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晴。\www、\
陽光普照,涼風陣陣。
我們一早就混在人群中等待機會,但一直到天黑,言無聖等人都未曾出現。
難道是我們的消息有誤?
我帶着懷疑,耐心地等下去。
晚上有船燈會,清紗湖仍然是人山人海,很多人就着湖邊的小吃填飽肚子,也有人帶着乾糧來看船燈。隨着樂聲奏響,一艘艘裝飾得五光十色的燈船駛進了湖中,把整個清紗湖照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我在人群中仔細尋找言無聖等人的蹤跡。
突然,在燈火通明的岸邊,我發現了他───與畫像雖稍有差異,但我仍然一眼就能肯定是他。
氣度從容,面貌俊美,服飾華麗。
他們一行十七人,立於較僻靜的位置,周圍的人並不多,似乎被無形地驅離了他們───也許人群中還有他的侍衛也說不定。
發出一聲響哨,我如大鳥一般率先向言無聖撲去。
同伴們聽到我發出的訊號,立即從四面八方向我指定的目標圍攏。
呼哨聲響起的時候,言無聖等人就有了防備,因此當他們看見面前幾十個蒙面刺客,也就絲毫不見驚慌。
「拿下!」
言無聖一聲令下,他身邊的幾名親衛立即衝出來與我戰在一起。
而我帶來的三十個人竟然連言無令等人的身都近不了,因為人群中突然衝出近百名身着便服卻訓練有素的侍衛。
他們果然另有防護!但是數量竟然如此之多?
是探聽來的消息不確實,也是我的失算!
我一邊應付眼前的局面,一邊分心顧慮晶瑩那邊。她的武功雖然還不錯,但言無聖身邊的親衛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人數眾多!她肯定支撐不了多久。
幾聲慘叫傳來,我帶來的人已有數名倒地。
情況刻不容緩,我朝侍衛們保護的一眾女眷瞥去。
只這一眼,便被言無聖發現了我的企圖。
「保護諸位王妃!」
侍衛們很快朝女人們靠攏,圍成一圈把她們護在中間。
這時,一抹白光閃入我的眼中。
湖對面的一間屋子裏,有一個全身雪白的女人。
她正在窗口遠遠眺望這邊的情形。
那是一個白髮的女人,從身影上來看,是一個年輕女子!
白髮的年輕女子───金翅城中只有一個,那就是鷹親王的王妃───皇帝的姘頭!
我拼盡全力揮舞手中長劍,殺退四人,提氣、縱身朝湖對面飛去。
言無聖又發現了我的目標,他急喊一聲:「嫣兒!快進去!」便追在我身後也向那小屋撲去。
我先到一步,殺死兩名侍女。
言無聖趕到的時候,我手中的劍已經架在那白髮女人的脖子上。
數名侍衛跟着言無令和言無常隨後趕到。
我被團團圍住。
「你們最好給我退開!」我挾住女人,一步步退到門口。
門外圍滿了侍衛,四周的屋頂上佈滿了弓箭手。
這小屋的防守竟比皇帝身邊都要嚴!顯見得這女人對皇帝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叫他們都退下!否則你的相好可就得受罪了!」我把劍往那細細的脖子上壓了壓,血馬上就流了出來。
言無聖早已失去了剛才在湖對面的冷靜。
「你不要傷她!」他沖我大叫,緊接着朝外面的侍衛喊道:「全部退開!屋頂的弓箭手全部撤離!」
不錯呢!看來這女人對他的重要性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得多!
「只要你放了她,朕放你走,絕不為難你!」他開始和我講條件。
我冷笑一聲,這是當我三歲孩子呢!
斜眼看看懷中的女人,她雖然看似表情鎮定,但卻已面色蒼白。
「皇兄,刺客十七死十四傷,已全部擒獲。」
言無忌的聲音令我的心突地一緊,晶瑩!
