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從座位上立起身來,規規矩矩地施了一禮,慢條斯理地答道,「陛下,臣離開江寧已經三年了,恐怕景致早已經不復往日,此時來說,未免有些不合時宜。//www.yibigЕ.com\」
「但說無妨。」太宗皇帝擺了擺手,表示不必顧忌。
李煜略加沉吟,一首虞美人的詞就念了出來,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此詩一出,頓時令大殿中的各人大為震撼。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果然是詩名久著,如此大家,古來能有幾人?如果你不是生在帝王家,或許會活得更好些吧?」曹彬望着卓爾不群地立在大殿上的這位南唐後主,心中感慨道。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哼哼——」太宗的呼吸聲粗重起來,臉色也漸漸變得鐵青,冷眼看着夷然無懼的李煜,心中卻是怒火中燒。他心中暗暗譏諷道,這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醇酒美人,不過是障人耳目罷了!若是再給你機會,讓你在我朝中興風作浪,江南的地方,恐怕也不見得會平靜多久吧!想到這裏,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亂轉起來,心中瞬間內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李煜自己雖然覺得無所謂,但是徐鉉等南唐舊臣們卻是心中恐懼,惟恐太宗皇帝一聲令下,就吧自己的故主拖出去砍了。而大宋的重臣們,有的自顧飲酒,有的則面色凝重地看着皇帝陛下作何反應,準備隨時呼應一下。
「皇上,吳越國歌女獻舞了。」內侍總管王繼恩悄悄在太宗耳邊提醒道。
「恩。」太宗怔怔地看了王繼恩一眼,注意到他眼中的警示,馬上意識到現在吳越初定,實在不適合在大殿上殺伐降主,否則難免會產生變數,於是說道,「讓她們開始吧!」
「皇上有旨,吳越歌女獻舞——」王繼恩雙手一拍,高聲喊道。
大殿裏面馬上鐘磬齊鳴,約莫三十餘名細腰豐臀的吳越歌女飄進了大殿,先是舞動長袖對着太宗行了君臣大禮之後,就如行雲流水般在大殿裏面舞動起來。粉紅的輕紗遮不住滿堂的春色,丹絳的朱唇偏偏要點破那如雪的嬌艷,秋水般的雙眸嫵媚地誘惑着殿上的君臣,一時之間大殿裏面的男人們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眼珠子瞪得圓溜溜的,惟恐錯過了每一個細節。
「他***熊!偏是江南的妞兒最懂得勾引男人!」高懷德喘着粗氣嘟囔道,坐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馬上心有戚戚地點頭同意起來,誰說不是呢?
太宗皇帝雖然是見多識廣,卻也沒有見過如此歌舞,不由得有些心旌搖動起來,一面極視聽之娛樂,一面在心中暗暗地嫉妒起來,他***,錢俶和陳洪進這兩個小子,還真懂得享受生活呢!
