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雪重之荊棘滿途 第二十九章

    這天徐大夫外出出診,徐卿之便拉着林鴻文出了醫館。林鴻文瞧着他說,「你怎麼不穿你那大衣了呢?」

    「冷」,徐卿之裹了裹圍巾說,「那天回來是沒更厚的衣服了,沒辦法。」

    「咱們是要去見你那些同窗嗎?」林鴻文問。

    「對,就是他們」,徐卿之道,「我怕爹在醫館裏的時候你為難,他一定說讓你離我遠點。」

    林鴻文笑笑說,「沒有,只是讓我別耽誤醫館的事兒。」

    「你不用瞞我」,徐卿之說,「他肯定說了,我爹這人,心是好的,只是接受不了新事物。」

    兩人邊說邊走,一會兒就到了客棧,徐卿之帶林鴻文上了二樓,走到一扇門前,輕輕拍了拍,開門的是個年輕人,「卿之?你總算來啦。」

    徐卿之和林鴻文走進去,那年輕人比徐卿之矮些,胖些,面色偏白。最讓林鴻文驚訝的是,他居然剪了辮子。

    「卿之,這是誰啊?」那年輕人問。

    「這是林鴻文」,徐卿之轉頭又給林鴻文介紹道,「鴻文,這是陳悅軒。」

    林鴻文朝他笑着點了點頭,那陳悅軒又問,「他是你親戚?」

    「我弟弟」,徐卿之面不改色答道。

    林鴻文看了他一眼,那陳悅軒笑着說,「你姓徐,他姓林,這是哪門子弟弟?」

    「表弟」,徐卿之更正道。

    陳悅軒不再與徐卿之爭辯,轉而問他,「你怎麼又把辮子留起來了?」

    「我怕我爹生氣」,徐卿之說,「假的而已。」

    林鴻文驚悚地看着他,心說這膽子也太大了。

    隨後陳悅軒又和他們一起去找其他兩個同窗,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叫秦笑傑,女的叫蔣意心。徐卿之一一給林鴻文介紹,對他們也稱林鴻文是自己的表弟,只是那兩人卻不像陳悅軒那樣好說話,頗有些瞧不起林鴻文的意思。林鴻文當他們少年心性,又礙着徐卿之的關係,不願與他們一般見識,只是笑而不語,一轉頭卻發現徐卿之臉色沉了下來。

    徐卿之這人原本不笑的時候就有冷漠之嫌,如今臉色一沉,更是拒人以千里之外。那兩人見他不悅,也不敢再造次。陳悅軒也緊着打圓場,徐卿之臉色才緩和了一些,幾個人一同出去,蔣意心問徐卿之,「不是說你們這兒有條松花江嗎,我們來了這幾日,也不曾去看過,今天你帶我們去看看吧。」

    徐卿之說好,在街口叫了輛馬車。林鴻文上了馬車心卻更慌,杜心竹死了有一陣子了,出殯的時候他正病着,周時英也就沒叨擾他,後來怕他難過,也只是大概交代了一下,沒有細說。

    「怎麼了?」徐卿之看他出神,小聲問了他一句。

    「沒事」,林鴻文笑笑說。

    「卿之,不知你弟弟家裏是做什麼的?」蔣意心問道。

    徐卿之一時想不出怎麼回答妥帖,剛要說點什麼搪塞過去,林鴻文就把話接了過來。

    「蔣小姐,既然問我家裏,還是我來答吧。我老家在山東,我爹和我大哥都是大戶人家的佃戶,我那時年紀還小,只能跟在他們身後幫幫忙。後來家鄉水災,我爹就帶着我們兄弟二人來了關東。」

    蔣意心聽了,眼裏不屑的神情更甚,「那你可讀過書?」

    「只讀過幾年私塾」,林鴻文笑着答道。

    「卿之」,秦笑傑插話進來,「你得多照顧你表弟,不然咱們談起所學之識,難免冷落他。」

    「不會……」林鴻文剛想往下說,被徐卿之按住了胳膊,他向後靠了靠,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蔣意心和秦笑傑,「你們什麼意思?」

    「我沒什意思啊」,秦笑傑說,「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三九天這麼冷還沒把你們凍老實?」徐卿之問道。

    「到了到了」,陳悅軒打岔道,「出來玩都高高興興的,別鬥嘴了啊。」

    幾個人隨即下車,林鴻文見秦笑傑殷勤地去扶蔣意心,可蔣意心去眼巴巴地看着徐卿之的背影,心裏便明白了個大概。心說這女人真是不聰明,既然傾慕徐卿之,那見着人家親戚,不說熱情滿滿,好歹也要大方得體吧。這擺完臉色又擠兌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徐卿之有仇。

