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本來想借着出恭之機,脫身開溜。()
可轉念一想,七嫂前來問罪的對象又不是自己,自己何必像耗子見了貓,溜得這麼快?這豈不是更顯得自己心虛麼?
倒不如裝做若無其事,好好的欣賞一下這齣戲,會唱到什麼樣的地步。
所以他才去而復回,見小七要走,哪裏肯依。
哪知卻被樓下彈琴的少女牢牢吸引了視線。
「像什麼人?」
小七隨口應道,半點也沒將老八的話聽進耳中。
甚至樓下那彈琴少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也完全視而不見。
他擰眉不耐煩道:「走吧!這裏味道難聞得緊,也不知道你叫來的這些女人身上擦了些什麼鬼東西,臭也臭死了。」
廂房裏充溢着的是幾名**姑娘擦的胭脂濃粉,熏得他頭疼。
那幾名姑娘的臉全都變得難看之極。
她們身上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頂頂極的上品,就連胭脂花粉,用的都是萬香齋萬大娘親手所制的花粉,一行就要整整十兩銀子!
這貴公子的嘴巴恁地毒,竟然把她們用的這些好東西貶得一錢不值。
可在小七的氣勢這下,誰也不敢吭聲。
老八也是一副心神不屬的樣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樓下,眨都不眨。
「七哥,你瞧,她像不像七嫂?」
要不是他親眼看到女扮男裝的若水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廂房裏,他真的會以為是若水正在台上彈琴<=".。
像若水?
小七倏地一眯眼,對着台子上的少女瞧去。
輕紗之後,那少女的容貌模模糊糊瞧不清楚,但見她穿着煙紗碧霞羅,如煙籠芍藥般風姿綽約,乍眼一看,那體態風姿,倒真的和若水有七八分相似。
小七一眼看過,再不瞧第二眼。
他對若水熟悉之極,那少女的容顏雖然隱在輕紗之後,他還是分辨出來,她絕不是若水。
但卻瞬間勾起了他的回家之心。
琴音越彈越低,漸漸輕杳無息。
樓上樓下,依然是一片寂靜,眾人的耳中,似乎仍在繚繞着那裊裊的琴音,猶自未歇。
過了好一會兒,才爆發出采聲如雷。
眼見得所有人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容媽媽這才一臉笑容地步上高台,不無得意地道:「諸位大爺,諸位公子,千秀姑娘這琴音可美妙?」
「美!」
「妙!」
台下一片叫好聲。
容媽媽又笑問:「琴音美,人更美。大伙兒想不想瞧瞧千秀姑娘有多美?」
「想!」眾人異口同聲。
容媽媽笑着一抿唇,雙掌拍了拍,台子上那最後一層輕紗也緩緩向兩旁拉邊。
樓上樓下的客人們全都屏着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漸漸展露出真容的彈琴少女千秀。
老八更是看得眼都不眨。
等到輕紗完全拉開,千秀抬起下巴,目光對着台下諸人輕輕一瞬。
「哇!」
「好美啊!」
樓上樓下,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讚美之聲。
就連成日裏徜徉於花叢,見慣了美人的老八,也嘖嘖讚嘆。
「七哥,你瞧這姑娘,長得倒真是和七嫂有那麼幾分相似,嗯,秋水為神玉為骨,形容的就是她這等絕代佳人,她這眼波如盈盈秋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哎,可惜,可惜,這等美人,卻流落在煙花之地,有如白玉染了微瑕,但,聽她琴音,卻是瑕不掩瑜。」
小七卻很是不耐,什麼白玉微瑕,他對那千秀就沒半點興趣,也沒興趣聽老八在那兒對她品頭論足,他現在只想早早離開回府。
「這琴也聽了,美人也見了,咱們該走了。」他皺眉道。
「不急,不急。七哥,你且坐下,稍安勿躁,看一看這下面還會有什麼精彩的節目,據我所知,七哥你要是不看,可會後悔哦?」
老八笑嘻嘻地道,不動聲色地向着若水的方向瞟了兩眼,哪知若水卻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們。
她正直勾勾地看着樓下的千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了好一會,她抬手喚進一名小廝,指着樓下的千秀,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姑娘多少錢一晚?」
她問得又粗俗又直白,聽得那小廝一陣汗顏。
