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遼義成公主耶律德芳的心情有些低迷,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即將離開家鄉,要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党項人。/www。/她的父親王子帳耶律襄最近在朝中一直很不得意,否則也不會將她選出來賜封為公主去同李繼遷聯姻了。
「小姐,我們現在是在哪裏啊——」跟隨着義成公主的小丫頭有些氣悶的問道。
「大概是在草原上吧——」義成公主耶律德芳有些不確定地回答道,眼神顯得有些迷離,如同蒙了一層雲霧一般。看得出來,她的心思並不在這裏。
因為要躲避宋軍的盤查,耶律德芳一行人馬並不太多,只有百十個人左右,在兩名党項人的嚮導的率領下,一路上曉行夜宿,避開宋軍的關卡,埋頭向西而行。
契丹人以商隊的馬車為掩護,十幾輛大車被外面的布幔遮蔽得嚴嚴實實,從外面看不過是普通的運輸車隊,進到裏面才會發覺,實在是別有洞天。
尤其是義成公主耶律德芳的座駕,整個車廂四壁上面鑲金嵌銀,頂棚上面還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寶石,一到了夜間的時候,就會散發出淡淡的黃色光暈,足以令車廂內視物。
耶律德芳斜倚在依仗鋪滿了柔順的毛皮的躺椅上面,心中若有所思。
這一次被賜予公主稱號同党項人聯姻,對她的家族意義重大。經過了太后蕭綽對皇室中不穩定分子的血腥鎮壓之後,耶律一族中已經少有人能夠在朝中掌握相當的權力。就像她的父親,雖然也是貴為皇族,卻始終被打壓得抬不起頭來,若不是因為這一次聯姻需要拉一個宗室的女子出來裝點門面的話,恐怕他們家很難有出頭的日子,起碼是在蕭綽掌權期間。
拋開獨斷專行來說,耶律德芳對於她這位太后長輩卻是非常的崇拜。不到二十歲就代替先帝批閱奏章,事無巨細,大小政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幾場針對她的陰謀也在談笑之間灰飛煙滅。大遼上下,現在可以說是不知有皇帝,但知有太后。耶律德芳覺得,有玉田韓氏兄弟這樣的人才來輔佐蕭綽,又有耶律氏的猛將為之徵戰,大遼很有可能在這位承天皇太后的手中變成一個強大的帝國,而不是現在這個僅僅與宋國對峙中的樣子。
「小姐,聽說駙馬年輕英俊,而且很會打仗呢——」耶律德芳的一名侍女一邊為公主揉捏着肩膀,一邊低聲說道。
「真的麼?」耶律德芳有些慵懶的問道。
「是真的,是真的——」另一名侍女趕緊在旁邊接着說道。「我大哥曾經跟隨韓德威大人跟他們党項人打過仗,親眼見過到駙馬爺。那時候咱們跟他們党項人還是敵人呢!我大哥說駙馬爺長得比較細緻,倒像是南朝人,只是打起仗來卻絲毫不含糊,以韓大人的能耐,也吃了他不少暗虧。」
「是啊——」之前那名侍女也將雙手合起來放在胸口上說道,「還是小姐命好,居然能夠嫁給一個英雄人物,而且是党項人的王,這比嫁給上京的那些浪蕩王爺要好多了!」
「英雄?」耶律德芳輕輕的笑了笑道:「你們覺得,他真的算得上是個英雄麼?」
「當然是了,難道不是嗎?」兩個小侍女都覺得公主的話有些奇怪,卻又不知道究竟怪在哪裏,不由得有些鬱悶,兩個人面面相覷不得要領。
看着兩個侍女一副花痴的樣子,耶律德芳也懶得跟她們多講什麼。
只不過從心底上來講,耶律德芳對於這個缺乏實力卻要依靠聯姻來取得大遼支持的党項人首領,並沒有什麼好感。本身這個婚姻就是沒有感情的政治婚姻,更不用說同自己比較起來,對方是屬於弱勢群體了。
望着車窗外面的草原,耶律德芳忽然有些失落。再過兩天,就看不到這些翠色連天的草原了,迎接她的,將是黃土和黃沙遍地的西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車隊忽然停了下來。
「阿木達,出什麼事了?」耶律德芳隔着帘子問道。
片刻之後,車隊總管阿木達很無奈的回答道:「小姐,似乎,我們遇到山賊了。好象,他們的人數不少——」
「山賊!」耶律德芳暗自冷笑,什麼山賊這麼不長眼,自己的護衛隊雖然不過百人而已,卻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大遼黑糧軍勇士,對付百十個山賊簡直是易如反掌,難道在這西北通衢大道之上,竟然也會有大隊山賊作梗不成?
