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王二毛小聲尖叫。\\www。qΒ///\\出於對好朋友的尊重,他用目光迅速朝程名振示意的方向看了看,然後以稍高些的聲音補充:「唯一的好處是誰也不會想到咱們會揀最強的對手開煉。萬一戰吃虧,咱們根本沒有撤回來的機會!」
「所以一旦渡河,誰都別想着撤回來!」程名振咧了下嘴邊,態度很是堅決。「主動出擊是個好主意,但如果先打魏德深的話,即便全殲了武陽郡兵,咱們接下來還得對付另外兩個。一仗比一仗難,越打咱們的人數卻越少,很不合算。而先拿桑顯和的兵馬開刀的話,只要打敗了他。另外兩支官軍肯定會被嚇得落荒而逃!」
這個設想很新穎,卻也符合現實。對岸的三路隋軍中,桑顯和所部五千多左武侯精銳戰鬥力最強,魏德深所部四千多武陽郡兵戰鬥力最弱。至於段令名所部的五千多驍果,裝備雖然極為精良,士卒卻多為東都的無賴子弟,所以戰鬥力僅比郡兵稍強幾分,但所強非常有限。如果洺州軍按照王二毛的建議先收拾武陽郡兵,他們至少要連續打兩到三場戰鬥。而如果能先擊潰左武侯精銳的話,公子哥出身的段令名覺事態不妙,必將選擇全軍撤退。至於魏德深所部郡兵,以程名振對老對手們的了解,郡守元寶藏向來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桑顯和戰敗的消息傳出去,即便魏德深有決心繼續與洺州軍拼個魚死網破,元寶藏也捨不得丟掉手中這點家底兒。
王二毛本來就不是個庸才,特別是前一段在瓦崗山歷練過後,早已經初窺兵家門徑。略一琢磨,他便理解了程名振的想法,點點頭,低聲道:「這話倒是沒錯。只不過太冒險了些。那左武侯可不是一般的官軍,咱們甭說戰敗,即便跟他在對岸膠着不下,其他兩路官軍勢必也會圍過來撿現成便宜!」
「所以我才需要你和謝映登幫忙!」程名振輕輕點頭,表示接受王二毛的提醒。「這些天我仔細觀察過,對岸的左武侯士氣很盛,但兵卒們走路的步伐卻明顯帶着疲態。兩軍真的倉促交手,他們未必能揮出全部戰鬥力!」
「也是!」王二毛又朝左武侯的連綿軍營看了一眼,笑着點頭:「他們秋天時一路從京師跑到雁門關。//\打完了突厥人,連口氣都沒歇便又被朝廷一竿子支到了河北。再結實的人,這麼四五千里路跑下來,估計腿兒也給遛細了!」
「此地他們是客,對水流,天氣的變化以及地形都沒咱們熟悉。弟兄們渡河奇襲,又佔了時間上的主動。所以真的打起來……」程名振非常自信地笑了笑,露出滿口整齊的白牙。「鹿死誰手未必可知!」
被他的笑容所感染,王二毛的臉上亦綻放出燦爛的笑意,「說吧,你想讓我跟小謝做什麼?偷偷摸過河去,割了魏德深的腦袋?」
「那敢情好,前提是你要有本事活着回來!」程名振瞟了王二毛一眼,笑着慫恿。
這當然是句玩笑話,同樣的事情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前一段時間武安郡守被刺,是因為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根本沒料到程名振的勢力雖然沒擴張到郡城,卻在永年城內到處都安插滿了眼線。沒等他有所動作,便立即以雷霆的手段先制人。而魏德深作為一軍統帥,身邊必然護衛重重,再加上有武安郡守這個前車之鑑在,得到消息的地方官員肯定會嚴加防範,根本不可能給刺客動手的機會。
「程教頭又在算計誰的腦袋了?」謝映登恰好拍馬趕來,聽見兩兄弟的笑語,快速接口。
「他正想着拍你去刺殺桑顯和呢,你有沒有這個膽量?」王二毛扭過頭,大聲激將。
「那不是勇氣,而是犯傻!」謝映登才不把王二毛的玩笑話當真,笑着聳肩。這些日子他留在洺州軍中,一方面是為了尋找機會說服程名振與瓦崗軍結盟,另外一方面,則是在下意識地觀察程名振。但令謝映登有些失望的是,他江南謝家祖傳的觀人之術於程名振身上卻不太管用。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很難用睿智或愚蠢、魯莽等簡單的詞彙來形容。從某種程度上,程名振的表現倒非常符合他的真實年齡,充滿朝氣但方向未定。此一刻的作為也許英明無比,下一個的決斷就顯得有些意氣用事,稚嫩至極。
