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菩提達摩梁武帝時東渡中土,二十八傳至神僧迦葉,少林代出才人,久已為中原武林之宗主。
遠遠望去,只見紅檐積雪,高聳人云,殿宇相連,也不知有幾多重,氣象之宏大,可稱天下第一。
自山後人寺,只見雪地上無數林立着大大小小的舍利塔,他知道這正是少林寺的聖地「塔林」,也就是少林歷代祖師的埋骨處,這些大師們生前名傳八表,死後又何會多佔了一尺地。
無論誰到了這裏,都不禁會油然生出一種摒絕紅塵,置身方外之意。
突聽一人沉聲道:「擅闖少林禁地,檀越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心眉出聲道:「帶我去見掌門師兄。」
驚呼聲中,少林僧人紛紛現身,合十道:「心眉師叔!」
庭院寂寂,雪在竹葉上融化。
竹林深處,是間精雅的禪舍,從支撐着的窗子望進去,可以看到有兩個人正在下棋。
右面的是位相貌奇古的老和尚,他的神情是那麼沉靜,就像是已和這靜寂的天地融為一體。
左面的是位枯瘦矮小的老人,但卻目光炯炯,隆鼻如鷹,使人全忘了他身材的短小,只能感覺到一種無比的權威和魄力。
普天之下,能和少林掌門心湖大師對坐下棋的人,除了這位「百曉生」之外,只怕已寥寥無幾。
這兩人下棋時,天下只怕也沒有什麼事能令他們中止,但聽到『李尋.歡』與『林葉』這兩個名字,兩人竟都不由自主長身而起。
心湖看着弟子道:「他們現在哪裏?」
跟着腳進來通報的少林弟子躬身道:「就在二師叔的禪房外。」
心湖繼續問道:「你二師叔怎樣了?」
那少林僧人道:「二師叔並無大礙,只不過二師叔讓其餘五位師叔以及百檀越一起前去。」
林葉與李尋.歡站在檐下,遙望着大殿上雄偉的屋脊,寒風中隱隱有梵唱之聲傳來,天地間充滿了古老而莊嚴的神秘。
心湖和百曉生走到兩人身外十步處就停下,「小李探花」的聲名流傳在外,但直到此刻心眉才見着他。
他似乎想不到這懶散而瀟灑,蕭疏卻沉着,充滿了詩人氣質的落拓客,就是名滿天下的浪子遊俠。
他仔細地觀察着他,絕不肯錯過任何一處地方,尤其不肯錯過他那雙瘦削、纖長的手。
這雙手究竟有什麼魔力?
為何一柄凡鐵鑄成的刀,到了這雙手裏就變得那麼神奇?
百曉生十年前就見過他的,只覺得這十年來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又似乎已改變了許多。
也許他的人並沒有什麼改變,改變的只是他的心,他似乎變得更懶散,更沉着,也更寂寞。
無論和多少人在一起,他都是孤獨的。
而林葉則是江湖上這段時間突然如同彗星一樣崛起的驚艷劍客。
一劍敗退公孫摩雲,秦孝儀,田七三人聯手,兩劍敗鐵笛先生,殺丘獨,尤其是其青魔手伊哭也被其所殺,更是讓兩人震撼。
筆直的站在那,身上背着包裹,一身洗的有一些發白的衣服,還有一柄並不是多好的劍,就如同李尋.歡的飛刀一樣,只不過是最普通的那種。
「若是我重鑄兵器譜,看來那上面就應該多添上一柄劍了。」看着林葉,百曉生輕聲笑道。
聽見這話,林葉瞥了一眼,方才得知這人就是江湖上傳聞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百曉生。
不過也僅僅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去看了。
「師弟,你將我們喚來有什麼事情?」看着心眉,心湖開口問道。
「師兄,等人到了我自然會明說。」搖了搖頭,心眉開口說道。
等到眾人全部都到了,心眉的眼睛一一掃視,最終停留在了一個僧人的臉上。
隨即緩緩開口說道:「心寵,你還不承認了嗎?」
臉色一僵,聽見心眉的話,心寵不由得開口說道:「師兄的話,師弟不明白。」
「這兩年來偷到經書的就是心寵你吧,你以為你將那寫着你名字的『讀經鎏記』銷毀,就已經萬無一失了麼?前些日子我放在房中的『達摩易筋經』如今也不見了,我想應該還在你房間之中吧,我已經讓弟子前去搜查了。」冷冷看着心寵,心眉開口說道。
話語剛剛落下,心寵臉色突然一跳,大呼道:「師兄切莫相信,這定然是有人想要栽贓嫁禍我!」
然而他口中雖然狂呼,但是身形起落之間,竟是直接施展出輕功,朝着自己的禪房掠去。
眾人見狀也隨即跟了上去。
門果然已經打開來了,而兩個僧人也已經站在屋子裏面了。
只見心寵沖了進去,快步來到木櫃的旁邊,一掌將其劈成了兩半,木櫃之中竟然還有夾層。
而易筋經果然就在裏面。
心寵厲聲說道:「這部經書本來就是二師兄保管,將這經書放到這就是為了栽贓我,這種栽贓的法子,幾百年前就有人用過了,大師兄神目如電,怎麼會被你們所欺騙。」
直到等心寵全部說完,心湖才冷冷的說道:「就算是他們栽贓,但是你又怎麼會知道,這易筋經就被他們放在了這木櫃之中,你為何不去其他地方找?而是一進來就直奔這木櫃?」
聽見這話心寵驟然愣住,滿頭汗出如雨。
「我們只是懷疑你,沒想到真的是你!」一聲怒叱,心眉瞪着心寵道。
「真是個笨蛋。」輕笑了一聲,林葉不由得搖了搖頭。
「但這法子實在也用得很冒險,他自己若不上當,那就誰也無法令他招認了!」李尋.歡輕輕笑了兩聲,緩緩走出。
心湖大師長長嘆了口氣,合十為禮。
李尋.歡微微含笑,抱拳一揖。
