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疫了?」道士問。
那水卒眼露複雜之色,道:「自那場洪水之後,這十里八鄉,挨家連戶的,人人似乎都出了問題,面色蠟黃,渾身無力,就算是郎中,也診斷不出什麼結果來,只說是天災疫病——」
正當這水卒介紹的關口,河邊的山崖上忽然妖氣升騰,兩盞綠燈,連同一連串的煙火疾射過來,其勢如疾風走馬,身未至,卻已傳來了一股大風。
「將屍體留下,凡人,不然爺爺心情不好,那可是要吃人的!」
「啊啊,又是這老妖——」船上的水卒紛紛慌張起來,倒是道士看了下屍體,眉頭一揚。
修道中人的屍體,在某些旁門左道、邪魔歪道的眼中,那可是相當珍貴的玩意,可以煉成妖屍魔體,或是身外化身;但此物畢竟難尋,一般妖道很難湊齊,或者是在湊齊之前,就被對方的師門長輩殺上門來。
但這場大亂一出,這屍體便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就算在寶藏中一無所得,只要集聚足夠多的屍體,照樣能煉成厲害的妖法。
道士不動聲色,借心目收斂了氣息,暗中卻將手掌張開,默念咒語:「天雷帝火,地雷風火。陽雷神火,陰雷金火。土雷真火,流金火鈴。破洞伐廟,馘妖滅精。安鎮家宅,匡濟生靈。雷符所告,萬神咸聽……」
等這團綠色煙火將屍體剛剛攝上來的關頭,李道士忽然將手一張,五團雷火劈頭打來,天空頓時傳來一聲炸香,隨即煙散氣消,剛剛那些屍體,像是下餃子似的,又跌入了水中。
「想跑?」道士看着上空那殘存的那團煙氣,縱身而上,撲殺了過去。
「閣下何人,你我無冤無仇,為什麼非要置我於死地!」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再說了,閒着也是閒着,不如斬妖除你,順帶積累些外功。」
道士用五火神雷擊散了眼前的妖雲,一路追殺,藉助黎步的挪移虛空之能,只不足十里,就又把對方堵住,那妖人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出來撿個屍都會被堵,終於怪叫一聲:「莫要逼人太甚!」
隨即施展妖術,怪風卷過,從剛剛所在的山崖上,飛來了近二十具屍人,面色鐵青,雙目如鈎,或是吐火、或是發雷,更有的甚至還能馭使飛劍,向道士方向殺去,聲勢頗有些宏大。
這是妖人通過這些天尋得的屍體,煉的一種名叫三十六飛屍陣的陣勢,若是給其煉成,一經展開,邪氣如潮,隔絕陰陽,殺機反覆,甚至能困殺陰神。
不過此陣對於屍體的資質要求極高,他挑挑撿撿近百具屍體,也還沒湊集數目,這對於道士就更沒什麼威脅了,將手一撮,金火憑空而生,只一撩,就燒化了近十來具,又鋪展開來,化作一顆大火球,將這些屍體全部包裹,未過片刻,就全部煉化。
這妖人辛辛苦苦收集的屍人,準備在未來廣成寶藏開啟中,倚為殺手鐧的手段,就這般功虧一簣,見狀頓時慘呼一聲,咬牙切齒的道:「道人,我記住你了,此仇來日必報。」
道士嗤笑一聲,「搞的像是你能活到來日似的。」
那山崖上的妖人連忙施展化身之術,藉助妖法化出了七八道身影,往四面八方遁去,眼見對方並沒有追上來的跡象,心中頓時暗喜,轉頭一看,卻見那道士早已渾身裹雷,腳足連踏,雷光全往喉間聚,以喉結為中心,聚成一個雷紋出聲符。
「吒叱妖雷,疾疾急離。震電命我,雨師召我。風伯運我,雷車持我。雷斧一聲,人驚二聲。地折三聲,萬神掩耳,叱!咤!哈!」
飛雷九術之中,雷聲降魔術一出,三聲降魔天吼,妖人頓時感到耳邊萬雷齊響,腦袋好似都要爆掉,眼一白,直接暈了過去,跌落在地。
道士還未上前補刀,就見道士一張紙符輕飄飄的從空中盪出,迎風就漲,隨後就把那妖人包裹住,向遠處飛去。
「還沒有人在道爺面前搶人頭成功過!」李道士見狀大怒,手掌同樣在風中化作一隻怪手,指甲森森,往下撈去,其勢兇猛,可穿山裂鐵。
然出乎意料的是,這符自動忽的裂成了無數巴掌大的紙符,反向貼滿了道士的全身,手、腰、腳、腿,皆是如此,渾身法力頓時被封,就連上古之氣都受其影響,凝滯了下來,就連眼珠子也動彈不得。
「大洞消魔,真符立定,三祖助我,急急如律令!」
