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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夭夭撒完謊之後,心底惴惴,但她想,如果話都說到這份上,以她對自己爹的秉性了解,這時候至少會心疼自己的女兒,叛逆則叛逆,怎麼會做出那麼傻的行徑?
然而半晌,秦夭夭都沒有聽見秦肖有什麼後話,他只是立在那裏,雙目圓睜,內中含着的情緒,紛雜混亂,而這種情緒,是秦夭夭以前都未曾見過的。
她沒有見過一向泰山崩於頂而無懼色的父親,居然露出那樣驚懼的神情。
倒是送了小奕奕回來的梁伯看見這陣仗,忽然間緊張起來,在下面連續喊了兩聲「先生」。
秦夭夭這才咂出點味道來,也跟着喊了聲「爸?」。
秦肖喉頭滾動了兩下,竟然直接一頭栽下,朝着樓梯下滾去。
屋子裏傳來秦夭夭的驚聲尖叫,「爸!!!」
……
秦夭夭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和沈奕的事情居然會把父親氣到住院,而她甚至不明白,有那麼嚴重嗎?!
她坐在醫院的走廊,一個穿着白大褂的清俊醫生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她趕緊迎了上去,「我爸沒事吧,付大夫?」
付明遠大夫是秦曼曼的朋友,這次送到醫院,付明遠這邊一直都親力親為,做事妥當,以至於秦夭夭又在腦子裏胡思亂想,這該不會又是秦曼曼的某個老相好吧……
不過現在不是她想這些的時候,付醫生已經走到她面前,還蠻客氣的說了句,「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需要靜養。幸好你們爭論的地點樓梯不算太高,只是輕微的腦震盪,需要留園觀察兩天。」
「那就好那就好。」秦夭夭稍稍鬆了口氣,只要爸爸沒什麼身體大礙,那她就不用太過愧疚了。
本來想借「生米煮成熟飯」這種事情來要挾父親,沒想到卻直接把父親氣進醫院裏,這是秦夭夭怎麼都想不到的結果,而且是撓破頭都無法理解的進展。
付醫生倒是想起什麼問了秦夭夭一句,「對了,你姐姐那邊最近怎樣?」
嗯?
秦夭夭笑着應了句,「你是問生活方面還是感情方面,又還是事業方面?」
付醫生正對上秦夭夭那雙清澈的眸子,倒是輕笑了聲,「她倒是沒有和我說過,有個這樣伶牙俐齒的妹妹。」
秦夭夭無奈感慨,「我現在也沒什麼心思和您繞圈圈說話而已嘛……我姐挺好,就是身邊追求者一直不斷,不過她最近好像沒什麼心思,我這一走,公司的擔子基本都在她身上,她完全沒有談戀愛的心情。」
至於崔毅那傢伙,雖然留在南城沒走,一開始說是給趙靈做做顏面,追求下看看,但他最近的目標似乎還真的轉移到趙靈的身上。
這樣風流成性的人啊……枉費之前他還特地跑到她家裏折騰了一番,最後居然不了了之了。
雖然沈奕和崔毅兩個人關係很好,但好在秉性並不一樣啊……
秦夭夭內心稍嘆,可惜她和沈奕之間,似乎有好長的路要走,且不說感情這事似乎沒有着落,這父母橫亘在其中的障礙便足已讓她煩惱,現在爸爸直接被她氣到了病房裏,她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好。
付醫生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梁伯那邊卻走了出來,「么么,先生喊您進去。」
秦夭夭頓時間苦惱的皺起眉來,她真的是很怕接下來的劇情走向,會不會是父親大人以病要挾她和沈奕分手啊?
她苦着臉進去,梁伯在她身邊悄聲說:「先生兩日沒有睡,一路趕回來就是為了和么么你好好談談,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先生這樣失態過,這是第一次。」
秦夭夭忽然間恍惚想起那天父親進門時候,那舟車勞頓的疲倦感、以及身上的衣服都略有些不修邊幅,而當時原本就心亂的秦夭夭實際上並沒有注意到多少,這時候被梁伯提醒,她才想起來,鼻子不由自主酸了酸。
也對呢,她什麼時候看見自己父親這樣狼狽過?
