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來到那座古舊的石塔前,無名僧問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裏修建一座孤零零的石塔?」
蒙南搖了搖頭:「你們少林寺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無名僧嘆了一口氣:「少林寺建寺三千六百八十一年,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才成為眾望所歸的佛宗之地。全\本//小\說//網\」
他向石塔前走了一步:「這裏面收藏的就是我師兄玄奘的佛骨。」
蒙南大吃一驚,他所說的玄奘是少林上兩代的掌門,卻不知怎麼會孤零零的埋在這個地方。
無名僧黯然說道:「少林自建寺以來,都有一個亘古不變的規矩,決不可收容任何妖族成為少林弟子。玄奘師兄卻是唯一的例外……」
「你是說,玄奘大師是……妖族?」
無名僧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說道:「那時正逢少林的多事之秋,外有邪教入侵挑事,內有奸佞小人從中破壞,放眼整個少林大都是庸碌無德之材,少林的浩瀚武學竟然無人有能力繼承發揚,玄奘師兄就是在此時出現在少林。」
無名僧的臉上流露出無限尊敬的神情:「玄奘師兄僅以一人之力,將少林七十二絕技融會貫通,從大陸各處搜集佛學經典回歸少林,並在天下廣選可造之材,將一身絕世藝業傾囊相授,少林寺終於回歸到昔日的繁榮地位,聲勢之盛,甚至超過了以往歷代。」
蒙南暗暗想道:「這位玄奘大師倒是一位難得的奇才。」
無名僧嘆了一口氣:「玄奘師兄在少林重新回歸正途之後,便將少林重新交到了他的弟子手中,自己進入藏經閣想潛心修行佛學,沒想到……這卻鑄成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無名僧的臉上滿是悲憤之色:「他的繼任圓證,不知從哪裏得來玄奘師兄真身乃是白猿的消息,率領一幫圓字輩高僧向玄奘師兄求證,
玄奘師兄胸懷日月,毫無芥蒂,將自己的出身向圓字輩弟子坦然告白,沒想到他們竟然以滅妖為名,對玄奘師兄群起圍攻。
玄奘師兄不忍傷害弟子,隻身逃到這思過崖上,決心終身面壁永不下山……可是圓證那幫混帳仍然不肯罷休,居然引來外魔,欲置玄奘師兄於死地,誰曾想他們卻引來了少林最厲害的敵人,妖族三大高手中的兩個:狼妖悲風,血狐湄喜。
兩人趁着少林眾僧麻痹之時候,妄想血洗少林。
玄奘師兄佛法精深,已經預知一切,在兩人正要對少林下手的時候,及時出現。」
這段少林往事讓蒙南聽得悠然神往,對武功蓋世、悲天憫人的玄奘方丈不覺已經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無名僧悠然說道:「他們就在這思過崖上整整爭鬥了七天七夜,狼妖悲風當場斃命,血狐湄喜重傷而逃,臨走之時她曾經留下一句話,五十年後必然要捲土重來!掐指一算,今年就是她約定的期限!」
蒙南笑着說:「過了這麼多年,也許血狐早就已經死了!」
無名僧搖了搖頭:「她一定還活在人世。」
蒙南奇怪的問道:「既然玄奘大師是白猿化身,那麼他理應還活着才對?」
無名僧喟然長嘆:「師兄雖然再次挽救少林於水火之中,卻被圓證那幫狗賊誣衊,說狼妖悲風和血狐湄喜都是師兄的同黨,更可恨的是,少林僧眾大都站在他的一邊。
玄奘師兄百口莫辯,他便在這思過崖上坐化升天……」
蒙南憤怒的在身邊樹幹上拍了一記:「這幫混蛋實在是善惡不分!」
無名僧充滿傷感的說:「玄奘師兄用自身殉道,換來少林的五十年安寧,那三尊鐵羅漢,其實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遺失,玄奘師兄從狼妖悲風的屍體上找到,在那種境況下根本沒有機會將鐵羅漢歸還少林。」
「這麼說,這鐵羅漢和玄奘大師的佛骨都是你埋在石塔下面?」
「不錯!」無名僧點了點頭:「不過師兄圓寂之後,只見一道白光徑直向西方飛去,除了他所持的念珠,現場並未留下任何的佛骨。我便在這思過崖上為他修建起了這座石塔,將念珠連同那三尊鐵羅漢一併埋在了塔下。
「可是那隻金雕和玄奘大師又是怎樣的關係?」
「那隻金雕是玄奘大師在思過崖面壁時所救,玄奘大師見到它奄奄一息,卻無葷腥可供它食用,便用刀割去自己的股肉餵它!金雕才得以痊癒,大師死後,它時常來石塔拜祭。」