他的的確確試圖憑一己之力於亂世中開闢出一處桃源來,可說他宅心仁厚吧,無論在下令血洗武安郡守滿門時,還是在下令處決違背軍紀的部屬時,謝映登在他的臉上都沒看到半分猶豫。若說此人殘暴好殺吧,謝映登又曾親眼看到他在撤退途中將俘虜的傷兵就地釋放,並且每人都給了三天的乾糧,以免對方沒找到自己人前餓死在路旁。若是把這種行為視作老謀深算的話,眼下程名振不顧一切擋在張金稱身前的行為便無法解釋。畢竟張金稱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而洺州軍為了保護此人,卻要獨立抵擋三路大軍的圍攻。謝映登也曾把程名振救護張金稱的行為看做一種因為年青而產生的不負責任的衝動,但通過觀察,他卻又驚詫的現,就在程名振領軍迎戰官兵的同時,玉羅剎杜鵑卻帶領一部分女兵悄悄地趕往了武安郡西側的紫山和狗山。那也就意味着,即便洺州軍於漳水戰敗,弟兄們也有機會從容退入山區蟄伏起來,等待時機,以圖東山再起。
這是個令人琢磨不透的傢伙。謝映登心裏如是評價,表面上對程名振便愈敬重。他不相信以程名振的智力會幼稚到以為刺殺敵軍大將便可以瓦解敵方攻勢的地步,更不相信程名振會拿自己這樣一個客將身份的人去冒險。事實也正如此,信口寒暄了幾句後,程名振笑着說道:「我正謀劃着尋機過河,偷襲對岸的左武侯。但此戰打起來恐怕會很吃力。洺州軍無法以一敵三,所以需要想一個好辦法拖住魏德深和段令名兩個,讓他們不能給桑顯和以援手!」
「不太容易,但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謝映登倒不覺得程名振的設想有多令人吃驚,皺着眉頭想了想,低聲點評。
「我的初步設想是,趁着冰面沒有完全融化的時候,帶領兵馬於夜間渡河,偷襲左武侯大營。馬上就過年了,這幾天的月光都不會太亮。所以魏德深和段令明兩個很難判斷咱們的主攻方向。屆時王二毛和你各帶二百弟兄,於馬鞍渡和小沙灘處……」
「可以一試!關鍵在魏德深那邊,段令明是個粗材,不足為慮!」謝映登的眼神刷地一亮,迅速做出回應。
在實力不及對方的情況下,兵行詭道,這是將略中極為推崇的一種做法。他家學淵源,所以很容易便能接受程名振的設想。但同時心裏既佩服又非常不解的是,作為一名出身寒微綠林豪傑,程名振怎麼會對眼前戰局有如此強的洞察力?
『他不過是個郎將之子,沒讀過幾天書,也沒正經打過幾場仗!』作為同齡人中的佼佼,謝映登還沒有以如此心態複雜地看待過一個朋友。在所認識的年輕人中,他佩服同行中徐茂公,因為對方憑着過人的智慧和心胸,幾乎是只手撐起了整個瓦崗。他亦佩服官軍中的李旭,因為對方不僅戰功赫赫,並且與他算得上師出同門。而唯獨程小九,沒有徐茂公那樣顯赫的家世背景,也沒有李旭那樣的無雙好運,卻磕磕絆絆地在亂世中闖出了一片屬於他自己的天空,磕磕絆絆地使平恩三縣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
「你呢,能不能試試這樣…….」程名振跟王二毛的交談陸續傳入耳朵,卻沒一句被謝映登記在心裏。帶着紛亂複雜的思緒,他跟在程名振等人的身後轉回軍營。然後又帶着同樣複雜的心情,看到程名振與麾下心腹商量着,將一個大膽的攻擊計劃補充完整。
在分配任務的時候,洺州軍將士們表現得很囂張,仿佛根本沒有將對岸的數倍於己的敵軍放在眼裏。他們對自家主帥有着一種習慣性的信任與盲從,不認為跟在主帥身後會打敗仗。謝映登親眼看到急性子的王飛和段清兩個為了加入第一波攻擊序列而爭吵起來,仿佛落後半步,便是一種恥辱。
這令他更加感到嫉妒,因為曾經有一段時間,瓦崗群雄也是這般自信與團結。只是後來招到了李密,再往後,便一切都與從前不一樣了。
「不設定攻擊起時間。河面一旦具備強渡條件,當晚起攻擊!」程名振最後的幾句話,謝映登總算沒漏掉。「各自回去約束各自的部屬,不得泄露軍機,進攻起時,也不得拖大夥後腿!」
州將領們長身肅立,用拳頭將胸甲敲得砰砰作響。這種情形謝映登曾經很熟悉,但是現在,他卻隱隱覺得有些失落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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