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霜國地廣,接壤了南蜀國的整個西面與北面,水月縣位於南蜀國西面與北霜國的交界之處,綿長的小希山就橫亘在北霜國與南蜀國之間,而北霜國王城雲城則是在地處正北方。
燕晞與郁潤所去之處便是北霜王城雲城。
而由水月縣去往雲城,直往北上方向走是用時最少的途徑,因為北去之路平坦寬廣,較其餘由南蜀國入北霜國的道路都要平坦寬敞上許多,燕晞與郁潤這趟出來趕時間,是以擇了直往北上的道路走。
走這條路,會經過一個魚龍混雜的三不管地帶——游城。
游城這個地方,既不屬北霜國管制,亦不在南蜀國管轄範圍內,此處更是無官府縣衙,此處可行所有不法之事,可容任何不法之徒,是以這個地方在世人眼中只有一個字評判——亂。
不過游城這地方雖然三不管,卻是有一座城主府,城中的所有人可以不服從北霜國及南蜀國的律法管制,卻唯獨無人不敢聽從城主府的命令,游城之所以能在北霜國與南蜀國之間立定數十年而不被其兼併,便是因着這城主府,是以城主府的話,試問誰人敢不聽?
只是這城主究竟為何人,游城中人從無人知,便是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無人知曉,眾人只知這城主姓游,其餘的,便無人知曉了最邪高手。
而這城主府大門,已經有整整一年半不曾打開過,哪怕是開上一條縫兒,都未有,在以往的每一年,儘管這城主府的大門常年緊閉,卻也有打開之時,只是但凡城主府們大開,游城必見血光,然在去年整整一年裏,城主府們竟是從未打開過!
這是在游城從未有過的事!
游城雖然亂,可那些聚到此處來生活的貧苦百姓幾乎不曾招到歹人所擾,這全是倚賴了城主府,可去年城主府門整一年的緊閉,讓那些幾乎不敢對尋常百姓滋事的歹人或不法之徒從今春末開始向尋常及貧苦百姓伸出了手,或搶其閨女,或毀其田地,或占其屋房,或殺其夫家,可謂是無惡不作,城中幾乎日日能聽到百姓的哭喊之聲,游城開始變得如建城之初那般混亂。
燕晞與郁潤本只是打算從這游城邊上的夯土道路而過直去往雲城,可還未經過游城邊上,燕晞便改變了主意。
「阿潤。」燕晞稍稍扯緊了馬韁,喚了與他並行的郁潤一聲,郁潤便也扯緊馬韁放緩了速度,轉頭看向燕晞,不解地問,「怎麼了阿晞?」
「沒事,只是想與你說你先往前去,我稍後再趕上你。」燕晞說得極為認真。
「阿晞你想做什麼?」郁潤一聽燕晞的話立刻蹙起了眉,先是深深的不解,隨之又大悟,驚道,「阿晞你不是想到游城裏去吧!?」
卻見燕晞微微點了點頭,依舊認真道:「嗯,想去裏邊看上一看。」
「你瘋了?來的路上你我都聽說了如今的游城可謂是亂得很,你去做什麼?」郁潤極為詫異。
「前邊瞧見一位大爺坐在田埂上哭,總覺得心中有些堵,便想到城裏去看上一看。」燕晞說這話時並未看着郁潤,而是轉頭看向游城的方向,看向遠處攏在一片綠樹之後的高高城牆。
郁潤也隨着燕晞的目光看向游城的方向,先是沉默,似在沉思什麼,而後才道:「那我陪你過去走一趟。」
「不用了,你往前去,不能耽擱時間,我只過去走一遭便即刻趕上你,若是遲些還未見我趕上,你也只管往前走,莫用等我。」燕晞拒絕了郁潤。
聽着燕晞這麼說,郁潤着急了,「這怎麼可以!?我怎能自己先走而把你留下!?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郁潤這是果斷地不同意。
燕晞聽着郁潤這着急的話卻是笑了,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笑道:「阿潤,你何時變得像我哥一樣了,總覺得我還是個孩子需要人時時刻刻在旁照顧?莫忘了,我可還是比你年長的。」
燕晞心中有些無奈,他不過是身子稍微差些而已,怎的人人都將他當成彎彎妹妹那般來疼着護着。
「可是——」郁潤還要說什麼,卻被燕晞打斷了,「論身手,我可不在你之下,放心,我不會有事。」
燕晞說完話,便用力甩了手上的馬鞭,用力抽在了馬屁上。
只不過他這一鞭子卻不是抽在他身下的馬匹身上,而是抽在了郁潤身下那匹馬的馬屁上,馬兒吃痛,撒蹄就朝前狂奔宅男的野望。
只聽燕晞朝震驚不已的郁潤大聲道:「阿潤放心,稍後我便會趕上你的!」
郁潤扯着韁繩本是要勒馬,但他終是沒有勒馬停下,而是見得他轉過頭來沖燕晞大聲喊道:「阿晞你自己千萬要當心些!」
燕晞朝他淺笑着擺擺手。
郁潤深深地嘆了口氣。
誰讓他年幼來着,兄長的話根本就由不得他來反對,除了由着阿晞去,他還能怎麼辦?哎!