皇帝的興致很高,不斷地與眾臣話一些家長里短,氣氛很是溫和,酒宴一直持續到三更時分方才散去,諸人都紛紛互相攙扶着出了宮,早有隨從和家僕候在外面,將各自的主人扶上官轎或是馬車,緩緩向自家府邸行去,一時間,青石鋪就的御街上面淨是散碎的車馬聲。
「曹大人留步——」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
曹彬心中暗道晦氣,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老是有人來打攪?卻也無法迴避,只得將身子從馬車中探了出來,跳到車下,迎面注視着來人。
王繼恩一路小跑地來到曹彬面前,略微有些肥胖的軀體一顫一顫的,雙頰佈滿了紅潤。
「哈——曹大人不愧是領軍打仗的大將,動作真快!這一趟可是叫雜家跑歡了——」王繼恩趕了上來,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地說道。
「什麼事情如此重要?竟要公公親自來找下官?真是有些惶恐了!」曹彬將王繼恩扶住,有些驚異地問道。
「哈——哈——」王繼恩靠在車轅上狂喘了一通氣後,方才附在曹彬的耳朵上邊神秘地說道,「曹大人,陛下有密旨,宣大人即刻進宮面聖。」
曹彬聞言後為之一楞,實在是猜不透自己這位皇上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二人趕到承恩殿的時候,太宗的幾名重臣宰相王溥、副相盧多遜、太子太保趙普、檢校太傅、宣徽北院使潘美、左僕射薛居正等人,都已經候在那裏了。
少頃,太宗着便裝從後面出來,眾人紛紛叩頭。
「眾卿無須多禮了!都起來罷!賜座——」太宗的心情不錯。
左右侍衛端上幾個錦墩來,各人謝恩以後才敢少許坐了下去,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皇帝。
「實在是因為有幾件緊要的事情,顧不上歇息了。」太宗看諸臣坐定以後,吩咐內侍上了幾碗參茶,然後靠在龍椅上有些躊躇地說道。
「臣等深受皇恩,敢不為陛下分憂?」宰相王溥老成持重,代表眾人答道。
太宗見眾臣都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感到非常滿意,略作沉吟,組織了一下語言後,方才非常感慨地說道,「人誰無過?朕未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啊!」
「臣等愚昧,還請陛下明示?」眾人頗覺好奇,但卻不解其意,於是試探地問道。
太宗卻不作解釋,只是揮了揮手,令王繼恩捧上一隻尺許大小,包金嵌銀的匣子來,打開上面的暗鎖,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一份兒顏色淺黃的信札來,示意眾人觀看。
宰相王溥首先接過信札,幾個大字浮現在他的眼前,「民有長君,國家之幸!兄終弟及,百年後,應當傳位給光義,光義傳光美,光美再傳德昭。四海至廣,能立年長的君主,是社稷的福氣。」再看看日期,正是建隆三年杜太后在臨危的時候,下面尚有一行小字,「臣趙普記。」上面宛然印有太祖皇帝的寶璽與年月簽名,正是被民間傳得沸沸揚揚的金匱遺書。
另附着一封書信,正是當初趙普罷相時寫給太祖皇帝自訴心跡的親筆,「外人謂臣輕議皇弟開封府尹,皇弟忠孝全德,豈有缺點可議?方太后病危之跡,臣實預聞顧命,知臣者皇帝,願賜昭鑒!」
眾人看了書信以後都恍然大悟,怪不得罷相數年的趙普又一次得以重返中樞,原來是抓住了這一根救命的稻草,此人當真是算得上老謀深算未雨綢繆了,一封書信,就將自己的心跡表露給了太宗皇帝,看來他重掌相位也僅僅是一個時間問題。
「則平果然是忠愍之臣啊!」王溥感慨地說道,心中卻暗罵趙普無恥,居然連皇帝的小辮子也能抓住,一封金匱遺書,就替篡奪兄位的太宗皇帝正了名,一封與太祖的信札,就表明了自己一向並無反對太宗的野心,實在是高明之至啊。若非如此,他恐怕還得老老實實地在河陽作他的地方官吧!
「朕準備以則平為武勝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兼侍中,眾卿以為如何?」太宗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陛下英明,老臣附議。」如此官職,可以說是軍政兩方的極品,除了封王之外,已無其他職位可以超越了,王溥心下瞭然,知道皇帝已經作了任用趙普為相的決定,自己要是不同意,那還不是忤逆聖意啊!當下表示贊成。
首相既然已經沒有異議,餘下眾人自然更無話說,紛紛對趙普表示祝賀,同時大力頌揚太宗皇帝能夠明見萬里,不令賢臣失於鄉野,甚得古賢明君主堯舜之風,實在是千年難得一見的英明天子,臣等得沐天恩,何其幸甚!
「好了,好了!」太宗雖然也喜歡聽奉承話,但是畢竟從事過多年的基層工作,深知馬屁話聽多了還是有害的,於是打斷眾人的話頭兒說道,「南方既已平定,有些事情,可就應該提到議程上面了!」
內侍王繼恩在太宗皇帝的示意下,拉開了背後一面牆上遮掩着的帷幕,命隨侍的小太監將幾隻明亮的宮燈舉到跟前,殿內馬上被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頓時,一幅巨大的山川地形圖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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