「你若不想你的女人死,就把人給我放了!」我冷冷地對言無聖道。
「要朕放人可以,你先放了你手中之人!」
言無聖大概是以為手中有了人質就可以要挾我,所以連聲音也大起來了呢。
「你在考驗我的耐心?嗯?」我移開那女人脖子上的劍,改用左手扣住她的喉嚨,用力一捏,那女人就如離水的魚一般張大了嘴巴。
「不要!」言無聖驚惶地喊道。
「朕答應你便是!你快鬆開她!」
我冷笑一聲,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對我發號施令?」我仍然不鬆手,任那女人在我手中掙扎,眼看要斷氣了。
「放人!放人!快放人!」言無聖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過那個女人的臉,他滿是惶恐的聲音顯露出他有多麼懼怕這個女人的死亡!
這個滿頭白髮的女人,究竟有什麼本事?居然令金翅國的國君為她神魂顛倒成這樣?
晶瑩站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
我們只剩下十三名兵士,其他人都已經戰死。
「你傷得不要緊吧?」我問她。
「我沒事!咱們快走,帶上這個女人!」晶瑩揮開長劍,為我防衛。
我在士兵們的簇擁下,挾持着女人走出那幢房子。
「方寸客棧」───我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那牌匾,好像很眼熟。
「無聖,無聖救嗡帳──」我懷中的女人發出了第一聲驚慌的呼喊。
「嫣兒───」言無聖追出來。
挾着那個女人,我們迅速退到城西,取了馬就往城外奔去。
言無聖等人帶領數百名侍衛緊隨在後,一路追趕。他們並不敢靠近,但又不放棄,只是尾隨追趕。
我和那個女人共乘一騎,她早已昏死過去,軟軟地躺倒在我懷裏。
我可沒有閒功夫在這個時候來憐香惜玉!
快馬加鞭,在夜色中疾馳。
天快亮的時候,我們已離開金翅城三百多里,人困馬乏地在一處破廟停下來,喝一口水,休息一下。
那女人還是沒有醒,若非她的身體一直是暖的,我會以為她已經死了。
「鷹!」晶瑩朝我走來,胳膊上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我把那女人交給離我最近的小林。
「傷得怎麼樣?」我翻開晶瑩的衣袖,查看她的傷勢。
「不要緊,只是些皮外傷!」晶瑩強忍住痛,道:「那個女人死了嗎?」
我回頭看一眼小林懷中的女人,道:「沒有,只是暈過去了!」
「暈這麼久?」晶瑩詫異地道:「她快死了吧?看她的臉色好蒼白!」
我沒有回答。
她在「方寸客棧」門口的那一聲呼喊,難道已經預料到她的死路嗎?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受不了長途跋涉,所以才要言無聖救她?而言無聖之所以會那麼緊張她,也是因為她的身體太柔弱的關係吧!
我又望向小林那邊。
小林正低頭直視懷中的女人。
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雖然滿頭白髮,卻不能掩飾她嬌美的容顏。她彎彎的秀眉此時皺得緊緊的,長而翹的睫毛會不時抖動一眼,顯示她即使在昏睡中也極不安穩。她朝小林懷中偎了偎,似乎怕冷。
小林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極細心地照顧她。
混賬!他本該和我們一樣同仇敵愾、蔑視這個女人的,但他竟那樣溫柔地照料她,這讓我心生不滿。
「小林!出發了!」我招呼他一聲。
小林看看懷中的女人,應了我一聲,隨後抱着她上了馬。
我瞪大眼睛,他竟然把她抱上了他的馬!那女人是我交給他的好嗎?他難道不應該還給我?
忽地,我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怒氣而驚詫!我似乎在介意什麼。
真是瘋了!她不過在我的馬背上睡了一覺而已!
我緊抿着嘴,為我自己、也為小林而惱怒。
「駕!」我狠力抽打跨下的戰馬一鞭,沖了出去。
其餘人跟上來,奮力狂奔,因為大家現在是在逃命!
