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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在入夜時醒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聽在旁照顧他的十五說,是柳輕心跟顧落塵借了茶隼,才將他自魏國公府別院救了出來,又因跟徐維康周旋,險遭了他府中內眷毒手,初一頓時便懊惱的,咬緊了唇瓣。
若不是他爛好心,便不會遭那小乞丐的騙,落到徐維康手裏。
也就不會,給他們家三爺和王妃,造成這般麻煩和為難。
「聽那徐維康說,他是遭了成國公府的九少爺,朱時彤的攛掇,才捉你回去審訊的。」
「你可記得,有見過朱時彤,或朱時彤手下的人?」
給初一的背後,墊了一個軟枕,十五才在他床邊的凳子上坐了,給他掩了下被角。
「有個女人。」
「穿着石竹紅色短襖和絳色褶裙,長得與王妃有幾分相像,是朱時彤送給徐維康的侍妾。」
初一用力的晃了晃腦袋,試圖將自己腦袋裏的混沌晃出去。
他有些頭疼。
之前經歷的一些事兒,像是被裹了一層迷霧,任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想的十分真切。
「她一直在給徐維康出主意,讓徐維康給我用刑。」
「對她,徐維康像是頗多縱容。」
「到後來,許是覺得煩了,便把審訊的事兒,悉數交給了她,自己只坐在一旁,拿着一把刻刀,雕一個木頭小人兒。」
說起自己遭過的刑罰,初一便本能的看向了自己的雙腿。
他記得,那惡毒的女人,使兩個人,用人臂粗的棍子,擠碾他的雙腿,劇痛中,他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可是現在,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上,有疼痛的感覺傳來,確切的說,是完全沒有任何知覺,就好像,他的雙腿,都已經不在了一樣。
若他的腿當真沒了,以後,他便是個廢人,於翎鈞再無價值。
他不想成為翎鈞的拖累,亦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王妃給你把腿接好了。」
「需要養一個月,才能下地行走,完全恢復,要三個月。」
見初一眉頭緊擰,十五便明白了,他在焦慮什麼。
怕他着急,自己動手,致手上的夾板鬆動,耽誤恢復,便一邊跟他解釋,一邊快速的站起身來,幫他掀開了被子,給他看柳輕心使夾板給他固定了的雙腿。
「王妃說,到明天晌午,會開始瘙癢,萬不可抓撓,不然,恐落下暗疾。」
「還有你的手,也是一樣。」
「若留下暗疾,日後,怕是要影響騎馬。」
給初一看過之後,十五就幫他把被子,重新蓋了回去,自己,也坐回了凳子上。
初一比他更早得翎鈞「撿拾」。
他初來時,因為體弱,而得了他不少照顧。
雖性格迥異,但這些年相處下來,兩人卻可以說是,雖無血緣,親密,遠勝手足。
「三個月。」
「還好。」
聽十五說,自己只需靜養三個月,就又能為翎鈞效力,初一才是稍稍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也隨之放鬆了下來。
「你說的那女人,應就是那意圖行刺王妃的那個。」
「我們已經把她綁了回來,稍後,擬交顧掌柜處置審問。」
十五的眼睛受過傷,對顏色的辨識,不是很好。
他分不清,初一說的,石竹紅,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紅。
但就他所見,那院子,也就只那一個女人,是與他們家王妃,有些許相像的,狠毒程度,也與初一描述的相類,想來,便覺得該是她無疑了。
「王妃說,你吸了罌粟薰香,恐會成癮,這些天,讓我多盯着你些,着實不行,就把你綁起來。」
「你自己也留意些,若覺得自己不對勁兒,務必儘早告我。」
十五並不知,柳輕心說的這個,罌粟薰香,到底是個什麼厲害東西。
可他極擅觀察,從柳輕心的着重交待,已大概猜到,其危害程度,遠比令初一腿上,留下暗傷,更加可怖。
「知道了。」
在清楚了自己的身體狀況之後,初一才是徹底放下了心來。
只要忍耐,便不會落下暗疾。
只要忍耐,便不會被成癮的東西控制。
索性不過是遭點兒罪,就能擺平的麻煩,還好。
叩叩叩——
極輕的敲門聲響了三下,便沒了下文。
十五不解的擰了下眉,便起身,移步去了門口。
在德水軒做事的女子,多得是母夜叉,像這般膽小瑟縮的人,說是屈指可數,都不為過,只是不知,此時站在門外的,會是哪一個?
