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良醫
因為出了初一的這事兒,原本要在德水軒里舉辦的宴席,也「無疾而終」。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烤全羊,還是那隻烤全羊。
拌料,也較以往美味。
但因為大家都沒了歡樂心情,茶點酒肉,幾乎都沒怎麼動過,就被悉數搬回了廚房,入了冰窖冷藏。
得柳輕心先遣回來報信的茶隼告訴,翎鈞不得不躺回了位於五層的房間裝病,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他先使人給那房間通了風,散去了其間藥味兒。
語嫣被顧落塵遣去了燕京城召集人手未歸,茶隼便趁着她未在,將在魏國公府別院發生的,事無巨細的講給了顧落塵聽,連同,柳輕心將徐維康帶回德水軒來,接續斷臂的決定,也未落下。
「此事,遣人詳查。」
「若事情,當真如那徐維康所言,語嫣那裏,我親自去跟她告訴。」
雖因殺手身份,被世人歸為「歪門邪道」,顧落塵的坦蕩,卻是足令許多正人君子,倍感汗顏。
他安靜的聽茶隼講完見聞,沉吟片刻,便對這件事的處置,有了決定。
「還有,語嫣。」
「若她當真不顧門規,未得委託,便去恃強凌弱,屠虐傷人,便將遭其所害之人,名單藉錄於冊,依門規,對其從重懲處。」
在說出,「從重懲處」這四個字的時候,顧落塵受傷的那隻手臂,又泛出了殷紅。
他顯是又忘了,柳輕心給他的囑咐,又以那條手臂使力了。
「此事,已過數年。」
「縱當真是,語嫣一時糊塗所為,死傷之數,恐,也已無從查起了,東家。
茶隼依舊單膝跪地,頭也未抬起半寸。
對語嫣,他雖談不上喜歡,卻也不似其他攝天門殺手般,對其又恨又怕。
他只知,語嫣是攝天門裏,最頂尖的殺手,移形術和移魂術,皆爐火純青,若任其全力一搏,恐他們的門主,顧落塵,也未必能自她手裏,討到便宜。
這樣的一個人,值得門規,為其網開一面。
「查。」
顧落塵的聲音里,驀得帶了森寒。
茶隼的身子,亦隨着他的這一個「查」字,僵硬了一下。
「是,尊上。」
茶隼應聲起身,身形宛若青煙,驟然消弭於原地。
片刻之後,他重新出現在旁處之時,已是抖如篩糠,連站穩,都無法做到。
「我真是瘋了。」
「竟敢質疑尊上的吩咐。」
他向後,倚在柱子上,任由自己的身體,順着柱子,緩緩的滑坐在地。
冷汗,浸濕了衣襟和後背。
自住到良醫坊隔壁,顧落塵的性子,便日漸平和,他們,也在他的吩咐下,改稱他為「東家」或「掌柜」,而非「尊上」。
都道是,久居安寧地,難知禍將起。
他影子般跟着顧落塵,日日見他與柳輕心撒嬌討糖,跟翎鈞鬥嘴擠兌,同語嫣爭搶點心……習慣成自然,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場,以及與他說話時,該有的態度和謹慎……
那人,終究是「殺手之王」,終究是狠心冷清,一念便可定他們生死的攝天門門主,他們的尊上。
他,逾越了。
「茶隼?」
「你怎麼在這兒坐着?」
「是哪裏不舒服麼?」
晴嵐抱了一疊,裁成條狀的白色棉布,走出自己的房間,因布條疊得太高,看不見路,險些被茶隼絆倒在地。
她頗有些緊張的檢查了一下那些布條,確認未拖到地上弄髒,才輕舒了口氣,跟坐在地上的茶隼,問起了話來。
這些布,是她依着柳輕心吩咐,仔細的裁剪完,使烈酒洗過後,放在爐火旁烤乾的,翎鈞「傷重」,每天都要用掉許多,可不敢弄髒了,耽誤使用。
而且,剛才聽饕餮說,初一遭了人綁票,傷的厲害,他們家王妃帶人去救了,待回來,許也要用上不少,還好她前日勤快,把之前換下來的都洗了乾淨,瞧天氣不好,恐晾不干,就又多裁了一些備用,不然,臨到了眼前才準備,可來不及。
「沒事兒。」
「剛才跑的太急,有些腿軟。」
見來人是晴嵐,茶隼便不自覺的,跟她笑了一下。
這丫頭,雖年紀不大,卻古靈精怪的很,是個十成十的小人精,據說,德水軒里,曾有不少人遭她「毒手」,被坑了俸祿,他依着門規,從不涉博弈,倒是沒什麼機會,於她手下吃虧。
若那貪慕虛榮的女人,沒有打掉孩子,跟沐德純私奔,他的孩子,也該跟她一樣討喜才是。
想到這裏,茶隼的眸子,稍稍暗了一下,伸手,輕輕地揉了揉晴嵐的小腦袋,「要搬去哪裏?重不重?用不用我幫你?」
「只是些布條,不重。」
「我把它們搬到五樓去,待王妃回來了,給三爺換藥得用。」
「你若是累了,就回房間裏去歇,別坐在廊道上,現在是冬天,就算各層都燒着炭盆,覺不着冷,地上,也是涼的很。」
茶隼是顧落塵的人。
那個總是冷着一張臉,嫌棄饕餮點心做的不好吃的傢伙,讓她每回見着,都覺得後背泛冷。
他的那個,總愛跟在王妃身邊,名字她不記得了的師妹,倒是蠻對她胃口,只是,她好像只喜歡黏着王妃,對旁人,半點兒親近的興致也沒有。
真不知,給那麼座冰山當手下,得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嘖,這茶隼,也真是夠可憐的!