遠在百里開外,有一個禿頂道人正登壇施法,見李道士被定住,頓時微微一笑,他這《大洞消魔神慧祝咒法》可是門內秘傳,乃是二祖當年從天外石壁中感悟出的鎮魔妙法,只要施展出來,任你多厲害的妖魔,都只能乖乖制服。
「青城派的,我也不欺負你,只讓你在山崖冷風中吹個三日三夜,以報當初周道子一劍劈開我派牌匾之恩怨——」禿頂道人又並指一點,石壁轉開,那妖人的身體居然在百里外顯了出來,正要帶其離開,忽然眉頭一皺。
哪怕遠隔百里,他也能看到,那一道極其耀眼的青光,明亮的很,刺眼的很,也熟悉的很;恍惚之間,他似乎響起了在極小之時,那個闖山的年輕人,那抹讓人記憶深刻的劍光。
「這不可能!」
話音一落,所有大洞消魔符一齊炸成粉霧,與之消失的,還有李道士的身影。
幾乎就在一個瞬間,腥風四起,四周草木像是波浪一般,時高時低,滾滾起伏,那禿頂道人頓時感到一股巨大的威脅傳來,二話不說,朝拜北斗,踏罡布斗。
『乾尊耀靈,坤順內榮。二儀交泰,六合利貞。背天向地,永寧肅清。應感元皇,上衣下裳。震離坎兌,翊贊扶桑。乾坤艮巽,虎步龍罡。天門地戶,人門鬼路。衛我者誰?昊天旻蒼。今日禹步,上應天罡。鬼神賓伏,下辟不祥。所求如願,應時靈光。叱咄鬼賊,與道不順,收付魁罡!』
說也奇怪,那禿頂道人一顛一倒,足踏之處,腥風頓消,在滾滾風浪之中,身影時影時現,但極為穩當,甚至是遊刃有餘,終於風浪盡消,整個人倒是安然無恙。
「哼!我還以為誰,原來是個光頭,說,你是密宗還是禪宗的,跟如來什麼關係?」
禿頂道人面色一僵,他這身打扮,百分之兩百可以確認是個道士,不就是頭頂沒毛嘛,居然被說成是個和尚,對方無疑是在嘲諷自己。
不過此事也是自己理虧,雖然向來拳頭比理大,但這也要打的過對方才行,如今看來,這青城道長還真是讓他有些摸不着深淺,他可不是山上的牛鼻子,死硬死硬的,見事不妙,連忙語氣一轉:「原來是貧道認錯人了,還以為是什麼妖邪同夥,原來是青城派的道友。」
「道友,」雲團之上,李道士冷笑數聲,「什麼道,什麼友?」
「當然是一道傳三友,天下道門是一家,貧道茅山派茅四喜,見過這位青城道友,」禿頂道士也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人物,哈哈笑道。
「茅四喜——」李道士想了下,頓時發現,眼前這位貌似也不簡單啊,跟當初小虞山碰上的茅應元一般,都是茅山派重點培養的對象,門內的中生代,指不定下一代的茅山掌門就是從這二位身上選出。
道士也是瞬間面色一變,這年頭,揍人不是不可以,但有背景的還是別動手的好,茅山派好歹也是三大派之一,萬一打了小的,來了老的,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也。
所以他李道爺頓時露出親切的表情,轉換間同樣極其自然,熱情的道:「原來是茅山派的道友,貧道眼拙,差點也認錯人了呢,把你認成那些光頭了。」
「哈哈,自然自然,由於這個頭髮,貧道經常被人誤解。」
「我青城派有生發的良方,要不,貧道給道友你來兩劑?」
「李道友客氣了,貧道這頭髮可不是自然脫落,道友難道不見,街道兩邊生草,然而中路寸草不生者?」
「這是何解?」
「路人常年往來踐踏的緣故,這囟門(出生時嬰兒頭骨未合的地方,以松果體為軸,俗稱大腦門)是陰陽二神常出入之所,貧道經常肉身坐定,神遊六合八荒,故不生發也!」
道士倒吸了口冷氣,禿子見多了,但他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禿子,居然借着禿頂,變相的吹他道行高深,這種水準,跟他李道爺真是有的一戰也。
「原來如此,道友果然是有道行的,佩服佩服。」
「哪裏哪裏,剛剛那個妖人,名喚走屍真君,乃是左道中的一個著名妖人,妖法詭異,尤擅陣術,在趕往此地的諸多同行中,那也是有些名氣,沒想竟不是道長三招之敵。」
李道士頓時滿臉驚訝之色,「是嗎?此人還有些名氣嗎?為什麼在貧道看來,卻是土雞瓦狗一般的存在,道友你可切莫騙我哦!」
無形裝逼,最為致命,禿頂道人眉腳一跳,突然間意識到,他遇上一個強敵,各種意義上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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