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闞雙眼之中,濃濃的滿是期盼。
劉凱笑了:「就算我說等我父接掌了東平大權的時候放了你,你敢相信嗎?」
「……」陳闞臉上的神色凝滯了,他很想說自己相信,可是內心裏卻明白的很,無論他怎麼配合,劉端也好,劉凱也罷,這兩個如今掌握着他這條命的人都不會放過他。
「想要我放過你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你女兒陳氏,我到是可以給你保證,在其有生之年,我劉凱不會對其加害一分。」
劉凱恨,恨陳氏的陰狠毒辣,恨陳氏的蛇蠍心腸,更恨陳氏對冬梅的迫害,只是正如劉端所說的,陳氏他不能殺,既然已經答應了劉端,索性就賣陳闞個人情,正好可讓他老實聽話。
聽到劉凱提起陳氏,陳闞的眼中再次有了波動:「好,不過我要你立書為憑。」
陳氏為了陳闞不惜跪地頓首苦苦哀求,陳闞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對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陳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讓其受了多少委屈,此時劉凱手中如果不是陳氏,哪怕是換了他的那個親弟弟,陳闞也絕不會為了他向劉凱妥協。
「等着。」劉凱很乾脆,沒有去在意陳闞耍的這點小手段,正所謂言出必行,大丈夫當一諾千金,這是自己的底線,劉凱從來就沒有準備要打破,是以之前的時候會決然拒絕了向陳闞「饒其一命」的許諾。
很快,劉凱就回到陳闞跟前,伸手將寫好的文書遞了過去:「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不是你野心太大,能與你為友也是一大樂事。」
陳闞卻沒搭理劉凱,而是扭頭看向劉端,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一直以來,我都看不起你,論能力,我勝你十倍,論努力,我勝你十倍,論才學,我勝你十倍,論心機謀算,我也勝你十倍,若非是你有個好出身,你如何能夠比得上我……」
「你錯了。」緩步上前,劉端佝僂踉蹌的身體逐漸站的筆直,一種無形的威勢從他身上油然而生:「君即君,臣便臣,君臣有別,天子治天下,所仰仗的乃朝臣之力,若是事事親力親為,天下之大,如何可治?」
微微一頓後,劉端接着說道:「你有才,卻沒有與才幹相當的忠心,如此下場乃是必然。即便是你僥倖成功又如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到那時,你堵得住天下眾人的悠悠之口?」
「你將事情想得都太簡單了,諸侯無能,不是諸侯就這麼無能,帝王猜忌,才是諸侯無能的根本,若是你這麼容易就能篡奪了諸侯基業,天下諸侯豈不是早就夷滅殆盡了嗎?」
「可是事實四百年過去了,天下諸侯的數目只是越來越多,即便是無能不作為又怎麼了,又豈是你等能夠覬覦的?可笑你身在局中,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難得的,劉端將心中憋悶了一輩子的積鬱傾吐而出。
劉端沒有才嗎?當然不,要知道,年輕時候的他,可是比之大多數人都要優秀的存在,而且他這東平一脈,就幾乎不見無能之人,只可惜,當他即位成為東平王的那一刻開始,他只能藏拙,藏到現在連藏的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無能。
「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了,你也該兌現你的話了。」看着陳闞目瞪口呆,劉凱不願在他身上再浪費時間了,一把將陳闞從地上拽起來,幾步來到案幾邊上。
「要我怎麼寫?」心志已破,陳闞老實的讓劉凱都覺得滿心不真實。
「你就寫一句『諸事大定,速帶軍中諸將來王府議事』即可。」
目光一凝,陳闞馬上就明白了劉凱的打算,他自己不就是這麼被召進府里被制的嗎。
不過,陳闞心裏反而因為此而升起了一抹希望。
要知道,之前他將陳皋派去軍中,就是為了去掌握軍中大權的,而要掌權,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排除異己了,可以說這一句軍中諸將,到時候趕來的,當然就是歸屬於他陳家的人了。
自己是個文士,又乍遭突襲,來不及反應被制一點也不稀奇,可是等陳皋帶着軍中諸將來的時候,劉凱再想要發力將所有人制住明顯是不可能的,他只要能等到機會被解救下來,性命自然就能確保無虞了。
陳闞想得不錯,可惜劉凱既然敢叫陳闞召那些人過來,心中又怎麼會沒有對應的辦法,眼見陳闞書寫完,劉凱便抬起頭出聲道:「淳于邵,將陳氏與陳闞兩個分開綁起來。」
隨即,劉凱轉頭望向劉端道:「阿爹,這裏就交給你了。」
「你要去做什麼?」看着劉凱疾步走去門口,劉端心裏沒來由的就是一慌。
「有些事情我要去處理一下,阿爹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腳步頓住,再轉頭時,劉凱衝着劉端燦然笑了。
諾達的屋子裏只有五個人,寧朗、陳闞、陳氏三個被繩索捆綁着,劉端的身體雖然不好,有淳于邵在劉凱很放心。
「一切小心。」劉端仿佛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抹複雜自他眼中忽閃而過。
點點頭,劉凱不在停留,打開房門閃身隱入黑暗之中。
「子丹,你動下手將陳闞拖進密室裏面,還有這些,也都一起丟進去吧。」伸手在一地的屍體上指了指,劉端動手從邊上的柜子裏面取出幾件他的衣服,而後動手在地面上四散的血跡上擦拭起來。
「王上,這些事情還是讓老奴來做吧。」看着劉端的動作淳于邵頓時急了,連忙奔至劉端跟前將其扶起,隨後很是小心的扶着他去往內里的軟榻上坐下,這才轉身去做劉端吩咐的事情。
夜很深了,不知不覺中丑時已悄然走過,索性冬天的夜總是很長,劉凱雖然不清楚眼下具體的詳細時間,一陣陣襲上心頭的困意卻已告訴了他大概。
「府中侍衛一百二十人,有一半是守衛在主殿的,都是陳氏的心腹,另外的一半分散在各處,算是府中中立的人了,如果想要將軍中陳氏的爪牙打掉,能藉助的也就是這些人了。」奔走間,劉凱的腦中很快就清晰起來。
「月黑風高,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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