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掉的一代名門後裔 59.虎穴

    眼前一片漆黑。

    沒有一絲光亮。

    莊湄的雙腳浸泡在滑膩腥臭的下水道髒污中,每一步都走得顫顫巍巍,這個點還沒有到本城的排污時間,要是她腳步再這般蝸牛爬行,那她很可能要「幸運」的趕上一大堆城市垃圾朝她飛過來,蟄爛她這身脆弱的防護服。

    儘管陳子旺說給她做得這身防護服很趕,可能質量不佳,但是也確實支撐着她橫穿了小半座城的下水道,暫時還未破損。

    不過朝這下水道里扔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都有,莊湄覺得這路越來越難走。

    她算了算時間,現在這位置應該距離溫宅很近了。

    鬆了松頭盔,她站上一根粗欄杆,打算小憩一下。

    這段時間,她一直扮作快遞員、園丁、幫人遛狗的大學生在溫宅附近蹲點。

    溫宅看上去沒什麼奇怪的,她見過溫禧的車開進去又開出來,也見過溫儷的車,唯獨……沒見過有車載容蘭芝出門。

    她記錄了溫家主要人員進來出去的時間和頻率,最後她開始懷疑,容蘭芝要麼就一直在宅內,要麼就出了一趟遠門,一直沒回來?這兩種可能性,莊湄更傾向於前一種。起初她覺得容蘭芝一定是將她的母親藏在某個深山老林、神秘別墅中,後來她漸漸開始推測,還有什麼地方比溫宅更安全?容蘭芝極有可能是把她的母親藏在溫宅內。

    陳子旺說,溫宅的地底下原本就是個民用防空洞,後用來囤積軍、火,溫家祖祖輩輩都從事南方黑、道事務,宅內戒備森嚴,與其撞到槍口上,不如從地下鑽進去。

    而就連這地下,陳子旺都懷疑難以進入,莊湄這次也是嘗試。

    小憩片刻,莊湄活動了一下手腳,確定手腳都能靈活使用後,又朝前走去。

    沒走一會兒,她便聽見涌動的泉水聲從近處傳過來,她循着那水聲而去,比起那下水道中的臭不可聞,她能明顯嗅到這一處通道里的水是乾淨的,有一些花瓣和枯葉順着這水流下來,越往前走,就有越多奼紫嫣紅的花瓣源源不斷的涌過來。

    憑藉第一直覺,莊湄猜測,這條水道是容蘭芝後來修的,兩邊的大理石堆砌整齊,迎着一點亮光,她抬頭就能看見拱頂的浮雕………誰會把下水道修得這樣大氣秀美?這條水道活像是要通向一座華麗的地下宮殿。

    水越來越深,莊湄只好向前遊動,遊了片刻,她耳尖的聽到腳步聲,她趕緊鑽到水底,一束光從水面掠過去,索性有花瓣和樹葉做遮掩,莊湄只聽「噗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扔進水中。

    她憋着氣,看到一個黑袋子順着水流漂過來,她拉住那袋子,這時候水流開始變急了,她要是一直拉着那袋子,恐怕要和那袋子一起被沖走,撕扯間,她用刀割開那袋子,只見一隻人手從袋子裏滑出來,她嚇得立刻鬆開袋子,連忙游到一旁去,攀住邊緣的石頭。

    直到憋氣憋到莊湄兩眼發暈,她才鬆開手,讓自己浮起來。

    再次回到水面上時,莊湄聽見自己呼吸聲里夾雜着她自己都聽得見的恐懼,她乾嘔着游到一旁,剛才來拋、屍的人已經不見了。

    她聽不到附近有人聲,她只聽見自己慌亂的心跳,最後,莊湄安慰自己,剛才那個人手應該是男人的手,她母親的手很嬌俏白皙,絕不是那樣的。

    平息好心情,莊湄確定自己現在是找對路了,她從這水道旁鑽出去,一上岸,她就脫下臭氣熏天的防護服,將她掩埋在樹叢中。

    擦乾臉上的水,一頭黑色的短髮的莊湄就這麼貓在綠葉間。

    一雙眼睛防備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然而,眼前的一切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熟悉的花園佈局,熟悉的青銅燈,甚至不遠處那飄浮在涼亭間的五色繡着仕女圖的帷幔,都是……都是從前他們薄家後花園的樣子。

    莊湄仰起頭,這花園是最底下的一層,上面是一層倒扣的玻璃罩子,她看見一個女傭赤着腳從玻璃上走過去。

    與此同時,她也聞見了一股一股濃濃的中藥香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她正要從樹叢里鑽出來,就見一個女傭抱着一隻白貓從花園那頭走來,又有一名女傭手裏折了幾枝牡丹朝那邊走去。