不過,依阿晞的身手及聰慧,應不會有得什麼事情才是。
先走着,若是見不着阿晞趕上來再說。
燕晞停在那兒,直至看到郁潤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才調轉馬頭,朝游城的方向去。
只是在他轉身之時,他不笑了。
他又想到了方才見到的坐在田埂上哭泣的莊稼老漢,黝黑的皮膚,佈滿了溝壑的臉,渾濁的眼淚淌過那滿是溝壑的紅黑臉膛,讓人看着便覺悲傷。
若非太過悲痛的事情,又怎會使得這樣一位可憐的老農如此哭泣,那黯啞的哭聲,砸在人心上,讓人心悶得很。
而這一路朝游城走來,所見的悲傷哭泣之人,又豈止這一位可憐老農而已。
所以他決定到游城去看一看。
他本可以像阿潤一樣只是從這兒經過而已,因為他們還有緊要之事要做,可他實在做不到就這麼什麼都不做便離開了。
若是他就這麼什麼都不做便離開的話,他的良心,會不安。
儘管只以一個他,應當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而若是不去,又怎知他是否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盛夏炎炎。
*的日頭照在游城中,烤得可以。
城中行人寥寥,因為全都聚在酒肆里茶館裏,路上雖不見行人,卻聞得從路旁酒肆茶館裏傳出來的喧鬧聲,夾着只有粗壯大漢才有的震耳笑聲,偶爾還有刀劍兵戈相碰的聲音。
這樣的喧鬧聲,明明該是熱鬧的街道,可現下,偏偏不是。
氣氛怪極了。
就在這氣氛怪極了的游城中,走來了一名披麻戴孝的年輕姑娘。
姑娘年紀約莫十五六,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佳人傾城,迷了人眼。
姑娘所經之處,本是喧鬧不已的酒肆茶館煞時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全都定定盯着這姑娘看。
然姑娘卻是低垂着眼瞼,誰也不看,只是看着她懷裏抱着的一塊長木牌。
木牌上似乎刻着字,卻不知刻着的是什麼字,因為被姑娘寬長的衣袖遮擋住了絕世陰師。
姑娘的眼眶很紅,顯然是堪堪哭過。
見着這姑娘的人,有的人看直了雙眼,有人驚得張開了嘴,有的狠狠咽了口唾沫,有的則是連涎水都流了下來。
姑娘走到了一家方才人聲最為熱鬧的酒肆前停了下來,而後見着她將擋在身前木牌上的依舊拿開,與此同時,她竟是對着酒肆……跪了下來!
那木牌之上,赫赫然刻着四個大字。
賣身葬父!
本因姑娘的出現而靜寂無聲的周遭忽地就熱鬧得恍如炸開了鍋!
「哎喲喂!這麼漂亮的小娘們兒老子闖蕩江湖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有人垂涎誇讚。
「就是啊大哥,我也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若是大哥能把她收了的話……嘿嘿嘿……」有人淫笑附和。
「喲,就憑你熊老二這廝又矮又矬滿臉好似馬蜂窩般的模樣也想配這妞兒?你也配?」有人譏笑嘲諷。
「柳書生你別急着嘲笑熊老二,熊老二雖然的確又矮又矬,但他有銀子,你有嗎?這小姑娘可是寫着明明白白的,她是賣身葬父,呵呵呵——」
「你們這些一個二個都五大三粗的臭漢子,有誰個能比本小爺會疼女人?本小爺還未說話呢,你們嚷嚷什麼?」
「呸!陸斌你算哪根蔥,老子們出來混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尿,居然敢到老子們面前來嚷嚷!?」
「哎呀呀,諸位都別着急別着急,咱們在這兒吵吵,不如先問問這小美人兒,這賣身葬父哪,是怎麼個『賣身』法?諸位說對不對?」
「對對對!這個必須問!」
「呸!問個屁!扛回去了直接往床上一扔,想怎樣還不是男人說了算!?」
「嘿嘿嘿……小美人兒,跟哥哥回家吧,哥哥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
一時之間,本是行人寥寥的街上便擁滿了人!全都圍在這披麻戴孝賣身葬父的跪地姑娘周圍,所有投向姑娘身上來的目光,都帶着淫邪之色。
因為姑娘不僅長得國色天香,便是身段,都玲瓏有致得令人垂涎欲滴,即便是穿着寬大的孝衣,都掩不住她迷人的身段。
姑娘纖瘦,跪在那兒,嬌柔得簡直是令人恨不得將她即刻就扛回自家去。
有骯髒的手正向姑娘白淨的臉頰伸去。
姑娘眼裏滿是霧蒙蒙的水氣,楚楚可憐的模樣,只見她微微張了嘴,似是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將眉心愈擰愈緊的燕晞忽然就掠到了那姑娘面前去,與此同時將那就要摸到姑娘臉頰上的手屏開了去!
------題外話------
哦呵呵~貌似有情況發生了!這是什麼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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