晴嵐這般想着,跟茶隼說話的口氣,也不自覺多了幾分柔軟。
「我瞧你穿的怪少的,這麼冷的天,出門兒可別凍壞了。」
「要是你家主子摳門兒,不舍的花錢給你添置衣裳,你就去跟王妃求,她人美心也善,定會着人給你做幾身的。」
「我記下了。」
茶隼武功好,自幼,又是受慣了攝天門教訓。
莫說只是這麼點兒寒冷,便是冬夜裏,把他丟進冰窟窿里去,他也能輕鬆的全身而退。
但晴嵐的關心,卻讓她覺得很暖。
這種暖,像極了他年幼時,母親在年節時,為他包的餃子,縫製的新衣。
……
在翎鈞的授意下,德水軒的一層,被完全騰了出來。
幾張桌子,被並在了一起。
酒,熱水,布巾,剪刀,火燭,羊腸線,也都被準備了齊全。
聽說他們家王妃,在救活了一個,已經死了六天的人之後,又要再行「壯舉」,將一個人被砍了下來胳膊接回去,所有在德水軒做事的人,都好奇的擠到二樓和三樓的廊道上,等着瞧,她是怎麼接的。
被人七手八腳抬進來的,是初一。
他的意識,仍有些混沌,被放到桌面上的時候,本能的發出了一聲悶哼。
柳輕心在立夏的幫助下,跳下馬背,一邊搓着雙手,一邊走進了德水軒的前堂。
見翎鈞竟使人,把德水軒的前堂,給她改造成了臨時的「手術台」,不禁唇瓣微抿,在心裏暗罵了他一句「混蛋」。
他要「裝病」,不能親眼瞧着她給旁人治傷,就使這招子出來,讓一群人盯着她,以防她一個「不小心」,讓他吃了虧。
這「小氣」心性,可真是比個沒斷奶的孩子都不及!
「這就施治麼,王妃?」
見柳輕心面色不虞,立夏便明白,這是他們家三爺的做法兒,又把這位給惹着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錯兒。
可着什麼人,還不對自家娘子上心呢?
這也就是他們家三爺大方,還肯允王妃給旁的男子瞧傷病,若是換了旁人,一準兒是只丟一句「死就死了,關你何事」,就悉數把人打發了!
「把他的褲子,自膝蓋上面剪開,把我的藥箱拿來。」
跟立夏吩咐了一句,柳輕心便準備,回頭跟冬至吩咐關門。
不曾想,一回頭,就看見徐維康,還縮着身子站在門外,可憐巴巴的瞧着她,像是正在猶豫,他該不該進門。
「在外邊杵着幹什麼!」
「進來等着!」
對這樣的徐維康,柳輕心是當真生不起氣來。
她佯裝生氣的,跟他「吼」了一聲兒,見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斷臂走了進來,才轉了頭,對冬至吩咐了一句,「把所有的門窗都關了,不要讓風吹進來。」
「是,王妃。」
看了拘謹的徐維康一眼,冬至快步繞過他,去閉合了德水軒正堂的大門,然後,轉身往廚房方向走去。
翎鈞因傷體弱,吹不得冷風,所以,自柳輕心跟他們吩咐了以來,德水軒便只開前堂的側門和廚房通往後院的小門通風。
這會兒,前堂的門均已閉合,那便只剩了廚房通往後院的那道小門。
對徐維康,冬至可以說,半是憎恨,半是感激。
恨他捉了初一,讓初一遭了這麼大的罪。
感激他救了他們家王妃,讓他得以免遭,他們家三爺的暴怒和內心愧疚。
「把手放下,去那邊兒坐着。」
見徐維康聽一句,做一樣,柳輕心不禁頭大如斗。
這傢伙,怎乖巧的像是羊羔兒似的,讓她想罵人,都怕把他給嚇着!
伸手,指了一個,離火盆稍遠的凳子,讓徐維康坐下,柳輕心便迴轉身,往初一身邊走去。
不是她想薄待徐維康,而是他剛剛經過寒冷,遇熱,會使血液流速加快,致她使銀針,給他封住的血脈,再崩裂開來,使他情況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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