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七月
建安三年七月初,袁紹用軍師龐統之計,成功在黃河搭起浮橋。
同日,袁軍與曹軍首次交鋒,勝負各半:袁軍勝在成功渡河,曹軍勝在殲敵數萬。
然而倘若從大局上看,看似是曹軍佔了大便宜,實際上卻是曹軍吃了大虧……
區區三、四萬人,對於擁有近百萬之眾的袁紹來說,顯然是隔靴搔癢、不痛不癢。
建安三年七月六日,袁紹命西營的顏良拔營,依浮橋渡河,在黃河南岸設下營寨,此營一下,便代表着曹軍陷入了被動之中。
曹軍會聚集兵力衝下此營呢?亦或是撤軍?
龐統心中暗暗琢磨着。
建安三年七月中旬,曹軍自黃河沿岸撤軍,退至白馬,沿路燒毀一切可用之物。
聽聞此事,不光是袁紹大為愕然,就連龐統心中,亦是狐疑萬分。
曹操竟然選擇撤軍?
當負責斥候方面的參軍郭圖說出這番話時,龐統下意識望了一下主位之上的袁紹,卻見他滿臉驚愕。
白馬……白馬雖說地勢較為險要,城寨堅固,然而就算如此,比得過黃河天險?
就因曹操大軍在旁,為防其突然發難,是故我軍在黃河南岸設下營寨,整整十日光景,也不過是叫十萬餘將士渡河;如今曹操這一退軍,頃刻之間,我等百萬大軍便可依序渡河……
這曹孟德不會不知吧?
即便如此,他亦選擇撤軍?
當袁紹與帳下眾謀士商談戰況時,龐統苦苦思索着。
在龐統看來,曹操,曹孟德,曹阿瞞,是一個極具野心的人物,他當真會甘心將黃河天險拱手相讓?
為何要撤軍?
難道曹孟德見敵我兵力懸殊,心中驚懼?
自嘲一笑,龐統暗暗撇嘴,怎麼可能!
曹孟德……應當是別有所圖才對!
非是龐統算不到曹操心中所思,實在是曹操野心之大,叫龐統心中不敢去想。
縱觀古今,以十萬敵百萬,立於不敗已屬大勝,而這曹孟德,卻不知足,猶思破敵……
膽識!
若論膽識,恐怕漢末無出其右者。
那張白騎,便是沒有曹操這般的膽識,是故兵退滎陽。
沒有糧草怕什麼?兗州可有的是啊!
但是張白騎退縮了,他不敢冒着全軍覆沒的危險,向東進軍。
就此說來,張白騎之氣量,着實差曹孟德一籌。
建安三年七月十四日,袁紹帳下先鋒大將顏良,引十五萬河內兵兵馬率先趕至白馬,與他同行的,有隨軍監軍逢紀、隨軍司馬許攸,俱是袁紹帳下多謀之輩。
而袁紹,則仍在黃河沿岸催促麾下兵馬抓緊時間渡河。
對於袁紹如此任命,龐統是默許的。
在他想來,用十五萬兵馬牽制曹操區區十萬,已是足夠,而領軍大將顏良,又是河北名將,武力過人,再者,亦有逢紀、許攸二人隨軍,作為先鋒,這個陣容已是足夠曹操喝一壺了。
不過龐統也沒指望着這十五萬兵馬可以擊退曹軍,他的意思是,待仍在黃河以北的五十餘萬兵馬盡數渡河之後,兵分三路,一路取官渡、陳留、中牟、汜水關,防止白波黃巾渾水摸魚。
一路取東郡、鉅野,轉道徐州,以減輕青州運糧壓力,正如江哲、郭嘉等人推算,袁紹這數十萬大軍的糧餉,確實是從青州運來的。
而這最後一路,還用說麼?直搗曹操豫州首府,許昌!
可惜世事弄人,不管龐統如何精打細算,亦是趕不上局勢的變化。
建安三年七月十八日,袁紹麾下大將顏良與曹操戰於白馬,在付出了整整三萬餘條性命之後,成功奪下白馬!