但他見若水獨處一所包廂,氣度高華,服飾都雅,貴公子派頭十足,倒也不敢怠慢,一臉謙卑地回答道:
「這位公子爺,您是第一次來咱們醉春閣吧?」
若水就納悶了,心裏直嘀咕,自己臉上難道刻着字?為什麼人人見了自己,都認出自己是第一次來。
「不錯,咋的啦?第一次來你這醉春閣,就選不得姑娘不成?」她挑了挑眉。
那小廝連聲不敢,賠笑道:「公子爺您有所不知,這千秀姑娘,可是咱醉春閣的頭牌姑娘,她可是一位從來沒接過客的清倌人。」
他看了看若水,小心道:「公子爺,您知道什麼是清倌人吧?」
若水自然明白,點頭道:「我明白,就是說這千秀嘛,還是清白之身,對吧。你繼續說。」
那小廝似乎鬆了口氣,笑着繼續道:「千秀姑娘來到咱們醉春閣時間不長,但是她賣藝不賣身,每晚上只在台子上彈奏一曲以娛嘉賓,有不少的達官貴客都想求一親千秀姑娘的芳澤,他們不在乎錢,只求能和千秀姑娘共度一宵。但不管對方出多少銀子,千秀姑娘都沒有答允。」
「哦?原來是這樣。」若水對着台子上的千秀又打量了幾眼,沒想到倒是個有氣節的姑娘。
「但是——」那小廝話風一轉,笑得更加諂媚:「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公子爺第一次來咱們醉春閣,就趕上了千秀姑娘的好日子。千秀姑娘突然決定,從今晚開始,就要正式接待恩客了。至於誰能今夜抱得美人歸,就要看誰兜里的銀子鼓不鼓啦+子爺,您要是真的對千秀姑娘有意,待會可直接參與閣中競拍,千秀姑娘的**,乃是價高者得!」
「原來如此!」若水點了點頭,這法子倒是簡單。
她隨手掏了一塊碎銀子丟給那小廝,那小廝喜出望外,點頭哈腰地道謝。
若水擺了擺手,等那小廝退出門去,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千秀身上,隨後對着小七的方向一瞟,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
既然他背着自己來到這勾欄院、**閣,那自己要是不送他一份大禮,豈不是對不起他?
這千秀姑娘嘛,看上去倒也清純可人,想來一定會對他的胃口吧。
最起碼也比他和老八身邊圍繞着的那些庸脂俗粉更加順眼。
若水越想越是得意,手指隨着樂曲在桌面上輕輕有節奏的敲擊着,等着樓下報價的開始。
而正在被若水算計着的小七,卻渾然不覺,心不在焉地喝着酒。
樓下的競拍何時開始,他竟是絲毫不知。
「五十兩!」
「一百兩!」
「二百兩!」
「五百兩!」
叫價聲此起彼伏。
千秀的身價被一節節提高,隨着銀兩數目的加大,現場的氣氛也空前高漲熱烈。
容媽媽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她揮舞着帕子,不時地對樓上樓下的看客們大聲相詢:
「五百兩?李大官人出到五百兩,還有哪位爺出更高的價?」
「六百兩?喲,還是王老爺您慧識佳人,咱們千秀姑娘這小模樣,那可是天上少有,地下難尋,只要六百兩,真的不貴不貴!」
「什麼?一千兩?哎喲喂,這位大爺臉生得緊,您是頭遭來咱們醉春閣吧,您可真有運氣,眼光更是好,咱千秀姑娘要是跟了您,可真是她的福氣……」
「啊?這位劉公子,您說什麼,請恕老身耳背,沒聽清楚,您出了多少銀子?五千兩?剝,劉公子,您這可是第一次在咱們醉春閣挑姑娘,您一挑就挑了個最好的,這五千兩啊,一點也不貴……」
千秀的身價有如水漲船高,很快就被叫到了五千兩的高價,可是老八依然坐得穩如泰山,只是兩個眼珠子一個勁地往千秀的身上瞟。
小七抬眼看着老八。
「你怎不叫價?」他覺得有些意外,這種熱鬧,老八一向是最喜歡湊的,更何況那千秀的姿容體態還和若水頗為相像。
老八搖搖頭,笑道:「這種清倌兒,都驕傲自大得緊,性情孤高,你瞧她那一臉冷冰冰的模樣,像是所有人都欠了她二百吊錢一樣,讓人瞧了就倒胃口,哪有這幾位聰明伶俐、溫柔美貌的巧姐兒善解人意。」
說着,笑嘻嘻地在身邊一名姑娘下巴上一勾。
幾名姑娘全都咯咯地笑了起來,一口一個「八哥」、「八爺」、「八公子」得把老八圍在中間,俏語嬌音,輪番敬酒。
老八來者不拒,喝得好不暢快,同時眼角的餘光還往若水那邊瞄了瞄,心道:七嫂恁地沉得住氣,居然還不前來找七哥算賬。
難道說她正在暗中醞釀着什麼不成?
而樓下,千秀的叫價已經被看客們抬到了九千兩。
「九千兩!」容媽媽的聲音帶着一絲激動的顫音,「這位侯老爺出九千兩買千秀姑娘的**,還有哪位爺出高價沒?」
看客們的眼睛緊緊盯着台上的千秀,直咽饞涎,卻無人再喊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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