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長歌 第十四章 無名

    眼前婆子們走過，終於到了重點部分。流芳說過的那隻於鬼君而言，算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我們三人也沒打算避諱誰，靜靜地站在一邊上，想着看熱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轉身往後面瞅去，一二三四五......沒有二十，也有十幾隻鬼閒着無聊在這裏看熱鬧了。可誰料，看着看着，正滿心期待的等着那新郎官出現之時，剛從身邊走過的新娘轎子，卻出人意料的停了下來。

    轎子停下來，鬼群裏面開始變得鬧哄哄了，很快，轎子邊上一個臉上塗滿的脂粉的老婆子屁顛顛的跑了過去，腦袋向前隔着轎簾，對着轎子裏的新娘說了幾句，半晌，大概是勸阻新娘子下轎不成功吧，老婆子有些無可奈何又將轎帘子揭了開。

    昏昏暗暗的燈火之下，血色轎簾下，看到了一隻穿有紅色繡花鞋的女人腳從轎子裏面伸出來，之後是一隻女子的手，手指纖長白皙的過份，捏住了轎簾邊角上，待另一隻腳踩下地，轎簾甩過，一位一襲紅色紗衣的美貌女子出現在了眼前。

    雲髻峨峨，上綴芙蓉三兩株，鬢髮如柳，晚風欲渡怎奈何，面若皓雪，香腮卻如冬雪上綻出紅梅般粉紅，一雙碧波蕩漾的眼眸子往這邊看來，幽暗燈火之下，清澈如水般，目光里滿是柔情，朱唇微啟，百媚叢生，嫣然一笑，直讓人骨頭髮酥身子發軟。

    真媚，也真夠美。這於一般女子而言，顯得庸俗不雅的妝容，不知為何，到了她的臉上，卻是半點俗氣也看不到，相反，她還給人一種很驚艷的感覺，別說是本上神了，就連一旁的流雲兄與秀才鬼都看得目不轉睛，忘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

    從下轎到現在，她臉上一直掛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此刻，正看向這邊笑着，「鬼君昨日不是道有事外出，三日後才歸麼，怎麼今日便出現在這鬼族的宮殿之外了，莫不是，趕來這裏特地給我送祝福？」這鬼魅面上笑着，步履輕盈，款款往這邊走過來。

    「鬼君？」

    聽這鬼魅這麼一說，身邊秀才鬼顯然是受到了驚嚇，扭過身子，往他身邊左右兩邊都瞅了瞅，仔仔細細想地觀察了一番他身邊那些人的面容裝扮，想是要從他們身上找到一些端倪，識出誰才是真正的鬼君。

    我悄悄地伸手過去，使勁拽了一拽他的衣袖，另一隻手又偷偷的指向了他身邊那隻棕色捲髮鬼，對，就是流雲。

    起初在廚房初遇，看他一身顯貴穿着，我有將他誤認為是鬼君眾多愛妾裏面的一個，後來，偏聽他解釋說自己只是這鬼君殿內的一個下人，便心中對了多留了一份心眼。再後來，待他帶着我們走出廚房，往這鬼族宮殿這邊走近時，發現身邊走過的真正的鬼族下人，竟沒有哪一個身上所着衣裳比這個在鬼族廚房裏面打雜的下人穿的要好，便更加篤定了之前自己心底的猜想，這隻棕色捲髮的身份一定沒這麼簡單。當然，最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先前一直被我所忽視，此刻，驚醒夢中人的流芳，對，流芳，這名字很多年以前本上神就有耳聞。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本上神還是個未曾涉世的小姑娘的時候，經常有事沒事仗着自己乃鳳族帝位唯一的傳人之噱頭，與父神母上一同三三出入仙族天界各位仙家神府之府邸。

    記得那一年，南海龍君喜得一麟兒，排行十七的十七皇子，往上數，除了一醉心於詩詞歌賦，每日妄想着良辰吉時偶於嬌娘，日日沉醉於書撰寫各類英雄救美故事的大皇子，往下皆是青一色公主。龍君大喜，仙族天族各界，凡是關係算好，有過交情的皆下帖相邀，一訴這喜悅之事。

    那一日，依舊往日，與父神母上一同前往南海龍族湊熱鬧，才剛來到殿內，父神娘親便笑臉吟吟的與那龍君攜手談天說地，隨便找來一下龍族婢女將我帶離開了，說是怕我這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妨礙了他們大人的雅興。

    不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二老親生的，這陌生的地方，他們都放得下心來將我託付給一個外人，然後跟着另一個外人唱茶說事去了。我一個人閒的無聊，在龍族後花園裏一個人到處走着，看到地上有什麼，就好奇的跑過去踩幾腳，假山後面的紫珊瑚，不錯，因為心情不太好，衝過去拔了幾株，碧樹青苔下面，聽到幾聲水泡聲，跑近過去，一手掀開了那鋪在石頭地上的碧草蓋子，看到下面露出幾個有趣的犄角，看着眼裏可愛之極，好奇之極，一手伸了過去，將那犄角抓住，狠狠往身後一扯，頓時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響起，響徹雲霄。

    這便是我與那龍族大皇子的初遇。

    未了解到他這個人的性情之前，我還有些忐忑，以為這下被他抓住了把柄，是不是要去父神母上那裏給我參上一本了，卻不想，他卻只是迷迷糊糊地從石縫之中慢慢悠悠的抽出身子，一把抓住地上的碧草蓋子欲往自己頭上蓋去。我眼疾手快，攔住了他的舉動，好奇問他：「你誰啊，怎麼躲在這個地方睡覺，你不怕被人發現了拿你的肉去餵龍嗎？」

    「餵龍？」

    他面上泛着一陣不怎麼自然的紅色，一雙眼睛眯的快要看不清眼珠在哪，張開嘴一陣臭烘烘的酒氣向我撲來，樂樂呵呵說：「本太子就是龍，誰敢拿本太子的肉去餵。快快快，給本太子把這玉絹錦被蓋上，如此良辰，當是與佳人幽會之時，豈能容你等小孩兒打擾。」

    佳人？他這一說，我更是好奇了，愈發扯開了他口中所說的玉絹錦被往他身下看去，水塘一攤，草碎幾縷，魚蝦數隻，哪裏看得到有什麼佳人。

    正想着，該不該叫醒他，叫人來帶他離開，身後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個手持兵器的蝦兵蟹將腳步匆匆的往這邊衝來，將這個喝醉酒醉倒在石頭縫裏的龍太子從石頭縫裏給拉出來，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