,柳輕心便滿意的伸了個懶腰,向後倚靠在了軟墊上,信心滿滿的籌划起了之後一段時間。她和翎均該分開來做的事兒,「我呢。好歹也是個大夫,也該活動活動筋骨。去山腳附近,找找經常在那裏活動的採藥人,跟他們聊一聊,明年春天的收藥事宜了!」
「今年的天……實在是太冷了,你還是……」
翎均知道,良醫坊的所有藥材,都是從藥商的手裏直接購買,柳輕心壓根兒就不需要親自跑去山腳,找什麼採藥人,她之所以……這麼跟他交代,無疑是為了讓他不要心有愧疚,為了讓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她跑去山腳,幫他打探消息的這舉動,「輕心,你還是別去了,做賊心虛,那人既是在那裏掩埋了東西,就定然……」
「放心,我不一個人去,不會有危險的。」
知自己的心思被翎均看穿,柳輕心也不露半點尷尬,只是淺淺一笑,就跟他解釋好了自己這麼做的必要,「越是心虛的人,就越不敢輕舉妄動,我多帶些人去那附近轉悠,找尋草藥,不給那混蛋帶人挖掘馬匹屍體的機會,他就只能滿心不安,還不得不老老實實的等着,介時,等你父皇猜出了謎題,帶人暗中到了附近埋伏的時候,我就帶上採藥人,以探查別處草藥的名義,離開那裏,給那早就等急了的人機會,趁機挖掘,這樣一來,你父皇親眼所見的賊贓俱全……那混蛋便是一下子生出一千張嘴來,也是沒法兒說的明白了,不是麼?」
「會有很多人?你確定?」
冬天本就不是採藥的季節,現如今,又是接近年關,家家戶戶都在忙着準備年貨的時候,翎均怎麼都想不明白柳輕心說的,會有很多的採藥人,跟着她一起去那埋藏馬屍的山下,找尋明年春天才能採集的草藥這事兒,要怎麼才能實現,「這大冬天的,採藥人怎麼可能……」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要銀子花的到位,別說只是現在,就是到了大年三十兒晚上,也一樣有人從家裏跑出來,幫咱賣命!」
笑着調侃了翎均一句,柳輕心便坐直起了身子,伸手出來,手掌朝上的遞到了翎均的面前,輕輕的動了動手指,「花用的銀子,我先給你記到小賬上,到時候,你可別忘了,跟你父皇討要回來……」
「你這財迷女人,可讓我說你什麼才好!」
知柳輕心只是逗自己玩兒的,並不是當真就要跟自己要銀子,翎均不禁一笑,一把抓住了她遞到他面前的手,朝着她的手心裏,就是一聲兒帶響的親吻,抬頭,見她被自己的這下偷襲給羞紅了臉,頓時,就跟得意的眉眼彎彎了起來,「吶,這是定錢,若是有虧欠的,不夠的,等事兒辦完了,我再給你補!」
「登徒子!盡會,盡會沾我便宜!沒臉沒皮了你吶!」
被翎均偷襲得手,柳輕心哪裏肯依?想抽回自己的手來,又沒他力氣大,只得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對他聲討了起來,「你,你還不放手,信不信,信不信我咬你吶!」
「剛才你不還說我,臉皮厚的能裁八雙鞋底兒,還能余着兩豎指麼?這才多會兒,就又成了沒臉沒皮了?」
翎均樂得跟柳輕心玩鬧,順勢往她身上一蹭,放下另一隻手裏寫了字的宣紙,就把那手送到了她嘴邊去,「來,咬罷,你咬我,也是我沾便宜,我就當你是嘴裏沒數兒,親得太狠了!」
柳輕心就是再對翎均恨得「咬牙切齒」,再想咬他幾口「報仇」,在聽了他的這句話之後,也是下不去這嘴了,這混蛋,真是太精了,每每總能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就刨了坑兒出來,一等着她跳進了坑裏去,就搬出她擠兌過他的話,來再給她擠兌回來,讓她拿他……半點兒法子也沒有!
兩人又鬧了一會兒,就都玩兒累了,翎均順勢倚靠在了軟榻的軟墊上,把也累得氣喘吁吁的柳輕心攬進了懷裏,兩人一言不發的相偎着,安靜了下來。
許久,久得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突然,翎鈞伸了手出來,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戳了戳柳輕心的額頭。
「我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來,你寫的那個謎題,是個什麼意思,輕心。」
感覺倚在懷裏的佳人給了自己反應,翎鈞才稍稍活動了被她壓麻了的手臂,換了個能給自己手臂舒解酸麻的姿勢,「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恩……我弄明白了,等回去了帝都,父皇一直想不通的話,我也好在旁給他提醒一番……」
「秋日思鄉,常含悲情之意,而太后娘娘這早已駕鶴去往西方極樂的人,所謂的思鄉,不就是指思念東土,而現在,早已入了冬天,太后娘娘給你『託夢』又怎麼可能說上個季節的事情?」
柳輕心並不意外,翎鈞想不明白她出的這個謎題,勾唇一笑,就細細的給他解釋了起來,「『東』托個通假,就是個『凍』字,凍土,指明那些金樹葉子的所在,在冬日裏,只有無人常往居住,又有地下水系的地方,才能產生凍土,而這樣的地方,通常都在山腳附近的位置,當然,像那人埋了馬匹屍體,造成了土質疏鬆的地方,所產生的凍土,肯定是要跟尋常地方不同的,就像院子裏的那幾個花圃,我在前些時候讓人在冷的天氣里翻了土,那些從地下被泛出來的土,就被凍成了一個一個土疙瘩,上面,都還有一層與泥土凍緊在了一起的白霜,不遇熱,就是丟到地上摔碎了,也都沾着,絕不會被震得掉下來。」
「第一句是指明,金樹葉被藏在有凍土的地方,我是在這裏做夢,夢見了祖母的,這地方,自然就不會離這裏太遠,這小鎮周圍,就只有那一處山,介時,我直接引着父皇去那處山腳,也不會顯得突兀和奇怪。」
聽了柳輕心的解釋,翎鈞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對她的聰明,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忍不住嘆服起來,「等到了山腳,前後左右的找一圈兒,一準兒就能『找』到那處跟別的地方不同的埋物之處,我們帶人埋伏起來,就可以坐等那混蛋帶人來挖,介時,一準兒就是人贓俱獲!哎……對了,輕心,這第一句都寫好了地點了,後面那三句,又是怎麼個意思呢?」(未完待續)
ps:躬親感謝秦珞親的打賞,麼麼噠~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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