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道公的那些年 第三十六章 八音奏起黯銷魂

    前一刻還是大白天，後一刻就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了，陣陣陰風不時在四周吹起，臉上不時被這陰風吹得生疼。為了避免被陰風傷到，我不得不蹲下身子，把頭埋在膝蓋里。

    我不死心地又喊了幾嗓子，這次我卻是喊胖墩的名字了，可是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喊聲才喊出口就被呼呼的風聲給蓋了過去。

    他們這些人裏面，我最擔心的就是那幾個村民，畢竟他們只是普通人，最是容易成為鬼物攻擊的目標。反而胖墩卻是相對好一些，他雖然法力有限，但是畢竟之前已經和鬼物格鬥過了，算是有了一些經驗，就算再怎麼樣，遇到鬼物也有反抗的能力，不至於像村民們一樣，一旦遇到鬼物，那就是純粹任人宰割。

    說到任人宰割，我們現在這樣何嘗不是沾板上的魚肉，鬼物想要對我們怎麼樣就怎麼樣。這樣子下去肯定不行，必須要想個辦法，不然最終也只是被鬼物殺死。

    就在我苦思冥想着怎麼解決眼前困境的時候，耳畔呼呼的風聲很突兀地消失了，仿佛整個世界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正在我感到疑惑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搖晃着，仿佛像是坐在小船上一樣。

    呼呼的風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可是安靜的氣氛卻是沒有持續多久，隨着我的身體變得搖晃開始，四周就忽然從安靜變得喧鬧了起來。

    鑼聲，鼓聲，許多人唱歌聲……不同的聲音組合起來卻是顯得身份喜慶，似乎是一個大戲班子在奏樂，聽着聲音給人的感覺應該是桂南八音無疑了。

    這忽然的喧鬧聲讓我不由地就是一愣，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這麼多人呀，而且還是在演奏這「桂南八音」？

    我好奇地抬起頭來，眼前再也不復之前的伸手不見五指，而是變得亮堂了起來。只是這亮堂卻沒有讓我高興，因為我發現自己居然坐在一個狹隘的環境裏，像是一個木製的大箱子一樣。並且這個箱子還是在晃動着的。

    箱子的兩邊都被一道帘子給遮蓋了起來，輕輕撥開帘子，頓時一道陽光就跑了進來。接着帘子的縫隙，我看到了前面有個人正在扛着一根木頭，而且隨着他的走動我明顯感覺到了晃動。

    這個人正在抬着轎子，而我現在就坐在轎子裏面。只是我不是在那個女鬼的墳塋那裏嗎，這麼突然就到了這裏了呢？

    就在我思考着這個問題的當口，外面那些鑼鼓聲卻是忽然就變大了起來，巨大的聲音傳到我的耳畔，耳朵都在嗡嗡作響。就在這時，一股悲涼悽慘的感覺突兀地在我心底升起，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混合情緒。就在這感覺升起時，一幕幕景象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從懂事開始，我就沒有見過娘親，每當我問爹爹時，他總是說娘親去了很遙遠的地方了。

    接着沒有過多久，爹爹就帶回來了一個女人，並且告訴我讓我以後喊她娘親，雖然我沒有見過娘親，但是我卻知道她並不是我娘親。所以我並沒有喊，而是一言不發地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那個女人自從來到我家之後，就總是讓我做這做那，只要稍稍有不如她意的地方，就是一陣抽打，褐色的枯藤每一次抽在我的身上，那種疼痛都能讓我疼得快要暈過去一般。

    我總是每天早早就起來劈柴燒火做飯，等到為那個女人做好早飯之後，又要去田地里幹活，每天她都會安排好要乾的活，如果我沒有做好，那麼就又是一頓抽打。

    我好想爹爹，希望他能快點回來，只要他回來了，我就能結束這地獄一樣的生活。我更加想娘親，要是娘親在的話，她肯定不會讓我做這麼粗重的活，更加不會用藤條來抽打我。

    過了沒有多久，爹爹外出回來了，我當時十分高興，因為我終於不用再受這樣的折磨了。只是當我告訴爹爹我這些日子的遭遇的時候，爹爹卻是一言不發，而那個女人則是在旁邊氣定神閒的看着我。

    最後爹爹聽完我的述說後，卻是告訴我，以後要好好聽那個女人的話。

    我愣愣地看着爹爹，因為在我的印象中，爹爹一直都是十分疼愛我的，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後來我知道了，原來那個女人已經有了身孕了。

    我一直以為只要爹爹回來了，我就不用再受到那個女人的欺負了，可是現在他回來了，但是我等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之後我再也沒有奢望什麼了，哪怕還是經常被抽打，但是我卻是默默地忍受着，直到那個女人自己打累了為止。