不過等到耶律德芳掀開帘子看了一下後,她馬上呆住了。
誠如阿木達所言,山賊的人數何止是不少兩個字可以概括的。放眼望去,簡直稱得上是漫山遍野,怕沒有千把人才怪。更難得的是跟平常所見的山賊們完全不一樣,既沒有襤褸的衣衫,也沒有粗糙的兵器。耶律德芳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卻從來沒有遇到過武器裝備如此精良的山賊隊伍。
一水兒的黑色服裝,皆以黑巾蒙面,面罩將臉孔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來眼睛和鼻孔嘴巴幾個小洞來。在每個人的胸前都有一個號牌,看起來非常明顯,標着甲乙丙丁和數字什麼的,看起來似乎是用來識別身份的。
耶律德芳接着又看了看山賊們的兵器,着實吃了一驚。
只見山賊們手中的兵刃,即便不是巨闕龍泉劍,也是秋水雁翎刀的級別,明晃晃的刀鋒看起來滴血不沾的樣子。另外一些像是狼牙棒雙手鐧熟銅錘之類的奇門兵器也是非常的搶眼,似乎都是寶器一般,絕對不是民間小作坊裏面打造出來的劣質武器。
「這麼大規模的山賊隊伍?」耶律德芳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自嘀咕道,「怕是大宋的正規軍也很少有這麼精良的裝備吧?山賊?哼哼——」
耶律德芳使了一個眼色,車隊總管阿木達走上前去,朝着周圍的山賊們抱拳施禮,然後大聲喊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等初次經過此地,不識貴寶山大號,請當家的出來說話。」
良久都沒有人站出來說話,山賊們只是將車隊的前後去路給堵了個死死的,手中的兵器寒光閃閃,在眾人面前晃來晃去,意圖不軌。
阿木達又喊了兩嗓子,仍是無人響應,再看那些山賊,仍然是一言不發的冷冷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心虛。雖然自己領着的這百十號人都是精兵悍將,卻也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況且,僅僅從表面上來看,這些山賊們就不是好惹的。
總這麼僵持着也不是事情,阿木達只得扯着嗓子喊道:「千里為官——千里行劫只為財!所謂財去人安樂,各位大王,在下情願將財物雙手奉上,只求全身而退。若是眾位大王能夠結這個善緣,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他日江湖相見,便是朋友!」
說完之後,眾山賊仍然沒有反應。阿木達不由得來氣兒了,也不管對方人多了,漲紅了臉,怒吼一聲道:「你們倒是出來個會說話的呀!我說了這麼多,到底是放是留,總得出來個管事兒的吱一聲吧,到底怎樣才能放我們過去!」
後面不遠的地方,我正在和幾個手下說話。
「就是這些人麼?」我問一名部將道。
這名手下也是一副山賊的打扮,只是在脖子上面又多纏了一條紅巾,以示同普通士兵的區別。他聞言馬上回答道:「大人,就是這些人,大遼的義成公主就在車隊之中,屬下等早就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恩——」我點了點頭說道,「幹得不錯!不過,呆會兒就不要叫我大人了!」
「那要叫什麼?」手下們都有些犯暈。
「要叫總瓢把子。」我呵呵笑着說道,然後策動跨下的白馬,沖了過去。
趕到前面的時候,正見那名契丹人阿木達怒氣沖沖的站在那裏怒吼,見到忽然來了一個不太一樣的山賊,馬上靜了下來。
「閣下是?」阿木達看似粗莽,其實精細,否則也不會被派作總管了,見到我之後,先謹慎的問了一句。
「我們老大就是西北道兒上赫赫有名的黑風寨總瓢把子——獨孤求敗大爺!」見我負手不語,作傲然狀,一個手下就在後面陰陽怪氣的說道。
「獨孤求敗!好有氣勢的名字——」阿木達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問道:「獨孤總瓢把子將我們圍在這裏,意欲何為?」
我咳嗽了一聲後,慢條斯理的用佩劍一面修理指甲,一面漫不經心的哼哼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處過嘛——嘿嘿,小妞兒留下來!」
「哇哈哈哈哈——」周圍的「山賊」們馬上很配合的狂笑起來。
阿木達一聽這話,馬上知道我們是有為而來,此事註定無法善了,不由得將目光移到了後面的車子方向。如何決斷,還得聽公主的。
我跨下的雪驥在車隊前面很有氣勢的打了幾個響鼻,來回兜了兩圈,順便在眾人面前展示了一下我這個黑風寨總瓢把子——獨孤求敗大爺的高大形象。
阿木達小步跑到了公主的車駕前面,隔着帘子向裏面低低地說了外面的情形後,過不多時,便見一個蒙着輕紗的女子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從車廂裏面款款地走了出來。
「這樣多好,不傷和氣嘛——」我點了點頭,很囂張的說道。
「公主,我看他們也不像是山賊,不如拼了——」阿木達在公主身邊小聲建議道。
耶律德芳左右看了看後,發現「山賊」們雖然左一堆右一堆松垮垮地或坐或站着,卻暗含陣勢,將自己這些人牢牢的圍了起來,只要一有異動便會招來迅猛的攻勢。
「先看看再說,不可輕舉妄動。」耶律德芳搖了搖頭道。
車隊中的黑糧軍士兵們倒是非常鎮靜,一開始發現被圍後,就默不做聲地將自己的身形移動到最合理的攻守位置上,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兒的保護住車隊中沒有防禦能力的成員。藏在車廂壁裏面的,或者放在馬鞍下面的武器都不露聲色的取了出來,單等上面一聲令下,就展開凌厲的攻勢。
大遼義成公主耶律德芳的心裏面也是非常矛盾。若對方是普通的山賊,她早就一聲令下,吩咐眾將士將山賊們趕盡殺絕了,沒有理由一百多精銳的黑糧軍會收拾不了千把個七拼八湊的土匪山賊。可是單憑這些山賊們流露出來的氣勢,就已經不亞於一支正規的作戰部隊了,更何況他們又佔有人數上的絕對優勢,輕啟戰端,肯定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難道說——」耶律德芳忽然發現眼前的山賊頭子似乎有些不對勁兒,仔細回想了一下後若有所悟,於是上前來柔聲說道:「我道是有小人擋道,正納悶呢,卻不料是楊侯爺大駕光臨。您是天下英雄,何苦為難我一個柔弱女子呢?」
我頓時感到非常驚訝。我自問已經很小心的將自己的容貌體形用道具給遮掩起來了,即便是熟人見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發現套子裏面的人是我。她一個素未謀面的小丫頭,怎麼就能一語道出我的真實身份呢?