    &說早晨天剛亮的時候,她睜開眼睛了,一見到我們太太,又暈了過去。」

    抱貓的女傭小聲說道。

    要去插花的女傭嘆了口氣,「我就知道……嗨哎,她尋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見得多了,哪次成功了?次次都要鬧,次次呢又死不了,你說她一把年紀,我們太太對她也不薄啊,什麼好的都緊着給她用,你看她打我們太太多凶啊。有一次,我就見到她發瘋,甩了我們太太七八個嘴巴子,看得我們都心疼,我們太太也沒怎麼着她,還不是好聲好氣的哄着她。你說她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是這麼不識時務呢。」

    聽到此處,莊湄咬緊牙關,她攥緊一顆小樹,勉強聽下去。

    &說不是呢。要不是她長得好看,我們太太也不會這麼迷戀她。你說她是不是個老妖精啊,怎麼一把年紀了,還是長得和我第一次見她時一樣呢。」

    &看就是個妖。要不,怎麼這麼愛作妖呢?……她要是能活五百年,那我們太太,還有我們,都要再被折騰五百年。哎,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偏偏我們太太又離不了她。」

    兩個女傭低聲悶笑,又說了一會子話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莊湄跟在那抱着白貓的女傭後,一路穿過花園,並沒有瞅見攝像頭,順利從地下一層走到1層之後,她發現這1層也沒有人,到處都靜悄悄的,她拿出個石子扔在地上探了探,連一個保鏢也沒有……

    那順着那女傭消失的方向跟過去,卻在迴廊上迷了路,最後順着階梯就那麼糊裏糊塗的出了這迷宮一樣的宅子,她是出來後,才發覺這並不知道溫宅的主宅,而是側宅。

    就這樣在暗處等到天黑,整個側宅的燈亮起來,莊湄才再次進去。

    她這第二次進去,一眼就瞧見了一排五彩斑斕的鳥,那些鳥也看向她,眼神新奇而無辜,它們全都跳到鳥籠邊上,莊湄嚇了一跳,她貼在牆根上不敢動,生怕這些鳥兒一起叫出聲來,立馬就暴露了它。

    她等了半響,籠中鳥也只是看着她,並未發聲,她這才鬆了口氣,順着牆壁,一步步朝前挪動,移步換景,每一處她對能瞧見一個個精雕細作的鳥籠,有的是金色的,有的是銀色的……個個都像藝術品,而那些鳥兒個個精神抖擻,在鳥籠里或梳理自己羽毛,或撲騰着燦金燦金的翅膀,看得人眼花繚亂,以為只闖入了某個神鳥聚會的仙宮。

    莊湄真覺得自己是蒙了神的召喚,這些鳥兒見到她都沒有叫一聲,正在她沾沾自喜之際,她聽見溫禧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她連忙找地方隱蔽。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溫禧的聲音由遠及近,除了她,莊湄還看見哭喪着臉的溫儷正拽着溫禧的手。

    &都是我的錯。不該被那漂亮阿姨騙了,給了她一把刀。我真的相信她,以為她要用來切水果,誰知不道她會瘋到要切自己的心呢。嗚嗚嗚……媽媽要恨死我了……」

    &哭了。能不能活命,就看今晚醫生的手術是否成功。你別吵了,待會兒讓媽聽見,又要拿你開刀。」溫禧抱了抱溫儷,姐妹倆坐在沙發上,溫禧顯然心不在焉,她背對着莊湄,莊湄也看不清她此時臉上的神色,倒是溫儷那張哭得皺巴巴的小臉,已經與哭喪差不離了。

    莊湄猜想,做手術的地方,應該就在這姐妹倆剛才過來的地方,她要繞過去,她就要見到自己的母親了。

    這時,有一名保鏢走過來,在溫禧耳邊說了什麼,溫禧立刻站起來,走開了。

    只留下一個以淚洗面的溫儷,莊湄鬆了口氣,從一旁繞過去,朝着他們來的地方走去,很快就瞧見了那間囚室。

    她透過門板的縫隙往裏頭看,醫生正在給手術台上的女人動手術,容蘭芝就守在手術台旁。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莊湄就這麼躲在囚室門口附近的小假山後,等到手術結束,醫生和護士全都從裏面走出來,容蘭芝握着醫生的手,摘下口罩,面容欣喜的對醫生說:「謝謝,辛苦了。」

    莊湄鬆了一口氣,她咬緊下唇,聽見那醫生說:「應該的。應該的。術後注意休養,別再讓她受刺激。」

    就在這時,那醫生摘下口罩和帽子,莊湄一眼就認出來——眼前這個醫生正是從前為她檢查身體後又受溫禧迫害便從此杳無音信的周海生。

    &夫人客氣了,都是應該的。」周海生笑着帶護士離開,那笑容令莊湄感到陌生,看來周海生現在已經成了溫家的人。

    醫生護士走後,容蘭芝關了門。

    莊湄就這麼蹲在假山中,好在這囚室深處不分白天黑夜,她闔眼休息了片刻,終於等到容蘭芝出囚室。

    容蘭芝前腳剛走,莊湄就迫不及待的進了囚室,她鎖上門,拉上那些層層疊疊的帷幔,這樣即使有人在外巡視,也不會從門上的窗口看到裏面的情況,何況,容蘭芝似乎已經把所有保鏢都驅逐到外面,這空空的囚籠里,其實也沒幾個人了。