開門,一襲湖藍色褶裙,便映入了十五的眼帘。
門外,站了個梳雙丫髻的小丫頭,手裏端着的一隻木製托盤上,放了一碗粥,一碟小菜和一籠包子。
是盤錦,冬至的一雙妹妹里,安靜些的那個。
「你怎麼來了,盤錦?」
跟什麼人,說什麼話。
同盤錦,這靦腆易羞的小丫頭,十五自不敢跟她嬉笑玩鬧,不然,倘一個不慎,把她給惹哭了,冬至那瘋子,一準兒得追打他繞德水軒二十圈兒。
「王妃讓我來,讓我來給初一送吃的。」
「她,她說,初一今晚,今晚不宜多食,只能,只能吃些清淡的。」
盤錦一邊說着話,一邊就紅了臉頰。
若換做尋常,她一準兒會把手裏端的東西,往十五手裏一塞,就落荒而逃,然今天,她卻像是,雙腳在地上生了根般的,自結結巴巴的說完了話,就低下頭,直愣愣的站在了那裏,沒了動作。
伸手欲接盤錦手裏的木製托盤,卻見她壓根兒就沒有要交給自己的意思,十五不禁微微一愣。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盤錦的心思,勾唇一笑,計上心來。
「能勞煩你,把吃的給初一端過去麼?」
「我突然有些腹痛,得去趟茅廁才行,哎,不行,不行了,你答不答應,這事兒,也只能交給你了!」
說罷,十五便風一般的,衝出了房間,直奔位於德水軒後院兒的茅廁而去。
冬至家的這妹妹,可是要模樣兒,有模樣兒,要身段兒,有身段兒,讓不知多少來德水軒光顧的名門少爺,都垂涎三尺的妙人兒。
她不嫌初一這「悶貨」無趣兒,想跟其「更進一步」,他這當初一兄弟的,自然要成人之美的,趕早兒給他們二人騰地方。
常言道,好花兒八成兒都得插在牛糞上,嘖,古人,誠不欺我!
十五在心裏,暗自念叨了一句,便繞過他壓根兒就不想去的茅廁,徑直往馬廄方向而去。
今兒個,從徐邦瑞那裏借來的馬車,尚未來得及還回去。
那兩匹被暴殄天物,用來拉車的汗血,也不知,是不是吃得慣德水軒的燕麥。
他得去查探一番。
恩,若那兩匹汗血,的確都是沒騸的,他可得儘快,告他家三爺知道。
若能於魏國公徐邦瑞遣人來取馬車之前,給那兩匹種馬和府里的幾匹母汗血,牽些「紅線」,說不準明年開春兒時候,還有望,給他們家三爺的「」里,添兩匹上等的小駒子!
……
而再看初一養傷的房間。
目送着十五腳底抹油的溜了,盤錦猶豫了半天,才終是下定了決心,蓮步輕移,進了屋子裏面。
她小心翼翼的把木製托盤在桌上放了,便靜若瓊枝般的,低頭,揉捏纏繞起了自己的衣帶,她的臉頰,較之前略紅,像是在糾結,該問初一說些什麼,作為開場白。
「盤錦,你今天,你今天有些漂亮。」
初一併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
與盤錦這般靦腆易羞的小丫頭單獨相處,他像是,也略有些緊張,張了幾次口,想跟她客套一番,卻皆以失敗告終,末了,憋了半天,着實不好再這麼不說些什麼,致屋子裏氣氛「詭異」了,才「急中生智」的,稱讚了她一句。
然而,不稱讚還好,稱讚了,反使得氣氛,更加詭異了起來。
「你,你,那個,我的意思是,你的傷,不要,不要緊罷?」
初一已先一步開口,盤錦再憋着不說話,定會顯得有些失禮。
可她並不知道,面對初一的這句「你有些漂亮」,該如何作答,才是妥當,本就有些羞紅的臉頰,頓時便更紅了三分。
許是受氣氛影響,緊張所致,本就算不上伶牙俐齒的她,此時,連說話,都有些口吃了起來。
「王妃說,養三個月,便能無礙。」
聽盤錦跟自己問詢傷勢,初一頓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把稱讚她漂亮的這個,略有些尷尬的話題,轉移了開來。
我可真是蠢,怎就把心裏想的,徑直說了出來,用作跟人家打招呼,弄得自己像是個,調戲人家姑娘的登徒子一般,這若是把盤錦給嚇着,以後都只繞着我走了,可如何是好!
初一抿了下唇瓣,於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順帶着,把臉扭向了床鋪的另一邊兒,把目光直直的釘在了白色的牆面上。
非禮勿視。
對,非禮勿視。
「無礙便好。」
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抬頭,見初一竟是把臉轉向了床鋪內側,而非落在她的身上,盤錦肩膀頓時一僵,緊接着,就雙眼泛起了水光。
但凡是人,總難免會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量猜度旁人想法。
盤錦也不例外。
而在現在的她想來,初一定是因不喜見她,才出此下策,而非其他。
盤錦跑了。
告辭一聲也無的,落荒而逃。
只余初一,尷尬的倚靠在床上,一臉懵懂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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