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西北冷風呼呼撲面,淺淺的雪地上留着魯智深和武松新踩出的腳印。
北風沒有吹動地上的落葉,但道旁的枯草象是久未梳理的亂發,豎起來又倒下去。
北風不時送來一團團濃霧,把他們二人緊緊裹住,凝稠得使人感到窒息難受。
武松走得似乎有點疲憊,他那沾有霧靄的睫毛,微微眨動着,在風的間隙里回憶着煙雲般流逝的往事.......
當他們走過了曹州,武松又回頭望了一眼這個令他傷心欲絕之地,他又一次失去了生命中最為珍貴的東西。如今,幻影漸去漸遠,抖落不去的只有心中這份不染纖塵的情之摯誠。
風中的眼淚,流出又流進,帶着刺心的傷痕。
離得曹州遠了,不時見到有僧人道士從左右兩個方向拐上官道,向着東京方向行進。有一個右肩斜背寶劍,手拿拂塵的中年道士熱情地問訊武松:「道兄請了。」
武松連忙向那個道士也打了個稽首,這個禮節對於武松這個假道人來說有點勉為其難。
那個道士望了魯智深一眼,又向武松問道:「請問道兄與那位大師父,可是去紫霄神府玉虛宮?」
紫霄神府玉虛宮,這個名字對武松很是陌生。
「什麼紫霄神府玉虛宮,洒家去哪幹嘛,他們能管洒家的酒肉?」魯智深順口答了一句。
那道士聽了,心想原來是一個酒肉和尚,難怪長得這麼肥壯。
「那玉虛宮是幹什麼的?」武松轉頭向跟在旁邊的道士問了一句。
那道士用驚疑的目光望了一眼武松:「看來道友並不是去玉虛宮的,道友難道沒聽說過玉虛宮的事兒,那是當今皇上下旨建造的,向天下子民布經講道。」
「不知道」。武松嘴裏蹦出簡單的三個字,除了心情不佳之外,他確是不知道,不知道這個皇帝老兒為何無聊透頂,好好的國家大事不問,弄得貪官橫行,怨聲載道,卻勞民傷財地建這個勞什子幹什麼?
「請問道兄修於哪座仙山、哪座寶剎?」
「少林寺」。武松仍是簡單的三個字。
那道士聽了,又是一個和尚,可和尚為啥要改扮成頭陀呢?
有點話不投機,那道士感到不好再問什麼,隨他和尚也罷,頭陀也罷,反正是有毛總比沒毛好,否則皇上為什麼會喜歡道士呢。
武松也無心再搭理那個道士,自顧撩開大步趕路,不一會功夫,他與魯智深就把那個道士拉在後面。但經那個道士無心攪合,武松原本憂鬱的心情倒也顯得輕鬆起來,雖然刺骨的寒風仍是呼呼地響着,但已不覺得怎麼刺激面部神經了。
就這樣又走了兩日,魯智深與武松到了東京北面的黃河故道,沿着大堤西望,清楚地可見一座矗立的宮殿,武松以為那就是紫霄神府玉虛宮了。他停步望了一會,徒地想去看個究竟,看這玉虛宮是一座善渡眾生的寶殿,還是一個坑門拐騙的魔窟。不過,宋江就在後面不遠處,武松只好壓下了心中的念頭。
武松正望着,就見一小隊官兵吆五喝六地押着一批男丁而來,然後拐道向玉虛宮方向而去。
見對面走來一個老頭,武松連忙上前施禮:「老丈請了,您知道那些人被押到何處?」武松說着手指那一群男丁。
「噢,他們是去為皇上修建玉虛宮,現在來此聽經學道的人多了,住不下,就又開始擴建住房。怎麼,師父不去玉虛宮?」老頭說完掃了魯智深和武松一眼。
武松含混地應了一聲,謝過老頭。就與魯智深走下沙灘。沙灘的對岸又來了一批車馬,車上裝滿了糧草,不用問,這準是送往玉虛宮的。車馬走到沙灘的中心地帶時,突然有一輛馬車陷入沙坑,任兵士怎麼揮鞭抽打馱馬,那車只是晃了晃,越陷越深。
今兒,武松可不想幫忙。魯智深見武松腳不停留,一想也對,這個忙幫不得,可別出力不討好,反而露了馬腳,招來麻煩。
但魯智深所想的並不是如武松心中所想的,武松想的是這皇帝老兒勞民傷財,不知民間疾苦,我能幫你?也許有一天我會燒了你。
武松和魯智深剛剛跨過黃河沙灘,迎面遇上兩個低着頭走路的年輕道姑,其中一個道姑一眼瞥見武松,頓時眼睛一亮,不禁隨口說了聲:「武松。」
武松楞了一下,面前的道姑有點眼熟,是似乎在哪見過的面容。
這道姑看武松臉現茫然,又接着說道:「我是蔡......」
道姑突然感覺到自己說漏了底,連忙掩口不語,她心裏明白,在京城一帶,武松的名字與她自己的名字都是一種非常的忌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名字。
道姑合手向武松施了一禮:「對不起施主,小道認錯人了。」
這道姑的神志,武松似曾相識,可武松記不起來在哪座庵廟見過;道姑的前認後否,又讓武松如墜雲裏霧裏。
道姑轉身臨走時,又深深地盯了武松一眼。
武松也跨開了腳步,自吳含嫣之後,他對女人的事不願多想了,何況是個道姑。
魯智深看着眼前的一幕,有點莫名其妙,他笑着說:「武松兄弟,你不覺得,這個小道姑認識你,她說她姓蔡。」
姓蔡?武松雖不願去想女人的事,可魯智深的話,又讓他武松的腦海里不停地閃動着姓蔡這兩個字,他終於想起來了,想起在孟州,她應是蔡先娥,可蔡京的孫女怎麼會做了道姑?
武松想了一會,似乎覺得想通了,當今皇帝老兒喜好道教,這蔡先娥一定是衝着皇帝的名頭而到玉虛宮當了道姑。武松以為自己想的合情合理,不過,這同我武松沒有任何關係。
那道姑正是蔡京的孫女蔡先娥,因厭惡祖父的惡行,因拒嫁奸臣楊戩之子,私下逃出蔡府,慌不擇路,隨着人群逃向玉虛宮,碰巧遇到了潘金花,蔡先娥百感交集,她以為潘金花早死了。潘金花念其在蔡府做使女時、曾受到過的照顧之情,忙領蔡先娥拜見了師父。
潘金花的師父想了一會,並徵得蔡先娥的同意,師徒倆立即為蔡先娥改扮裝束。蔡先娥已無路可走,為躲過蔡家的追殺,也只能接受改扮成道姑的現實。就這樣,蔡先娥改頭換面、隱姓埋名而藏身玉虛宮。蔡京一怒之下,曾派陳玄忠追殺蔡先娥,但不知蔡先娥來了個燈下黑,就藏身於他的眼皮之下。
蔡先娥在黃河堤岸與武松擦肩而過,一回到玉虛宮就急匆匆地來找潘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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