曹操黯然退至平丘……
初聞此報,龐統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他可沒指望着顏良能拿下白馬啊……
「哈哈!阿瞞……咳,曹阿瞞啊曹阿瞞,」握着那份捷報,袁紹險些喜得手舞足蹈,就算是勉強忍住,這臉上的笑意,亦是久久不退。
「說什麼殺我袁本初者,必是你曹孟德……呵呵,可惜你就連我帳下一員大將亦敵不過啊!」
相比於袁紹的狂喜,參軍審配顯然是要謹慎地多,只見他細細一看戰報,皺眉說道,「主公莫要心喜過早,逢大人信中言明,曹軍僅區區四千餘人傷亡,而我軍,折損三萬餘……」
「正南,」袁紹正在興頭上,見審配這麼一說,不免有些掃興,揮手說道,「我軍乃攻,曹軍乃守,彼有城寨險峻可依,自然如此!若是兩軍相交於野,曹軍傷亡豈止這區區數千?士元,你覺得如何?」
「呵!」龐統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說道,「以三萬餘將士性命,換區區四千曹軍,着實有些虧了,不過顏將軍既然已奪下白馬,倒是可以彌補一些……白馬一失,曹軍難守平丘、延津、烏巢等地,大事可期!」
「善!」袁紹哈哈大笑,抬手喝道,「傳我令,於營內取美酒百車,送至白馬……」
「主公,」袁紹話音未落,審配面色遲疑拱手說道,「白馬乃兵家要地,曹操必不會善罷甘休,依在下之見,這犒賞之事,不若放在功成之後,想來顏將軍也會體諒才是……」
「唔唔(表示不),」袁紹搖搖頭,皺眉說道,「所謂治軍嚴明,有功便賞,有過乃罰,如今顏良與我取下白馬,天大功勞,區區百車美酒,何足道哉?」
「這……」審配面色一滯,欲言又止。
「呵!」似乎看出了審配心中的擔憂,龐統笑着插嘴說道,「審大人不必過於擔憂,只需請主公言於顏將軍,叫他好生防備便是,將士苦戰,犒賞一番激勵士氣,也無不可……」
「……也罷!」審配點點頭,望着袁紹一拱手,鄭重說道,「如此,還請主公言及顏將軍,勿要貪杯壞事……」
「我麾下大將我豈會不知……好好好,」搖搖頭,袁紹一抬手大聲喝道,「傳我令,令顏良莫要貪杯勿事,否則軍法處置!」說着,他低頭暗忖半響,喃喃說道,「曹軍初敗,士氣必降,不可放過……」
說罷,他轉首望着龐統問道,「士元,我等有多少將士已渡過黃河?」
「二十萬吧,還有近三十萬仍在黃河北岸……」說了半截,龐統皺皺眉,猶豫說道,「主公問這個做什麼?莫非欲再派出一支兵馬?」
「正是!」袁紹撫掌一笑,正色說道,「曹軍大敗,良機難覓,如何不乘勝追擊?我打算令顏良追擊,至於白馬嘛,便叫文丑把守吧,撥於文丑十萬兵馬,足夠應付一切了!」
「這……」龐統面色有些犯難,雖說此事亦無不可,然而倘若當真如此調派,那可就與自己心中計謀背道而馳了……
「主公,」猶豫一下,龐統拱手遲疑說道,「在下以為,還是派文丑將軍前去取東郡的好,若我等東郡,糧餉便可徑直從青州運至此地,不需再轉到冀州,此乃是首重之重吶!」
「士元心意我明,」起身在帳內踱了幾步,袁紹皺眉說道,「把守東郡的,乃是曹孟德麾下心腹大將夏侯惇,擁兵四五萬,固守不出,我已多次令人從青州試探出兵,卻見東郡一帶防備森嚴,無有可趁之機……放着曹孟德大敗不攻,而攻東郡,士元,只需曹孟德兵敗身死,東郡不攻自破,又何必浪費時日?」
「……」只見龐統面上閃過濃濃猶豫,足足過了盞茶工夫,方才遲疑着拱手說道,「既然主公執意如此……也罷,不過主公當是要好生勸勸顏將軍,莫要貪功冒進,徐徐圖之,若是戰不下曹孟德,便等我大軍至時,一同圍殺!」
「好、好!」袁紹連聲答應。
望着主公喝入傳令兵吩咐着,龐統心中仍有幾分懷疑。
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郭奉孝!