又什麼時候忽然間發現,原來爸爸也有這麼虛弱的時候。
以前爸爸時不時的玩失蹤,忙碌起來很長時間不着家,但這樣嚴肅冷情的男人也有自己的小溫柔,他會給她留特別的號碼,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她想,都可以聯繫上他。
所以在秦夭夭心裏,爸爸其實不是不顧家,只是在別人眼裏,他似乎做的並不完全。
大約是梁伯的提醒,秦夭夭才驚覺,孩子漸大,那顆心也就沒那麼顧家,也許她現在正年輕體會不到這點,可如果如同付醫生說的,只要危險那麼一點點,父親說不定就不是輕微腦震盪,而是腦溢血了。
想到這裏,秦夭夭說話的口氣也軟了下來,沒有了一開始的劍拔弩張。
她小聲說了句,「爸,對不起……」
秦肖沒有睜眼睛,而是低低說了句,「么么,老梁說你沒有懷孕,那是騙我的。」
「對,騙你的。」秦夭夭特別蔫的回了一句,「但是爸……」
「么么,爸爸為什麼不能成全你們,是有苦衷的。並不是你說的那樣。」秦肖的話很虛弱,虛弱到秦夭夭都不忍心拒絕。
而她如果只是因為「苦衷」二字便徹底折返,那她不就辜負了自己和沈奕這一路走來的艱辛?
「天大的苦衷,你不與我說,我也是不懂的。」秦夭夭略有些賭氣的回了句,苦衷苦衷,誰都有苦衷,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一定要用這麼拙劣的理由來敷衍她嗎?
秦肖在病床上躺着,他就像是真的陷入重病那般,長久長久的不說話。
良久,他終於低喃了句,「爸爸一直不想和你說,是希望你能在一個好的、優秀的環境中成長,不希望你受到太多外在信息的污染。」
秦夭夭愣愣着看父親,只覺着他說的話每一個字她都懂,但拼到一起她就不懂了。
「我……」
大約是醞釀的時間足夠,秦夭夭第一個字剛吐出口,秦肖便接了下一句話。
秦肖啞着聲音說:「你和沈奕真的不可以。」
秦夭夭感覺爸爸的情緒都突然間低落了,聲音變得極其的低,她需要貼近他才能聽見下一句話。
秦肖說:「你和沈奕……是兄妹。」
秦夭夭先是愣了下,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那兩個字不停的在腦中迴蕩,最終放大成大字報一般的字眼,兄……妹?她爸爸是在開國際玩笑吧!!
「這不可能!爸你別胡說!」因為太過震驚,也太過詫異這樣的神展開劇情,秦夭夭一度覺着自己是在做夢,她狠狠捏了把自己的臉,又揉着自己的頭髮,「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
秦肖微微睜開眼,只見秦夭夭已經抓狂的在病房裏來回踱着步子,他想,這個事實對於自己的女兒真的是個晴天霹靂吧,尤其是在她和沈奕已經發生感情的前提下。
可是以前的那些年,沈奕在多少個公共場合表達過對於秦夭夭的不喜,那麼秦肖就有多放心他們兩個人,相信他們是不可能發展出感情來的,哪怕秦夭夭似乎對沈奕格外青眼。
他怎麼會想到,在他出國談判的期間內,秦夭夭居然還和沈奕領證了。
就這件事他現在想想都覺着特別可怕,但即便如此,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就必須要想辦法來止損。
事情,到這裏截止就好。
哪怕要給秦夭夭帶來傷痛。他覺着這一切至少不算太晚。
忽然間,秦夭夭又扭過身來,揉着自己還在隱痛的腰直接撲了過來,「不對,爸,我們如果是兄妹,那我們的媽是沈阿姨,還是現在的媽啊?」
秦夭夭的問題問得太過突然,以至於秦肖有了片刻呆滯。
「爸你腦震盪沒聽懂是嗎?」秦夭夭不得不重複了一遍,「我們的媽是沈嬌,還是王可闌啊?」
秦肖用力閉了下眼睛,他是多不想和自己的女兒討論這種問題,然而事情都進行到這一步,他難道還要隱瞞?
於是秦夭夭終於聽見了回答。
是沈嬌。
沈嬌……
秦夭夭的第一直覺是拍着床,笑得特別爽朗,「那沒事啊爸,沈奕是抱養回來的,他不是沈阿姨親生的!」
這次換成秦肖震驚了,他一雙眸子瞬間睜圓。
可秦夭夭也和秦肖露出了一樣的表情,大約也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巨大信息量中的重點問題,「你是說……沈阿姨……是我媽?」
秦肖沒有回答,顯然他在消化剛才秦夭夭提供的信息。
秦夭夭的眼淚豁然間飈了出來,「王可闌不是我媽?爸你當年到底在搞什麼啊!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啊這都是!」
可無論秦夭夭怎麼問,秦肖都緊閉雙唇一字不發,直到秦夭夭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見上面是沈奕的名字,便又看了爸爸一眼,才轉頭出去走廊里接電話。
沈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父親生病住院了?」
秦夭夭抽泣了下鼻子,委屈的「嗯」了一聲。
沈奕猶豫着安慰了句,「沒關係的,你先好好照顧伯父。」
電話那頭赫然間傳來秦夭夭特別悽厲的哭聲,沈奕好半天才聽見秦夭夭那夾雜着哭聲的對白,大約是說:沈奕我好難過啊,原來你媽媽不是你媽媽,你媽媽是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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