只有小林,他把馬速放慢,一手還保護性地摟住那女人的背。
我一邊加鞭,一邊回頭看他那沒出息的樣子。
「你這輩子就從沒見過女人嗎?」我憤怒地朝他吼。
「現在是讓你風花雪月、情意綿綿的時候嗎?」
小林的眼中閃過一抹狼狽。
「駕!」他加了一鞭,趕上來。
明月東升的時候,我們到達杏花城外。
這裏是金翅國的境內,我們不能入城,只好在野地紮營。
又飢又渴,大家靠坐在樹根上咬着干硬的大餅,就着烈酒吃我們一天下來的第一餐。
那女人在小林懷中醒了過來。
當她星星般的眼睛盯着小林看時,小林竟臉紅了───他雖繫着蒙面巾,但他的耳朵卻是通紅的。
「你醒了?你還好嗎?」小林笨拙地問。
那女人動了動,又無力地倒入小林懷裏。
「你怎麼了?你要什麼?」小林急切地問她,恨不得幫她一把。
我冷冷地看着那個混賬小子,真是丟臉!
那女人似乎聽不懂猩玀國的話,只是耐受地皺着眉,用手抓緊了小林的衣袖,想要起身。
「你到底要什麼?」小林扶着她站起來。
那女人想推開小林,卻在下一刻又軟軟地往地上倒去。
「小心!」小林忙接住她,把她抱了個滿懷。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他們面前,用金翅話粗聲粗氣地對那女人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女人有些驚訝地轉向我,然後道:「對不起,我想去一下那邊!」她指了指不遠處有樹叢的地方。
哦,原來是想解手了!
我從小林懷裏接過她,抱她走向矮樹叢後面。
把她放在地上,她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我翻翻白眼,不知道她要怎麼解手,總不能叫我一個大男人去給她寬衣吧?
「晶瑩!」我揚聲叫晶瑩過來。
晶瑩走近來,我簡單向她交待一下,便轉身行了開去。
等到晶瑩叫我時,我再轉回來,抱起那女人回到營地。
她很輕,像一根羽毛般毫無重量。
她渾身柔若無骨,斜斜地靠在男人懷裏,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難怪小林對她百般呵護!
小林見我們回來,似乎想要來接回她,但又生生地打住了,只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眼睜睜地看着我們。
「她聽不懂猩玀話,我帶着她就行了!」我這話對小林說,也對晶瑩說。
小林沒有作聲,低下頭去啃他的乾糧。
晶瑩看了一眼我懷中的女人,似乎有些不高興,道:「你總不能一直都抱着她吧!」
女人聽不懂我們的話,便乖乖地偎在我懷裏不吭聲。
我坐下來,把女人放在身邊的草地上,拉過晶瑩坐在腿上,調笑道:「當然不!我要抱你的時候,便會放下她!」
晶瑩害臊地捶我一下,依在我胸口。
女人呆呆地看了我們一會兒,像個被人丟棄的小娃兒般孤獨地坐着。然後,她顫顫抖抖地向樹的背面爬去,似乎想找個避風的位置。
我不想去注意她,可她那笨手笨腳的舉動真的讓人很火大!
「你到底又想幹什麼了?」我推開晶瑩,一把撈起她吼道。
女人好像被嚇到了,瑟縮地道:「我、我冷…對不起…」
我真想抓住她的肩膀狠搖她一頓!
到底是誰該向誰說對不起!我們原本是去行刺言無聖的───無論她的生活作風有多麼令人不恥,我都不應該抓一個女人來做人質逃命!而且還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看着她冷得發抖的模樣───又或者是嚇得───我實在沒辦法丟下她,難道要任由她在這深夜裡冷死嗎?