雖然顏良身旁有逢紀、許攸二人出謀劃策,不過龐統仍不相信,那郭奉孝會敗在此二人手中……與自己不相上下的他,怎麼會敗在……等等!
倘若不是敗,而是故意為之……
那麼,他心中意圖便是……
誘敵!
……當真是誘敵麼?用重地白馬誘敵?
往日對自己極為自信的龐統,如今卻是有些摸不着頭緒了。
建安三年七月二十日,袁紹麾下大將文丑率十萬將士趕至白馬,待城防交割之後,大將顏良引本部兵馬直奔平丘。
建安三年七月二十四日,顏良於平丘大敗曹軍,兩軍傷亡於白馬之時相仿,袁軍奪下平丘,曹軍退至延天津。
建安三年七月二十九日,顏良率本部八九萬兵馬,於曹軍戰於延津,而這一戰,曹軍卻是一觸即潰,曹操兵敗,奔烏巢,延津為顏良所得。
短短十日間,袁紹帳下大將顏良,連破曹軍三陣,奪下三處,比之當日江哲戰於徐州毫不遜色,着實令袁軍將領刮目相看。
黃河南岸大營中,捧着連日捷報,袁紹是臉色狂喜,樂不可支。
反觀軍師龐統,卻是一臉駭色。
誘敵……絕對是誘敵!
用白馬、平丘、延津三處要地誘敵,郭奉孝啊郭奉孝,你好大的手筆啊!
可惜龐統不知,如今在曹軍之中為軍師的,非是郭嘉,而是戲志才!
相比於同樣善用奇謀的郭嘉,戲志才在於大局的把握上,更深一籌!
「主公,」只見龐統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袁紹正色說道,「請主公快馬傳令於顏將軍,休要再進兵了!」
「為……為何?」袁紹一臉驚愕,皺眉狐疑說道,「顏良高歌猛進,大破曹軍,此時應當趁兵鋒正盛,奮力向前才是……」
「若是再進軍……」龐統頓了頓,望着袁紹拱手鄭重說道,「那主公便要少一員大將了!」
「……」袁紹一臉驚駭。
嘖!那顏良乃主公麾下大將,若是戰死,軍中士氣必盪……
唯有出兵救援了,也不知趕不趕得及……匹夫冒進,壞我大計!
望着面色駭然的袁紹,龐統心中大怒,而他原本所思的分兵三路之計,如今已成畫餅。
建安三年七月三十日,袁紹率四十萬大軍,從黃河南岸拔營,趕望白馬。
同日,袁紹麾下大將顏良,正在帳中與逢紀、許攸吵得不亦樂乎。
為何爭吵,不外乎出兵之事。
早在平丘之後,逢紀、許攸便感覺有些不對,於是便對顏良諫言,苦勸其屯兵平丘,莫要在進兵了。
顏良雖說敬重文人,然而貪功心切,是故將麾下大軍分為前後兩支,取其一攻延津,另外一支,則用作防備,防備逢紀、許攸二人口中所說的曹軍伏兵,可惜顏良等了良久,足足等到平丘攻陷,此二人口中的伏兵還是不見蹤影。
至此,顏良便有些看不起二人了,在顏良認為,取白馬、取平丘之時,曹軍反撲何其兇猛,然而待取延津時,曹軍卻是一觸即潰,這說明什麼?