「什麼楊侯爺!本大王是黑風寨總瓢把子——獨孤求敗——」我揮動一隻拳頭,在耶律德芳面前捏着嗓子吼道。
耶律德芳冷冷笑道:「我真不明白了,楊大人一個封疆大吏,位列侯爵,好端端的怎麼幹起山賊的勾當來了?難道大宋皇帝給你的俸祿還比不上殺人掠貨來得方便不成?」
嚇唬不住啊!難道她真的能知道我是誰不成?我頓時感到有些不好玩,於是問道:「小丫頭,你為啥非要說我是什麼楊侯爺?」說着從部將的手中奪過來一支狼牙棒,在耶律德芳眼前晃了晃,雪驥也很配合地向前踏了一步,將熱騰騰的鼻息噴到了耶律德芳的臉上,以示威脅。
誰知道耶律德芳居然毫不在乎的湊到雪驥的跟前,還用手摸了摸雪驥的腦袋,不但令我吃了一驚,就連雪驥也呆了一下。要知道雪驥的性格向來都很高傲,不但看不起凡馬,就連訓馬的人也不放在眼裏。平時也只有我能夠拉着它來回跑,若是有人想摸它一下,少不得是要被踢的。可是被耶律德芳摸了一下後,雪驥居然沒有動怒,只是有些遲疑的閃了一下身子而已。
「楊大人,我是沒有見過你的尊容——」耶律德芳說道:「不過,我同蓉兒的私交很好,又怎麼會沒聽說過關於楊大人你的事情?這匹日行千里的白馬雪驥,不就是你的金字招牌麼?」
原來是在這裏瀉了底兒!我不由得懊惱地搔了搔頭髮。還好這次只是鬧着玩而已,即便是被人知道底細也無所謂,若是在別人的地頭兒上出了這樣的紕漏,那可就悔到家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當眾承認下來,這可是關係到以後的行動的。對話只是在我同耶律德芳之間進行的,兩個人又特意壓低了聲音,故而旁人並不清楚其中的內幕。
於是我故作生氣的大聲呵斥道:「胡說!用朝廷的狗官來形容本大王,簡直就是對獨孤大爺我的莫大羞辱!」然後小聲威脅道:「老實跟我走,讓我老婆招待你玩幾天再放你回去,要是不配合,你的手下也沒有好果子吃,怎麼樣?大遼義成公主殿下!」
「君為刀俎,妾乃魚肉,說不得要任由楊大人你宰割了——」耶律德芳酸溜溜的說道。她自己也很清楚,在現在的情況下,想要脫身是不可能的,大家都不撕破臉的話,還有迴轉的餘地,否則的話,怕是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而且於事無補。
耶律德芳將車隊總管阿木達喚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兩句後,阿木達有些猶豫的看着四周,似乎有些遲疑。
「震天雷伺候。」我哼了一聲。
馬上有人將西北自製的全鋼弩炮拉了出來,一顆炮彈炸到了對面的山頭上,只聽見一聲霹靂過後,半個山頭都炸沒了,塵土飛揚一片迷煙,立時將一眾契丹人給唬住了。
阿木達再也沒有多說什麼,一聲招呼後,帶着車隊裏面的男子馬上離開了,只留下了車隊裏面的十幾名女子和大大小小的行李。所有的契丹人,都順着原路返回了。
「公主殿下,得罪了!」我也不為己甚,將耶律德芳照樣迎進了大車,然後一聲令下,吩咐車隊朝着綏德城的方向趕了過去。
大隊人馬離開之後,良久之後,從原來契丹人的隊伍中鬼鬼祟祟的分出十來個党項人來,原來正是李繼遷派到遼國的那兩名嚮導和幾個迎親的人,幾個人略一合計,就分成了兩路人馬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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