這一揖一禮中已包含了許多話,別的已不必再說了。
心寵一步步地後退,但心燭與心燈已阻住了他的去路,兩人俱是面色凝重,峙立如山嶽。
心湖大師黯然道:「單鶚,少林待你不薄,你為何今日做出這種事來?」
單鶚正是心寵的俗名,心湖如此喚他,無異已將之逐出門牆,不再承認他是少林佛門弟子。
單鶚汗出如漿,顫聲道:「弟子……弟子知錯了。」
他忽然撲倒在地,道:「但弟子也是受了他人指使,被他人所誘,才會一時糊塗。」
心湖厲聲道:「你受了誰的指使?」
百曉生忽然道:「指使他的人,我倒可猜出一二。」
心湖聽見這話問道:「先生指教。」
百曉生笑了笑,道:「就是他!」
大家不由自主,一齊隨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但卻什麼也沒有瞧見,窗外竹葉簌簌,風又漸漸大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只聽一陣破空之聲,百曉生的手,如同閃電一般,朝着心湖的背後四大穴道點去。
「錚!」
一陣劍鳴之聲,林葉手中的長劍已然出鞘,一劍瞬間將百曉生與心湖阻隔開來。
心眉的面色忽然變了,駭然道:「指使他的人原來是你!」
百曉生一臉陰沉:「在下只不過想借貴寺的藏經一閱而已,誰知道各位竟如此小氣?」
心湖長嘆道:「我與你數十年相交,不想你竟如此待我?」
百曉生居然也嘆了口氣,道:「我本來也不想如此對你的,怎奈單鶚定要拖我下水,我若不出手救他,他怎會放過我?」
心湖一足踏出,宛若雷霆一樣的聲音,轟然炸開沉聲說道:「只可惜誰也救不了他了!」
單鶚早已躍起,一手抄起了那部易筋經,並朝着窗外躍去,趁着百曉生襲擊心湖被林葉所阻擋的瞬間,竟是已經來到了禪房外,這樣的距離,若是憑藉眾人的輕功,眾人是絕對追趕不上的。
然而刀光一閃,眾人只見到李尋.歡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飛刀,然而眼睛還未眨一下,那飛刀竟然憑空消失了。
於此同時一陣悶響聲傳來,只見單鶚的身子驟然停住,隨後直挺挺的倒了下來,在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柄飛刀,濺出的鮮血將他手中的達摩易筋經染得血紅。
「我實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威脅他為你偷到經書的。」心湖看着單鶚的屍體,眼中露出一陣悲哀,緩緩開口說道。
佛家講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既然已經入了佛門,自然不可能用其以前的事情威脅他,而以他以前的本事金銀自然不難弄,所以錢財這方面也能夠排除,至於武力更是不可能了。
或許江湖中有人能夠憑藉武力對付少林寺,但這個人卻絕對不是百曉生。
「一個女子,絕色美女,傾國傾城的女子。」百曉生嘆了口氣說道。
「絕色女子,難道是?」聽見百曉生的話,林葉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人影。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百曉生看着林葉,緩緩說道。
「林仙兒?」說話的是李尋.歡而不是林葉。
「林仙兒!」聽見百曉生的話,眾人不由得一驚,雖然出家人不理外事,但是如今的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兒,他們卻也是曾聽過其名。
「若我說以前的經書,全部不在我的手中,你們信不信?」嘆了口氣,百曉生說道。
「信。」李尋.歡看着百曉生說道。
「那麼出招吧。」百曉生嘆了口氣,目光看着林葉沉聲說道。
計劃落空,百曉生知曉自己今天想要逃離少林寺,難度恐怕就是比登天還要困難。
手中突然多出一根細長的銀色軟棍,百曉生右手抓着那銀色短棍,朝着林葉的揮去。
手中劍朝着上方一撩,同樣的招式,一旁的心眉與李尋.歡眼睛不由得微微一縮。
這一劍跟當日林葉對付伊哭的那一劍,幾乎一模一樣。
只不過對手變成了百曉生而已。
劍迎上了銀棍,那棍子就如同彈簧一樣,瞬間彎曲,隨後百曉生的腰一彎,手中的棍子突然鬆開,右手朝着林葉的咽喉打去。
噗嗤!
一身利刃入肉的聲音,眾人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林葉手中的劍竟然已經捅入了百曉生的咽喉之中了。
噗嗤!
抽出,鮮血瞬間飛灑。
「謝……謝……謝曉峰,這……這是謝曉峰的……劍法!」睜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議,震驚百曉生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一句話,隨後眼中失去光彩,右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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