說明曹軍士氣大跌,已無幾分戰意!
把握此天賜良機,不需主公親自出馬,我顏良便可將曹孟德首級親手砍下,獻於主公!
可笑此二人竟說是詭計!
詭計?
白馬、平丘、延津皆是要地,然而就為這區區一詭計,便將三處拱手相讓?
曹阿瞞會捨得?呸!
望着二人站在自己面前苦苦相勸,顏良翻翻白眼,摸了摸耳垂,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本將軍分於兩位五千兵馬,兩位先生替我守此地可好?烏巢,我一個去,足以!」
「將軍何其不明也!」逢紀一臉悲苦之色,凝聲勸道,「此乃曹軍詭計!」
「詭計?」顏良撇撇嘴,不屑說道,「先生是說,曹阿瞞故意要將此三處與我?」
「正是!」一旁的許攸接口說道,「將軍非是不知,十日內,曹操僅近折損近萬人罷了,而我等,足足有六七萬,然而結果卻是我軍連連攻克城池、曹孟德屢戰屢敗,將軍不覺得其中有些蹊蹺麼?」
「不覺得!」顏良淡淡道了一句,隨即瞥了二人一眼,嘲諷說道,「此三戰,本將軍皆是衝殺在前,我看的分明,白馬、平丘兩處,曹軍反撲何其兇猛,若非是本將軍死命擋住,早被曹軍復奪了回去……就算你等處於中軍,想必亦是看得明白,為何前兩戰曹軍如此兇悍,這一仗曹軍卻是一觸即潰?哈!」
「唉!」逢紀長長嘆了口氣,望着顏良嘆息說道,「將軍可是欲言,曹軍經白馬、平丘兩敗,士氣大降……」
「正是如此!」還未等逢紀說完,顏良便大笑接口道,「如此破敵之機,豈能輕失?」
「唉!」逢紀搖搖頭,拱手勸道,「兵法虛虛實實,在下以為……」
「莫要再說了!」不等逢紀將話說出口,顏良一口喝斷,皺眉說道,「此戰之前,你等言曹軍便有埋伏,結果呢?短短半個時辰,曹軍一觸即潰,那曹阿瞞一臉倉皇逃到烏巢去了,嘿!你等口中所說的伏兵呢?為何我至今不曾見到?哼!此軍我乃主將,如今我意已決,你等休要多言!」
說罷,顏良冷哼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唉,不聽忠言……」望着顏良遠去的背影,逢紀長嘆道,「必有大禍啊!」
然而許攸卻是撇撇嘴,冷笑說道,「我等已盡我本分,無奈此人不從,就算日後主公怪罪,亦非我等之罪!既然他執意尋死,便叫他去!哼,這匹夫!」
「……」逢紀暗暗一嘆,唯有在心中期望,期望曹軍當真是士氣大降。
可惜,天……
不隨人願!
袁曹之戰,已波及至兗州,已是有不少百姓從兗州望南遷移,而許昌,作為曹操首府城池,自然是此些百姓心中首選。
大量百姓湧入潁川、許昌一帶,導致許昌糧價大漲,幸好江哲早有預計,半月前便傳令於徐州刺史陳登,令他送押運一些糧谷至許昌。
可憐陳登一面要聽命夏侯惇看準時機對青州用兵,一面又要押運糧谷至許昌,當真是分身乏術,誰叫是自己老師的命令呢?
