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陽這次一共帶來了四方硯台,準備藉此發財。
沒賣出去之前,身上是一個銅板也沒有。假如今天沒有拿到錢,就只有露宿街頭的下場。
總算借着能說會道,又有上好的四方賀蘭硯打底,對他留宿的提議,潘谷也沒有拒絕。
接下來三天時間丁陽始終老老實實,除了時常看一看硯台外,就只跟在潘谷的身後看人家做生意或者分挑制墨材料,或者督促制墨程序。
雖然來自一千年後,可丁陽還真沒見過古代制墨的行當。
這幾天耳濡目染,也算是學到了不少知識,順帶着還增漲了不少古代生活見聞。
相比上次在章義身邊走馬觀花,後來更是乾脆被柳娘子幾乎當成大老爺般服侍的周周到到,哪裏還有機會接觸正經的古代日常生活?
何況那時候他本身也要保持高人形象,儘量不怎麼去選擇攙和日常生活事務,所有的雜事全都交給柳娘子關照,處理的乾淨利落又周到妥帖。
於是留在潘谷家中的這幾日,對丁陽而言可算是大有裨益。
對於本時代的了解,也逐漸從表面趨於深層。
雖然吃喝方面還是有些不太習慣,潘谷家的飲食習慣還是以蒸煮為主,輔以膾炙手段。剛開始還能感覺新鮮,但幾天下來丁陽就有點膩味了。
宋代畢竟是炒菜剛剛開始萌芽的時期,懂炒菜手藝的全是大廚,都各自被東京城裏的高檔酒店藏起來秘不示人。平常人家想吃到炒菜,還真沒什麼機會。
隨着三天期限來臨之後,剛剛中午時分黃庭堅就趕到了潘谷的店裏。
「如何,潘店長還不速速取出賀蘭硯,也好讓我見識見識這存墨過三天的風采!」
其實這幾天每次丁陽去看,潘谷也是跟在身邊瞧着。
不過丁陽從來都只是看看封蓋完好與否就走人,並沒有過多動作。
具體這幾方硯台裏面的墨到底還行不行,潘谷卻也不知道。
雖說賀蘭硯可以存墨過三天,但也需要把硯台蓋上蓋子,總不好揭開蓋子檢查。
等到此刻終於被丁陽打開了硯台蓋子,以潘谷墨仙的眼力,只是瞥了一下就基本知道了硯台裏面墨汁的狀態好還是不好。
黃庭堅雖然也是大行家,上前又是看,又是聞,可最終還是要求寫幾個字再說。
丁陽對黃教授的要求自然順勢應允下來,只是也有一條:甭管是隨便寫幾個字,這幾頁紙全都要留給他。
開玩笑,自從丁陽確認了他的身份後,黃庭堅就已經成為了會走路的小金人。
即便是這些信手塗鴉,拿到手裏丁陽都有把握隨便賣出高價去。
甚至就算不賣,拿回去現代送人或者留下也是寶貝,哪怕就在宋代,過幾年怕也是有多少人搶破頭去。
黃庭堅雖然自信,可此時到底還年輕,也無法預料到未來的書法成就會達到多高的層次。所以對丁陽的這般重視也自無不可,徑自去提筆蘸墨。
只是稍稍寫了幾個字,黃庭堅不用再等下去,就已經明白了賀蘭硯裏面存着的宿墨居然真的可以用,時間對墨汁的損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連續試用過四方硯台當中的墨汁後,黃庭堅終於服氣了:「居然真的可以存墨過三天!怕是也只有少數端硯,才有這樣的奇妙效果吧?」
分明是三天前研好的宿墨,卻可以在三天後依舊正常使用。
這樣的好硯台,對於書法家的黃庭堅和制墨大師潘谷而言都是極為驚喜的。
於是幾乎不需要丁陽再怎麼老王賣瓜,四方賀蘭硯已經被黃庭堅和潘谷瓜分了個乾淨。而價格也是非常讓丁陽滿意,足足得了八萬錢。
將近104貫的銅錢重達280公斤,就算丁陽肩挑手提可以抬得動這麼些錢,怕是剛出門去就會被有心人盯上。何況這麼重丁陽根本就拿不動。
「潘店長還是給換換,這許多錢,我又怎麼拿得走呀?」
這幾天丁陽也已經編好了來歷出身給潘谷,知道他是來東京投親不遇,轉而準備做點小買賣的。為此還專門賣掉了家傳硯台,也算是要放手一搏了。
無論是潘谷還是黃庭堅,都對丁陽這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志氣讚嘆不已。
於是面對丁陽不願意暴露身懷重金的事實,也表示理解:「既然如此,向南兄怕是還需要去一趟潘樓街的界身巷,將這八萬錢換成金銀,也好隨身攜帶。」
所謂的界身巷,便是東京城中大宗交易的市場所在,也分佈着許多兌換金銀的店鋪。
畢竟宋代的貨幣體系通常還是銅錢和綢緞,黃金和白銀只做補充而已,日常生活中幾乎見不到金銀直接作為貨幣使用。
原來被很多腦殘電視劇和小說洗腦的丁陽看見事實後,差點就被亮瞎了眼。
尼瑪,總是看見電視和小說裏面的主角上街買東西隨手丟下一大塊金銀元寶,敢情全都是騙人。實際上無論黃金還是白銀,都不屬於正規貨幣。想要使用,只有去專門的金銀店當中兌換成銅錢才行。直接甩出去黃金或者白銀,怎麼找錢呀?