    徐卿之回頭,見林鴻文還站在馬車那兒,便叫他過來。林鴻文又走了幾步,到了岸邊便不再往前,「你們去吧,我身體剛恢復,徐大夫讓我別吹風,我去車上等你們。」

    徐卿之看他臉色發青,有些愧疚地說道,「是我沒想周到,你病剛好,這三九天的我就把你拉出來,江邊風還大,你去車裏等我們吧。」

    「不要緊,拘了好一陣子,我也想出來透透氣」,林鴻文笑着說,「你們去江上注意安全,有事就喊我。」

    徐卿之點頭應着,便領着其餘三人往江上去了。

    蔣意心四處看了看問,「卿之,江在哪兒呢?」

    「你腳下」,徐卿之面無表情地說。

    那蔣意心驚得後退了兩步,「這,這都凍上了?」

    「那不然呢……」

    「這太神奇了!」蔣意心興奮地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江,整個江面都凍上了。」

    陳悅軒小聲跟徐卿之說,「剛才的事兒,你別往心裏去,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大小姐脾氣,從小嬌生慣養,留洋之前大門都少出,什麼都沒見過。剛來的時候還問我,你們這邊怎麼下雪不打傘呢?是不是買不起?」

    徐卿之轉過身背對着蔣意心,小聲跟陳悅軒說,「我只是想,他們在日本時,天天講什麼人人生而平等,對同學也客客氣氣,結果呢,都是裝的,他們自己都不希望和別人平等。」

    陳悅軒笑着說,「他們一直那樣,只是你不知道罷了。他們當初擠兌我的時候你不曾看見,說來我們家也是正經商人,在廣州是有商號的,他們呢,說句不好聽的,破落戶罷了。」

    兩人正說着,只見蔣意心和秦笑傑往江心去了,陳悅軒忙喊,「回來,快回來!」

    蔣意心和秦笑傑不明所以地看着陳悅軒,徐卿之也莫名地看着他,「沒事兒的,江面都凍着呢。」

    「是嗎?」陳悅軒問,「我聽客棧里的人說,前陣子掉下去過一個人。」

    「那應該是一兩個月以前吧」,徐卿之說,「那時候江面還沒凍實誠,現在都三九了,沒事兒的。不過你們慢慢走就是了,別跑也別跳。」

    那兩人讓陳悅軒一說,也不敢再往前走了,幾個人在江面上站了一會兒,被風吹得透心涼,就回到了馬車上。

    之後幾個人又去了中國大街和田家燒鍋,在那邊吃了晚飯才往回走。徐卿之說,「你們這雪也看了,冰也玩了,收拾收拾趕快回家吧,馬上就要過年了。」

    「卿之,你不說多留我們幾日也就算了,怎麼還趕我們?」蔣意心嗔怪道。

    「你好幾年沒回家,不想父母嗎?」徐卿之說,「就算你不想他們,他們也惦記你啊,趕快,明兒就回去。」

    陳悅軒附和道,「卿之說得對,之前在外面,過年回不去也就罷了。如今都回來了,過年再不回家就說不過去了。」

    「我們當然知道過年要回去」,秦笑傑說,「只是哪有攆客人的道理?還是這是你們這兒的待客之道?卿之,你留洋好幾年,好不容易學些學問,怎麼回來十幾天就全忘了,莫非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林鴻文看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不說話,只是笑着看着他。徐卿之卻微微蹙眉,「就這待客之道,願意待待,不願意待走,停車!」

    徐卿之跳下馬車,林鴻文也趕緊跟着下來了,陳悅軒估計是當了大半天和事老也膩歪了,沒跟着下去,也沒理車上那兩人,只跟車夫說,「老哥,送我們回客棧吧。」

    徐卿之看了看林鴻文,「本來想帶你一起來見見陳悅軒,你們肯定能聊得來,沒想到那兩個人居然出言不遜,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你出來了。現在可好了,你還得受凍跟我走回去。」

    林鴻文笑笑說,「他們不過是孩子心性,那些話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你叫他們孩子,他們比你還大幾歲呢」,徐卿之解下圍巾給林鴻文圍上,「你病才好了沒多久,再凍壞了,爹還得罵我。」

    林鴻文任他給自己圍上,確實暖和了不少,他低頭細細的看着那圍巾,「這也是你在英國買的嗎?」

    徐卿之點點頭,「羊毛的,輕薄,還暖和。」


https://hk.zixijm.com/%E6%95%85%E5%9F%8E%E9%9B%AA%E9%87%8D%E4%B9%8B%E8%8D%8A%E6%A3%98%E6%BB%BF-55768/10.html
相關:  故城雪重    無盡血脈  掛了99次之後  古井觀傳奇  掌御九天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故城雪重之荊棘滿途第二十九章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故城雪重之荊棘滿途"
360搜"故城雪重之荊棘滿途"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2s 3.4325MB

TG: @feiwug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