「鷹哥,不如叫她到我這裏吧!她要什麼,我再叫你便是!」小林走過來,盯着我懷裏的女人道。
「不用!」我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絕:「就叫她待在我這兒,省得你見到女人就腿肚子發軟!」
小林還想再說什麼,但終於都忍住了,看那女人一眼走回原處去。
女人在我懷裏睜大眼,看着走開的小林,臉上不知是什麼樣的表情。
「哼,你不用看了!婬婦就是婬婦,遇見什麼男人都想勾引!」我冷冷地譏諷她。
我又沒說錯!她難道不是婬婦嗎?自己的丈夫剛死不到幾個月,就馬上投向了大伯的懷抱!這種女人若不是婬婦,世間就沒有「婬婦」這兩個字了。
女人的臉色變得冷漠,再不是之前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你要殺便殺,但請不要口出惡言!畢竟我與你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她的聲音依然虛弱,但氣勢十足。
我被她的話堵得一滯,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衝口而出道:「我難道說錯了?天下人誰不知道,你在丈夫死後不足三個月,便跟金翅國的國君私姘至今!而且,在客棧門口,你叫他什麼?哼,」無聖「!這世上有哪一個女子會喚自己大伯的名喚得這麼親熱?又有哪一個帝王會容許自己的子民直呼他的名諱?你們的姦情早已人盡皆知,你還用得着在我面前裝聖潔嗎?」
女人抖得越發厲害,她雖竭力忍耐,但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出聲辯解。
「你───你到底是哪一隻眼睛看見我與金翅國的國君私姘?僅憑道聽途說的流言,就可以這麼侮辱人?姦情?什麼是姦情?你可有捉姦在床的證據?你───」她氣得不輕,揪住我衣服的小手攥得死緊。
看着她因為憤怒而泛起紅霞的臉頰,我也對自己如此在乎她的私事而感到生氣!她不過是個人質,而且還是言無聖的女人───好吧,就算她不是言無聖的女人,她也是金翅國的女人!我不應該為她失了平日的冷靜。
雖然只有一兩句,但我們的爭吵聲還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他們聽不懂我們在吵什麼,可那女人突然提高的聲音卻令他們驚訝不已。
晶瑩走過來,看了一眼我懷裏的女人,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悶悶地道。
我總不能跟她說,我管人家的閒事、多嘴說人家的八卦,被人家堵得一鼻子灰吧!
晶瑩沉默了一下,道:「不如把她交給我吧,明天早上叫她與我一騎!」
我聽出了她話里的弦外之音,也應該要答應她的,但瞧了她的胳膊一眼,我道:「你受着傷,而且這個女人一上馬就暈,你扶不住她!」
「那就把她馱在馬上好了!她只是個人質!」晶瑩大聲道。
懷裏的女人也感覺到晶瑩的憤怒,她不安地動了動,抱緊了我的脖子,似乎怕晶瑩過來傷害她。
不知為何,她這動作令我覺得她想依賴我。
我收緊了抱住她的手臂,無聲地安撫她。
她與晶瑩不同,晶瑩像一朵嬌艷的玫瑰,她卻像支纖細的蘭草;玫瑰有刺可以武裝起自己,蘭草卻什麼也做不了,任人一掐就會斷。
「不要鬧了,她還不能死,我們得把她活着帶到邊境去!」我冷靜地看着晶瑩。
她與我同床共枕快三年了,自然知道我看那女人的眼神有多麼不一樣───也許這個連我自己都未曾發覺。
晶瑩瞪我一眼,跺腳朝一邊走去。
她永遠知道在什麼時候不與我爭辯───即使她的心裏有多麼不高興,卻也總是在人前給我這個做丈夫的保留顏面。
我抱着女人走回樹下。
夜深了,女人在我的懷裏睡得極不安穩。
她發着燒,又沒有吃什麼東西。
我只能不時拿水潤潤她的嘴唇,偶爾餵她喝些,不然她明天恐怕就會死在馬背上。
天蒙蒙亮時,我們又起程。(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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