無論如何,在潘谷的幫忙下總算是丁陽兌換到了十幾根金條作老底,包裹嚴整揣在胸口貼身藏了。其餘手邊自然也少不了要提個包裹,裝些銅錢做零用。
正常情況下,像他這樣身懷巨款的人都有隨從跟着,專門就是拿錢的。
可丁陽初來乍到沒個心腹,又怎麼敢隨意把如此巨款交給別人?
只能自家辛苦些,也沒法把這些錢交給別人負重。
到底怎麼才能滿足試煉期的位面活躍度呢?
反正已經待了四天時間的丁陽根本看不見虎口處的紅線有絲毫向前延伸的趨勢,比起前兩次來宋代,差不多也就一天一夜時間位面活躍度滿足的先例可差遠了。
如今也到手了八萬錢,按照此前和鬼舞的交流,這也應該是有所發展了吧?
怎麼就看不見有任何位面活躍度上升的影子呢?
難道這次賺到的錢,根本不算作試煉期的考研內容項目之一嗎?
心中有事兒,丁陽自然也就拒絕了潘谷和黃庭堅的更進一步接觸要求。
他連個宋代的戶籍都沒有,怎麼和人家長久相處呀?從潘谷哪裏打聽來的信息是,這年月就算是租房子都需要拿出身份證明,還要找到合適人選作保。
作保倒也不算太難的事兒,丁陽相信只要懇求潘谷或者黃庭堅,都是有些希望的。
可是這個身份證明他實在拿不出來,當然丁陽也打聽過了,可以托關係找人補辦一個。
只是有關老家的信息,丁陽實在說不出來個三長兩短,基本和潘谷一旦聊起這個話題他就避而不談。搞到最後人家還以為他有什麼難言之隱,自然也就不問了。
至於黃庭堅那邊,丁陽是儘量和人家少打交道——讀書人的話題彎彎繞的厲害,他好幾次勉強掩飾過去後累的腦子都快碎了,再也不敢接近人家冒充有學問的人了。
思來想去,還是出去住客棧比較方便活動。
再說他早就想要體會一下宋代的花花世界風采了,乾脆就從住客棧開始算起。
反正位面活躍度想要滿足也還沒有頭緒,試煉任務的標準在鬼舞嘴裏面也是語焉不詳。
只知道要在宋代待很長一段時間,還需要在本位面的生活事業方面有所發展。
但這只能算是大概,具體的細節還需要再研究研究才能摸索出來。
下定決心後,丁陽從潘谷處告辭離開。
依依不捨的情形並沒有出現,短短時間內丁陽也沒有和潘谷留下多深厚的交情。不說人家比他大二十多歲有年齡代溝,僅僅是兩人相差千年的價值觀就足以無法愉快的玩耍了。
也就最後潘谷拉住他的手多叮嚀了幾句,說自家也有朋友制硯,假如丁陽還能搞到賀蘭石的話,不妨拿來看看。大價錢不敢說,但絕對會讓丁陽滿意。
看來這幾方賀蘭硯已經被潘谷推銷了出去,至少也算在制硯的圈子裏面微有薄名。
丁陽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只要他完成了試煉任務返回現代去,賀蘭石要多少有多少。
至於黃庭堅則是專門為丁陽寫了一幅字,還表明這幅字是熙寧二年六月送給友人丁南山的關撲賭餌——有了這東西,丁陽就能回去二十一世界光明正大亮出來——祖傳的!
大豐收的丁陽笑眯眯的和眾人告辭,雇了倆馬車直奔馬行街的任店而去。
馬行街南北長達幾十里,是東京城裏最著名的醫藥一條街。所謂賺錢最快,一是劫道的,二是賣藥的,所以馬行街上有錢人特別多。
有錢的大款多,娛樂場所自然也往這條街上扎堆。馬行街是東京城裏最熱鬧的大街之一,每到晚上,燈火通明,直到天亮,天天如此。
第一次來東京的時候,丁陽餓着肚子路過任店,就看見了那主廊檐下聚集着數百個花枝招展的漂亮妹紙,早就眼饞許久了。今次腰纏上百貫錢,或許不足騎鶴下揚州,至少可以去任店見識見識宋代的繁榮娼盛。
再說這些天也在潘谷的墨店裏憋壞了,哪怕不是看美女,只是去吃點炒菜也不錯。這幾天光吃蒸煮膾炙的菜式,丁陽也實在是夠了。
東京城租賃馬車的服務非常發達,不多時丁陽就被送到了任店的門外。
付了車錢,剛剛下來,就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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