蒙南輕輕「啊!」了一聲,天下間竟然真的有割肉餵鷹的事情。
無名僧說道:「你那日救金雕之時,我一直都在暗處觀察,沒想到你和玄奘師兄竟然有相同的境遇,玄奘師兄圓寂之前,曾經說過,五十年後,妖孽輩出,天下大亂。我向他討教應對之法,他笑着對我說,你無需擔心,到時自然有救世之人來到這思過崖上,想來你便是玄奘師兄口中的救世之人。」
蒙南笑嘻嘻說:「玄奘大師居然在五十年前就能預言我會在這裏出現?你該不是騙我吧?」
無名僧認真的說:「玄奘師兄學究天人,的確有預知未來的本領。」
他既然這麼說,蒙南也懶得跟他理論。
無名僧繼續說:「玄奘大師死後不久,圓字輩高僧竟然一個個相繼離世,放眼少林寺中,竟然沒有剩下一個,掌門之責也理所當然的傳到了字輩的身上。」
蒙南這才明白,為什麼來少林寺這麼久從來沒有聽說過圓字輩的高僧,原來是這個原因,他向無名僧說道:「了塵方丈倒是一個好人!」
無名僧淡淡笑了笑:「了塵為人生性淡泊,與世無爭,少林寺在他的手上雖說平穩,但不會有太大發展。」聽他的意思對了塵方丈並不看好。
蒙南開口說:「也許人類和妖族本來就存在區別,以了塵方丈的資質和悟性他永遠也無法達到玄奘大師的境界!」
無名僧笑着說:「人和妖沒有任何的區別,在你的眼中妖永遠是妖,在妖的眼中,你又何嘗不是妖呢?」他說得道理雖然簡單卻讓蒙南陷入了沉思。
「你之所以有這樣的看法,是因為你所認知的只是你周圍的世界,不知不覺中你用自己的標準來衡量所見過的一切,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的標準未必是正確的!」
無名僧從地上抓起一把土:「你看到了什麼?」
「泥土!」
他又揀起了一根樹枝:「這又是什麼?」
「樹枝!」
「在你看到它們以後,你的心中已經首先把它們進行了區分!在我的眼中它們並沒有任何的區別,同樣都是存在於思過崖上的物質!」
無名僧指向腳下的思過崖:「石子對於思過崖,在你看來也許是一大一小,對整個少林來說,它們只不過是同樣存在於少林的兩樣東西。」
無名僧大聲說道:「在佛的眼中,人有如何?妖又如何?鬼又如何?神又如何?所有一切只不過是共同存在於造化之中,又有怎樣的區別呢?」
蒙南的身軀猛然一震,一個困擾他多時的心結突然打開。
無名僧繼續說道:「我們一心禮佛,焉知佛祖的前身不是妖族?」他的這個觀點若是被少林眾僧聽到一定會認為他離經叛道。
蒙南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孫悟空,豬八戒,都是妖族後來全部都成佛了哎!」
無名僧微微一怔,想來他沒有聽過西遊記的故事。
「武功修為一樣也是這個道理,無論是正是邪,無論是武技還是妖術,只要參透其中的奧妙,同樣可以參悟天道!」
蒙南笑了起來:「前輩應該已經參悟天道,酒肉在你的眼裏跟素齋沒有任何的區別。」
無名僧呵呵笑了起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蒙南有些不解的問:「我並不是少林弟子,前輩告訴我這麼多的少林內幕,難道不怕我宣揚出去嗎?」
無名僧淡淡一笑:「少林寺表面看上去平靜無波,其實內部暗潮湧動,外地潛入藏經閣就是最好的例證,這些事情我只是想你以後告訴了塵方丈。」
「你為什麼不自己告訴他?」
無名僧輕輕撫摸了一下石塔:「現在少林已經無人不知我是玄字輩和尚,留在這裏只會平添煩惱,我也該到了離開的時候。」
蒙南趁機提出條件:「讓我告訴了塵方丈也可以,不如這樣,你把易筋經傳給我!」
無名僧搖了搖頭:「我說過,你並非少林弟子!」
「少林弟子又如何,不是少林弟子又如何,在佛的眼中根本沒有任何的分別!」蒙南急中生智將他的話活學活用。
無名僧哈哈大笑起來,他忽然抓住我的臂膀,帶着蒙南凌空飛了起來,徑直向思過崖的下方墜落而去,他嚇得閉上了眼睛哇哇大叫起來。
等他睜開雙眼時,自己已經穩穩落在地上,再去找無名僧,早已經失去了他的蹤影,面前的雪地上留下兩個大大的漢字『空無』,看來無名僧是要他牢記這兩個字,也許真正達到空無的境界就可以做到像他這樣凌空飛渡,攀越懸崖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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