徐州糧谷的介入,總算是令許昌的糧價跌了跌,再不會有四十貫一石米的荒唐價格。
也有一些糧商不甘心糧價下跌,不顧江哲下達的嚴令,暗暗屯糧不售,欲抬高糧價。
不過在江哲處決了個別幾個性質惡劣的糧商之後,總算是保證了百姓的基本糧谷所求。
值得一提的是,在徐州糧谷不曾運至許昌時,喬家撥出四千石糧谷與許昌官府,用於糧谷調度,此後,荀家、方家等世家亦是出了一些糧谷,資助官府,總算是解決了江哲的燃眉之急。
建安三年七月末的一日,許昌西面城門迎來了一位老頭。
一身粗布衣,頭髮花白,有些凌亂,踏着一雙草鞋,背着一個破損的籮筐,裏面也不知放了些什麼,反正總是些花花草草的東西。
在兩旁行人側目皺眉的神色中,老頭左顧右盼地走入許昌城門。
佇立在城門口,四處張望着兩旁的建築,老頭口中喃喃說道,「真不簡單吶……」
忽然,老頭眼神一緊,似乎有什麼引起了他的主意。
順着老頭視線一望,只見城門內牆之上,好似貼着一份告示,告示之前,圍着不少人唉聲嘆氣着。
「唉……司徒至善之人,上天竟如此不公……唉!」
「是啊!司徒幫了我等不少,而我等卻是絲毫也幫不上,可惱啊!」
「喂,誰懂醫術啊?有沒有人懂醫術啊!」
還未細看那告示,老頭就聽到不少嘆息聲以及吆喝聲。
司徒?
老頭皺皺眉,轉身對一青年抱抱拳,堆笑問道,「敢問小哥,這司徒是指……」
「這你也不知?」那青年皺眉望了老頭一眼,然而一見老頭裝束,眉頭稍稍平復,哂笑說道,「從別處來的話?嘿!司徒便是……」好似在介紹自己一般,那青年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
不過那老頭倒是無絲毫不耐,靜靜聽着。
原來如此……
老頭緩緩點頭,笑呵呵抱拳問道,「敢問小哥,司徒府乃在何處?」
「你問這個做什麼?」那青年一臉的狐疑。
老頭呵呵一笑,回首指着牆上告示,微笑說道,「老朽會一些醫術……」
那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老頭,轉身指着來路說道,「順着此街一直走,城中央乃是刺史府,再向東百餘丈便是司徒江府……」說着,那青年望着老頭猶豫說道,「聽說司徒二公子的怪疾,就連許都御醫都難治……」
「哦?」青年這麼一說,老頭反倒是來了興趣,興致勃勃說道,「如此,倒是不得不去了!」
「嘖!」那青年望了幾眼老頭,哂笑一聲,顧自走了。
上蒼叫我來許都,便是相助此人麼?有趣!有趣!
抖了抖背上的籮筐,老頭緩緩朝東行去。
而於此同時,司徒江府之內,江哲正好言安慰躺在榻上、抱着自己兒子江睿的蔡琰。
只見蔡琰雙目濕潤泛紅,靠在自家夫君懷中,望着自己兒子輕泣。
將近半月,不管是江哲也好,蔡琰也好,亦或是秀兒、糜貞,都弄明白了,不是江睿不哭,而是他根本就無法苦,非但無法哭,就連出聲都成問題。
偶爾發出幾絲聲響,極為沙啞,這叫江哲有些懷疑,是否是聲帶出了問題。
不過就算是明確是聲帶,江哲也沒辦法,首先,他不懂醫術;其次,這個時代的醫術,實在是太過落後了……
要向一千八百年前的御醫解釋什麼叫聲帶,叫江哲感覺有些抓狂。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醫生還認為人是用心臟思考的呢……拜託!就這醫術,江哲是失望了。
不過失望歸失望,對蔡琰總不能這麼說吧?就為這小兒怪疾,蔡琰又瘦了一圈了……
「琰兒,莫要擔憂,總會有辦法的!」
「可是……」只見蔡琰一臉憔悴,伸手撫摸着孩子的臉盤,咬着嘴唇梗咽說道,「數位御醫都言……都言……」
「咳!那是庸醫,琰兒,為夫不是對你說過麼,庸醫的話,可聽不得!」江哲咳嗽一聲,勸慰道,「餓麼?若是餓的話,為夫吩咐一下,為琰兒準備些飯菜?」
「不了夫君,」蔡琰搖搖頭,望着自己孩子一臉心疼說道,「妾身沒有食慾……」
唉!江哲暗暗嘆了口氣。
「夫君,你說睿兒會有事麼,若是我兒有失,妾身……妾身也……」說着,晶亮的淚珠止不住從蔡琰眼中落下。
「休要胡思亂想,你看他不是睡得挺香麼?!」摟緊懷中麗人,江哲略帶責怪說道。
「老爺,」忽然,門外傳來一聲輕呼,「府外來了一人,說或許可治二少爺的病……」
「唔?」江哲一愣,疑惑問道,「那人是誰?」
「這……奴婢不知,那人不曾道出姓名。」
江哲皺皺眉,正欲說話,忽然感覺懷中蔡琰掙扎坐起,扯過榻上一件外衫披上。
還見?
