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長歌 第四章 要求

    「你……？」

    他目光里露出絲絲鄙夷之色，上下將我審視一番，難以置信道：「姑娘，你確定自己要去參加鬼君選妃？」

    「當然。」

    本上神覺得的自尊心被他這眼神給刺痛了，為向他表明決心，當即一臉篤定的對他點了點頭，「怎麼，以我的容貌，難道連參加選妃的資格都沒有嗎？」不知不覺之中，語氣裏面竟帶有了一絲憤怒。

    這隻鬼猶豫了一會兒，也大抵是被我的氣勢也嚇到了，慢慢吞吞着小聲說道：「鬼族宮殿有謠言傳出，說鬼王性喜男子，愛與男子結交，此次選妃雖未有點明選的是男妃不是女妃，不過，冥界大多鬼眾其實自己心底裏面都早已經猜出，鬼君這一次要選的妃子其實會是男妃子。姑娘，你……」說着，他目光又將我上下審視一番，有些惋惜着搖了搖頭道：「憑姑娘這容貌，若身為男子，容貌在鬼族肯定亦是數一數二，不過，奈何姑娘身為女兒身，這鬼君選妃的事情，依小生看來，姑娘你只能望洋興嘆了。」

    我直言他腦子迂腐，與他明說道：「女子又如何了，女子就不能參加嗎，把衣裳一換，髮飾一換，變身為男兒身又有何難？」

    他聞言，面露驚訝，頻頻頷首，表示信服，不過，很快他又眉頭緊蹙，變得一臉憂色了，「這一招變身為男子可以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見他吞吞吐吐，我催問。

    他擔憂道：「只是擔心日後被鬼君發覺了真相，他不會善罷甘休。」

    「那你也想得太多了。」我好笑道：「那麼多鬼參加，他也不一定看得上我，扮着男兒身去參加鬼君選妃，不過就是為了看個熱鬧而已。再者，事情還未開始，何必想這麼多，這些還未發生的事情，日後再說吧。」

    「不過……」這隻鬼太婆婆媽媽了。

    「不過，不過什麼。」我有些受不了了，都捨得辦作男子了，不曉得，自己還有哪裏會入不得這小鬼的眼。

    這隻鬼道：「不過，也不知鬼君到底是喜歡哪一種類型的男子，是高大威猛且孔武有力的那一種，還是像那一種魅似女子，娘娘腔腔的男子。」

    「那你也跟着一起參加了，那不就行了。」我隨口道。

    「不不不不，不行。」他一聽，嚇得一跳，急着解釋：「小生，小生沒有那癖好。」

    「那我有啊。」我白他一眼，不悅道。

    「那，那小生不去了。」

    說着，他有些氣憤，轉身拂袖就要離開。

    「喂，你不考慮一下嗎？」

    我心裏也曉得，素不相識，初次相見，就提出這齣過份的要求，讓別人替自己冒這個險，也確實是有些為難他，所以，在他跨出第三步之時，我狠了狠心與他道：「如果，如果你能帶我去鬼族宮殿，且幫我找到一個……一個鬼，那我就答應你，幫你打聽到那個洛陽城裏面姓洛的員外的消息。」

    「真的？」

    果然，這句話說出，這隻鬼立即停下了腳步。

    「當然。」我保證道。

    他未回頭，靜默半刻，終於開口：「那好，我答應你。」

    咕，咕咕，咕咕咕，肚子好像有些餓了，在發生抗議。在這黑暗無邊寂靜無聲的冥界，一點點小小的聲響都可以讓人感覺像是在敲鑼打鼓般驚天動地。咳咳，我有些尷尬，問這隻鬼：「你們這裏肚子餓了會吃點什麼，你們這裏有吃的嗎？」

    他說：「有，往東走，穿過幽潭泉，走過枯木林，到達人間的地獄就有吃的了。」

    ……好吧，當我沒問。

    我又問他：「在這裏，你的棲身之所在哪裏，能帶我去看看嗎？」重點是跟着炎墨那廝趕了一天的路了，此時此刻，本上神的身體真的有些扛不住了，真的快點找個安全一點兒的地方休息休息一會兒。

    他回道：「有，就是距離這裏有一些遠，需要走過幾條街，拐過幾道巷子才到。」

    我毫不介意與他道：「沒事，有休息的地方就行了，我不介意走多遠。」

    他輕輕頷首，也沒有再說什麼，手持着白骨燈籠走在前面開始帶路。

    這一路走來，燈火未熄，從最初的那一條街開始，一直到他家門前，走過的每一個房子每一條街道和每一個拐角處，處處都有燈光照耀着，在這個沒有陽光照射到的地方，燭火代替了日光，將這裏照亮。昏暗燈火中，我們走過一條崎嶇小道，右拐，眼前突兀出現了一間茅屋，茅屋前面有一個用竹子築成的籬笆，此刻，因為燈籠光線太暗了的緣故，我也沒能看清楚這籬笆裏面到底種了些什麼。

    我好奇問他：「在冥界，也能耕種？」

    前面那隻鬼手上推籬笆的動作停頓下來，半晌，他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回道：「不能。這籬笆裏面沒有種什麼，它也種不了什麼，它其實是沒有什麼實質上的作用的，只是因為以前在人間的家裏面的院子裏面曾有過一個這樣的籬笆，所以小生才在這裏故意弄個這麼一個籬笆，小生擔心自己在這裏呆得時間久了，會把自己的家忘掉，用這個籬笆來提醒自己，小生是什麼人，來自哪裏，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自己是誰。」

    哦，原來是這樣。

    跟着他走近那間茅屋，欲近，身子骨欲冷。他走近，將手上的骨頭燈籠掛在了屋子外面的吊籃上面，抬走將竹門輕輕推了開，轉身與我說道：「寒舍簡陋，只有兩間房，裏面的那間房就留個姑娘休息吧！小生沒有睡意，就在留在外面給姑娘你守夜了。」

    「那，謝謝了。」

    我與他道了聲謝，也多留了個心眼，休息之前，在自己周身布了一道結界。

    冥界與九重天上的天族有些相似，都是沒有晝夜之分，沒有四季之分的地方。不過，九重天上的無晝夜之分，卻是只有晝而無夜，這裏的無晝夜之分，卻是只有夜而無晝，九重天上是四時皆如春秋，而這裏卻是常年永久的只有嚴寒隆冬。以致於，這裏生存的幽靈鬼魅和天族的那些神仙一樣，他們不需要睡眠，亦沒有睏倦的時候，他們長年累月的被囚困在這個地方，除了靜靜地等待塵世孽障被算清了之後，再度輪迴，就只有守在這永無盡頭的黑暗裏漫漫渡過，日復一日的重複着這單調的生活，然後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的開始習慣了這種單調的生活，開始慢慢地忘記自己從哪裏來，為什麼會來到這裏，曾經的自己在哪裏，甚至於自己究竟是誰。

    而眼前這隻鬼，之所以還能記得清楚自己是誰來自哪裏，也許，一，是因為他現在還沒承認自己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二，是因為他死因不明，心底執念太深，太多放不下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