    ……母親近在咫尺,莊湄既覺得激動異常,又覺得陌生難受,她的眼眶很快就紅了。

    眼前這個黑髮長至腰間的女人,有着和她母親一樣的面容,一樣的手,一樣苗條嫵媚的身量,只是沒有了一絲絲她母親固有的活力和精神。

    她氣息奄奄,光彩全無,像是早已死去很久很久,只徒留這一具艷麗得過分的皮囊。

    &媽。」莊湄跪在床邊,握住母親的手,「媽媽,是我。媽媽,我來看你。」

    莊湄聽見周海生說,她這兩小時內肯定會醒過來的,現在不止兩小時了。

    &媽,女兒來見你。媽媽,你這五年過得怎麼樣,女兒……過得很好,學會了很多事。接觸了很多基層的人,也過了很久基層的生活,雖然苦了點,但是很有趣。……還去了很多地方……媽媽,我想您,能睜開眼睛,再看我一眼。您不會失望的,我變得比從前更勇敢了,您知道嗎,我在御龍雪山,玩滑翔翼,我這麼一飛,就下來了。……」

    莊湄嘴唇發顫的哽咽道:「媽媽,你能醒過來看我一眼嗎?」

    她伸手去輕撫母親的面容,一如兒時一樣感嘆着,「媽媽,我長得一點也不像您啊,您這樣柔美,像是一枝沾了晨露的芙蓉,弟弟長得像您,你總說他男生女相不好,那我像爸爸,女生男相,好嗎?……媽媽,你還想爸爸嗎?如果你想他,你醒過來,我帶您去找他。好不好呢?」

    她一聲聲媽媽呼喚過去,盡數餵了空氣,無人回應她,莊湄再也說不下去,她趴在母親的肩頭,低聲哭泣起來,「媽媽,別離開我,別離開我……我太想您了,我太想您了……這五年來,每當我覺得害怕,我就會夢見那晚上我們的車滑下去,夢見你躺在血泊中沖我伸手,您讓我救你,您是不是這五年來都來我的夢裏,想讓我來救您……我來了,媽媽,我來了……我就在這兒,我是您和父親的女兒,我姓薄,我不會認輸的。」

    莊湄吻了吻母親的臉頰……緩緩地,原本好似靜止如一張美人圖的鄭瀲荷,睜開了眼睛。

    她虛弱地看着莊湄,莊湄悲喜交加,她正要開口,鄭瀲荷就張口喊道:「薄徵燾,你別留下我一個人,你帶我走吧……你帶我走啊>

    &媽……」

    &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鄭瀲荷睜大眼睛,像是確認一般的盯着莊湄,「薄,你還是少年時的樣子,陰曹地府也偏愛你,你現在橫豎該是一個糟老頭了,怎麼還是……這樣……讓我喜歡……」

    莊湄握住鄭瀲荷伸過來要來撫摸她臉頰的手,她再也克制不住的痛哭道:「是我,是我……阿……阿荷,我帶你走,我帶你走。我現在就……帶你走。」

    鄭瀲荷笑了。

    莊湄已經五年沒從母親臉上看到過這樣少女般燦爛至極的笑靨,從前父親還在世時,母親就常常這樣站在桃花樹下笑着揮別她和她弟弟,並囑咐他們上學路上要當心。

    莊湄學着父親的樣子,抱住母親,鄭瀲荷微微推開她,輕輕撫着她的眉,「薄,我愛你,你不當那破官兒了,我們去浪跡天涯,好不好?」

    &

    莊湄哽咽的點點頭,鄭瀲荷又笑了,如同那一樹怒放的海棠。

    &聽我的,一定對。你再當下去,會很有多人眼紅你,要除掉你的。」

    &

    莊湄又點點頭,她將母親抱在懷中,聽着一句句母親要對父親說的話。

    &們現在要走,太倉促了。我還有好多行李要整理,而且我們還要帶上我們的小湄兒和小洄兒……薄,我覺得好累……」

    鄭瀲荷的說話聲越來越細,莊湄在確定她心跳和血壓都正常後,哄道:「阿荷,你先睡一覺,睡飽了,我們再去……浪跡天涯。好麼。」

    &好,好,你別走,我怕我醒過來,就又找不到你了。」

    &我不走,你剛剛做完手術,你需要休息,睡吧,睡吧……阿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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