    原本我以為我以後就會這樣子下去，一直像個形似走肉一般活着，可是老天爺仿佛知道了我的苦難一樣，也許更是我那素未謀面的娘親在保佑着我，居然讓我遇到了他。

    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中午，我正挑着柴火往家裏走，結果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膝蓋上火辣辣的疼痛，讓我不由地流出了眼淚，我努力想要把柴火挑起來，可是卻是怎麼也挑不起來。

    「我幫你吧」一個聲音忽然就從背後傳來。

    我幾次拒絕，但是卻沒有讓他放棄，最後我也沒再堅持，最後卻是他幫着我把柴火挑回了我家附近。

    自此之後我們就認識了，而從那時開始，他總是會幫着我幹活，而由於我總能完成每天的安排的活，所以那個女人也沒有什麼藉口打我了。

    就這樣，我們兩個漸漸開始熟絡了起來，他疼惜我的遭遇，而我欣賞他的為人。最後，我們水到渠成地私定了終身，彼此約好等我到了及笄，他就上門去和我家人提親。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我及笄的時候，我滿懷希望地等着他來提親。他也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帶着媒婆來到我家來提親了，只是那個女人確實獅子大開口地咬着聘禮不放，最後他只能無奈地回去了。

    看到他離去時的落寞，我的心疼得呼吸都變得困難，甚至怎麼回到自己房間的，都已經不清楚了。

    第二天，他來給我幫忙時，告訴我他要努力攢錢，要攢夠了錢再去我家提親。我原本失落的心再次活了起來，和他聊着怎麼攢錢，聊着將來。

    只是這樣充滿希望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幾天後，就有媒婆上門來提親了。只是這次提親卻不是為了他，而是黃村的人。由於聘禮給得豐厚，那個女人馬上就答應了下來，根本就沒有和爹爹商量過，而更是沒有和我商量過。

    我沒有顧忌地跑了出去，直接哀求着爹爹，希望他不要答應。可是那個女人只是在旁邊請飄飄地說了幾句，爹爹就沒有再所什麼了。而那個女人看到爹爹沒有吭聲了，更是得意地對着我笑了笑，還哄着邊上的弟弟，告訴他等我出嫁時就會有很多好吃的。

    第二天，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希望他能拿個主意，哪怕是讓我跟他私奔，我也願意。

    可是他聽我說完之後卻是沉默了，然後就沒有了然後。第三天我再去田地里幹活時，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來幫忙，可是從太陽出來，等到太陽下山依舊沒有等到他。

    接下來我又是等了兩天，他還是沒有出現，甚至當我去他家找他時，他明明在家，卻是不肯出來見我。

    我感覺自己全身仿佛都處在了嚴冬一樣，身上沒有一絲不冷。

    之後我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整天都渾渾噩噩的過着，直到迎親隊伍來的那天。

    透過帘子看着嬉鬧的人群，爹爹的滿臉喜悅，那個女人的幸災樂禍，我在人群中尋找着，抱着那麼一絲幻想，希望他會來，哪怕只是來送送我也好。只是我的這個想法註定是個奢望，直到轎子開始啟程了，還是沒有看到他。

    在帘子被放下的那一刻，我的心都沉到的最底，想想過往，這十幾年來的日子又有哪天是開心過的呢？還不如死了算了，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想到這裏，我不由地掏出了一把短劍，看着這銅製的短劍，只希望它能夠鋒利一些，好讓我死時少一些疼痛。

    再也沒有一絲猶豫，劍尖翻轉朝向了肚子，猛然就是用力向着肚子插去。

    只是當劍尖距離肚子還有幾寸的距離時，卻再也沒有能前進，我的手像是被什麼給拉住了一般。

    「師兄，你在做什麼？」我的臉上像是被人甩了幾巴掌一樣，稚嫩聲音帶着焦急在我耳邊響起。

    我正在疑惑這個聲音有些熟悉，緊接着我的額頭就被重重地點了一下，我的腦子就是一疼。

    隨着這腦子的疼痛過後，我忽然就從那種絕望的情緒中清醒了過來。此時我的面前正站着胖墩還有其他的幾個村民，而剛剛喜慶八音也沒有了，我之前所坐的轎子也消失了。

    「師兄，為什麼要自盡呢，你可不要做傻事呀。」胖墩一邊緊緊拉着我的手，一邊哽咽地說道。

    而我此時的雙手正被黃三和胖墩緊握着，看着情形，明顯是我剛剛正準備要用法劍自盡。

    而我之所以會這樣卻是着了女鬼的道了，那女鬼讓我經歷着她自身的經歷，從而生出絕望，進而選擇和她一樣自盡。

    我原本還在為村民擔心，畢竟他們是普通人，想當然地以為女鬼會先朝他們下手，卻是忽略了我自己雖然算是半個道公，但是卻是個傷殘之軀，比起普通人都不如。要不是胖墩他們及時阻止，我卻是險些要被女鬼不費吹灰之力就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