這半各月來,見了不下數十個吧?結果呢?能治的一個都沒……望着蔡琰臉上倦容,江哲有些心疼。
似乎是看穿了江哲心思,蔡琰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妾身可不想我兒一輩子這樣,只要有一絲希望,妾身便不會放棄,這不是夫君說的麼?」
「……」江哲撓撓頭,起身無奈說道,「好好好,琰兒稍等,我叫那人進來……其實,此事交與為夫處理不是也一樣麼?」
「豈會相同?」只見蔡琰望着懷中的兒子,長長嘆了口氣。
若不是自己體質虛弱,孩子又豈會……
大步走向府門,江哲對守在門處的曹兵說道,「方才何人言可治我兒之疾?」
「方才還在這裏……」那曹兵愣了愣,左右一望,忽然指着外院庭院說道,「司徒且看,便是他!」
「唔?」江哲轉首一望,面色有些驚愕,怎麼感覺這老頭像樵夫多過像醫生啊?
暗暗將心中雜念拋除,江哲走至老頭身前,卻見老頭正俯身擺弄着院中花草,不曾注意到自己,隨拱手拜道,「在下江哲,見過老丈!」
「哦?哦!」老頭這才反應過來,起身抱拳說道,「山野之人,不懂禮數,得罪得罪!」
「老丈言重了,」江哲抬手虛扶老頭,微微一笑說道,「方才老丈曾言,可治我兒之疾?」
「這個……」老頭遲疑一下,搖頭凝重說道,「老朽只是略懂醫術,至於可否治癒司徒愛子,那要等老朽見過令郎病況……」
下意識地,江哲一抬手。
「請!」
「司徒請!」
老頭診斷自己兒子江睿時,不同於蔡琰的一臉擔憂,江哲卻一直在旁望着這老頭。
望着這老頭全神貫注的模樣,江哲心中暗暗有個猜測……
「唔!」就在這時,老頭點點頭,皺眉吭了一聲,把蔡琰駭得不行,急忙問道,「敢問老丈,我兒……」
「夫人放心!」老頭呵呵一笑,回頭望了一眼江哲,起身說道,「司徒,可否借一步說話?」
說完,見蔡琰掩着小嘴一臉驚懼駭然,遂笑着說道,「夫人請放心,非是令郎之事,老朽想與司徒說些其他……」
「請!」江哲抬手道。
兩人走出屋子,順着亭廊來到園中,見四下無人,老頭抱抱拳,笑着說道,「司徒,令郎怪疾大半出自其母身子太弱,如此口疾老朽不曾見過,有些棘手……若是司徒信得過老朽,老朽有五成把握,可治癒令郎!至於尊夫人嘛,氣血不順,好生滋補調養一番便可,切忌大喜大悲……」
「當真?你可別誆我……」江哲心中懷疑這老頭的身份。
「呵呵,司徒說笑了,尊夫人與令郎,實屬小疾……」停頓一下,老頭凝神望着江哲,雙眉緊皺,一字一頓說道,「不過嘛……司徒可知,司徒之隱患可要比尊夫人與令郎嚴重得多……此二位損在身子骨,而司徒,卻是損在壽命上……」
「……」江哲張張嘴,心神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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