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轉深宮 第十四章女官

    聖旨下來的那一日，綰綰正坐在房內看書，忽見聽雪掀了帘子進來，急道，「姑娘快些吧，聖旨已到了。」

    綰綰合上書頁，笑道，「急什麼？那宣旨的內侍討不到賞錢，是不會走的。」

    聽雪一邊服侍她穿衣裳，一邊笑問道，「姑娘你猜，皇上會給你個什麼位分？」

    「還能有什麼，」綰綰不在意的理理衣袖，「不是寶林便是美人。以我的家世，不外乎這兩個罷了，有什麼可想？」

    「姑娘怎的如此不在意。」聽雪穿好了衣服，便扶她在榻上坐下，為她穿鞋，「這位分高低，可是關乎姑娘一生的大事啊。總要經心些。」

    綰綰一笑，「我到寧願位分低些，日後那些是非就牽扯不到我頭上來了。」

    聽雪聽她的口氣，無可如何，只好扶了她往外走，「姑娘，見了那宣旨官，您臉上多少還是要帶點笑才成啊，可不要讓人家說出什麼了。」

    綰綰只漫不經心的點頭。聽雪也不過白囑咐一句罷了，她家姑娘素來在這些事情上，留意的很。

    到了前頭，香案已是擺上了，那內侍見綰綰出來，便笑道，「小主這便接旨吧。奴才還要回宮復旨。」

    綰綰笑着點頭，便帶着家人跪下，口呼萬歲。

    那內侍便展開聖旨宣讀。前面都是千篇一律的東西，無非是些毫無意義的讚譽之詞，綰綰只留心聽後面幾句，「……歐陽綰綰，德才兼備，智慧過人，又兼禮儀出眾，朕甚喜之，着冊封為正四品御前典儀，隨侍筆墨。欽此！」

    聖旨已念完了許久時間，綰綰仍未曾反應過來。直到那內侍催她接旨，她才警醒過來，問道，「大人可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竟不是冊封嬪妃？這典儀女官……從前亦未聽過。」

    那內侍心中也驚訝得很，他拿了聖旨出宮，並不知裏頭寫了什麼，遂笑道，「大人別管封了什麼，總之是喜事罷了。這典儀女官，奴才倒是聽說過，奉天朝的時候啊，女主執國，御前設有女官，分一至八品，想是本了此例，也未可知。」

    「多謝大人相告，臣下接旨。」遂接過聖旨，交由聽雪放到香案之上供奉，又示意家人給了賞錢，方才問道，「我不太懂規矩，還望大人教我，這御前女官，是宿在宮中呀，還是每日回府呀？」

    「回大人的話，這女官平日裏都是回府的，不過在宮內亦有寢殿，若有時陛下忙了，宮門落了鎖，便要宿在宮中。」那內侍一一相告。

    「多謝大人，大人既來了，不如到屋裏奉茶，歇息一會兒再走不遲。」綰綰又客氣道。

    「不了，奴才這就回宮復旨去了，大人是三日後上任，請大人切記。」那內侍推辭了一番，徑自去了。

    這真是再想不到的好事，綰綰回過身來，已是喜笑顏開，「不是嬪妃，爹爹，娘親，我日後仍可常常回家。」

    一家人俱是歡天喜地的，在一塊兒熱鬧了好長時間，又賞了來磕頭道喜的下人，直鬧到夜裏方才賞了。

    回到掬水軒，綰綰心下卻仍自疑慮，遂問聽雪，「你說……皇上這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啊？我分明是去選秀，到最後竟封了女官？大約這麼多人，也只有我一個人例外了，豈非又站在風口浪尖？」

    「不過我瞧姑娘倒高興得很。」聽雪笑道。

    「那倒是。」綰綰也道，「畢竟一入宮門深似海，也許終身都不能出宮門一步的。如今還能留在家中，時時見到父母親人，我還有何求？」

    是啊，還有何求？所以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去想它。

    秦衍到底打得什麼主意，見到了人，便知道了。

    官服是提早送來的，宮務司說是趕得急，讓她將就着穿。三日之後，綰綰天沒亮就起床了，換了衣服，乘了歐陽大人的馬車一起去上朝。畢竟是頭一回，父女倆都新鮮的很，綰綰便纏着父親講了些以前上朝時的笑話，不外乎是哪一個衣冠不整，哪一個睡眼惺忪答非所問一類，樂得兩個人在馬車裏笑成一片。

    到了宮門前，綰綰下了馬車，便向父親道，「爹爹，女兒這便去了，不知何時得閒，爹爹下朝只管回家吧，不必等我。」

    歐陽大人答應一聲，綰綰便走到偏門之處，出示了腰牌，便有一個小內侍帶着她到了風華殿。「皇上素日裏都在此處處理政務，因此大人也在此處當值，大人且去吧。奴才告退了。」

    綰綰謝過那個內侍，又塞了些銀子，方舉步往風華殿去。

    仍舊是驗過了腰牌，便有一個小內侍上前道，「可是歐陽典儀？」

    綰綰點點頭，那內侍便引着她往裏走。綰綰一路行來，只覺得宮殿巍峨，雕梁畫柱，自有一股皇家威嚴氣勢。她從前也曾到故宮一游，只是那時遊人載道，竟沒有半分莊嚴肅穆之感。當時她還嗤之以鼻，只覺所謂皇家氣象不過如此。然而如今這裏禁衛森嚴，雖三五步便有人把守，偏是寂寂無聲，才越發襯出宮室的氣度來。

    走了一會兒，到了一處大殿，只見上面高掛着一塊匾，「風華殿」三個大字寫的瀟灑飄逸之極。

    綰綰正看着，便聽那小內侍道，「典儀大人，這裏便是風華殿了。如今中常侍大人陪着聖駕早朝去了，便請大人在此處稍候吧。因從前沒有過典儀，奴才們也不知大人具體負責些什麼，等中常侍大人回來，再一一向您說明。」

    「無妨，大人且去忙吧。」綰綰笑道，仍舊偷偷塞了銀子給他。

    那小內侍接了，便歡喜的去了。

    綰綰便抬腳進了殿內。裏面只有兩個宮女在值班，見了她，都上來問好。綰綰自然又是一番傾意結交。因從前不曾有過典儀，綰綰估計，自己大部分的活計應當是這些宮女做過的，因自己初來，什麼都不知道，便着意結交這些人。

    她這三天也已聽說了，此次選秀，留下的一共是十一人，其中宰相家的女兒封了良媛，另外大學士的女兒蘇如敏和另一個尚書家的女兒，封了美人，其餘的便都是寶林了。只有她一個人，封了個不倫不類的女官，如今這鳳都里，人人都在等着看下文呢。

    她可不想做了別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