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那位趙小郎的哭聲,高大個和周弘一時間滿心疑惑又有些舉棋不定,他倆不過是遲疑躊躇了片刻時間,裏面的哭聲聽着越發驚惶無助了。
這種時候,自然是事急從權,禮不禮的一時就顧不得了,很快,他們就闖進了內室。
內室相當簡陋,除了一架床,一張桌子兩個凳子,沒有其他家具。牆角擺了一堆柴禾,不知道是幹嘛用的?
高大個和周弘都不願承認自己看不懂為什麼要在房內擺上一堆柴禾,這看着應該是寢居處,又不是柴房,現在天氣也暖和了,根本用不着燒炕燒火籠了。
周弘想着,這大概是名士的怪癖吧,也許聞着木香味有助於凝神定心,等回去了不妨也讓人去搜羅些柴禾,到時候趙先生一定能夠感受得到他的誠意。
高大個則想着,不愧是名士,與柴禾同居卻毫不在意,這才是真正的安貧樂道淡泊明志啊。
不需要趙明軒出手,他們又一次自動補完了。
不過,趙明軒現在也沒空忽悠他們,他正在扮演一位因為大兄突然病倒,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而變得驚慌失措的小孩子。
&兄,你到底怎麼了,早上我出門的時候你還是好好的,大兄,你說話啊,不要嚇我……」他聽到了人進來的腳步聲也不作任何反應,只管在那裏哭哭啼啼地嚷着。
因為搬柴禾這種體力勞動,給二丫姐姐換髮型時又手忙腳亂搞不定,趙明軒累出了一身的汗,身累心更累,不用化妝就非常狼狽,再加上不要錢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掉,那小模樣要多悽慘就有多悽慘。
兩位腦補愛好者馬上就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四周的情況他們就沒時間仔細查看了。
&小郎,先不要哭,讓周某來看看令兄的情況。」周弘將扒着兄長不肯放的趙明軒給抱了起來,塞到了高大個的懷裏,然後探了探趙明嵐的脈息,又摸了摸他的額頭,說道,「這應該是風邪入體,肺氣不宣之症。
用簡單點的話來說,趙家大郎這是得了風寒了。
&兄……你醒醒啊……」趙明軒停了這麼一會兒,等他診好脈,又哇哇哭上了。
大的病得不省人事沒法做主,小的年幼無知只會哭泣,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們的機會來了。
周弘心中興奮起來,臉上卻不動聲色,對趙明軒說道:「若趙小郎信得過我們,不妨隨我們一起回營,周某就會一點三腳貓的功夫,治不好令兄的風寒,但是營中自有高明大夫在,必能藥到病除。」
趙明軒聽到他這麼說,不由得抓着高大個的衣襟,看了看周弘,又轉頭看了看高大個,眼神顯得即迷茫又無助,仿佛一下子決定不了該不該信任他們。
兩人見他看過來,都對着他和善地點點頭,渾身都散發着「他們是好人,大大的好人,相信他們,絕對沒錯」的氣息。
周弘是位面容俊俏的年輕人,光看外表就像個好人。
高大個是位人高馬大的壯漢,在努力擠出了和善的表情後,也不會嚇哭小孩子。
趙明軒左看右看了一會兒,用手背抹着眼淚,使勁點了點頭。
周弘見趙明軒終於同意,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能夠這麼湊巧碰到機會施恩於趙家兄弟,對他們可是大大的好事。等到趙家大郎病好了,豈能知恩不報揚長而去?要是他真的這麼不上路,到時候就怪不得他挾恩求報了。
不過以他對讀書人的了解,一般不會出現這種事。知恩不報可不是什麼好名聲,一旦某個讀書人沒了好名聲在哪裏都很難混下去。
高大個見趙明軒終於同意,也是鬆了口氣。這次的鴨子終於不會飛走了,以後的文書工作就有人做了,再也不用他硬着頭皮折騰了,想起來就想大笑三聲。
趙明軒見他們終於上鈎,心中忍不住比了個大大的「v」字。一切搞定,大夫有着落了,還是別人哭着喊着讓大夫給二丫姐姐看病,必須為自己的機智點無數個贊。
既然商量好了,高大個就把趙明軒放到了地上,拆下門板,將緊緊裹在被子裏的趙家大郎直接搬到了門板上,和周弘兩人,一頭一尾,就抬着門板往營里去了。
趙明軒則背着一個包裹,裏面放着他們「兄弟」二人的換洗衣物,跟在一邊,還有一匹多點的布,高大個幫他背着了,至於糧食,一直放在地窖里,趙明軒乾脆就沒有提起來。
他就是想去軍營里打個醬油,蹭個大夫給二丫姐姐看看,最多幫高大個造下文冊當作回報,根本沒打算真的去從事反賊這份註定沒有前途的工作。
打打殺殺真的不適合他,他最想做的還是種田致富改造上溪里,然後和家人們村民們一起過上好日子。
等到二丫姐姐病好了,他們當然是要開溜的,難道還傻傻地留在那裏等着人來揭穿二丫姐姐根本是大字不識一個這個事實?
趙明軒打好了如意算盤,一路小跑着,跟着前頭兩人,終於順利進入了軍營的轅門。
說是說軍營,其實給趙明軒的第一感覺是一個字,亂,第二感覺是很亂,最後是非常亂。
訓練亂七八糟的,不像是軍事訓練倒像是在耍雜技,有人耍,有人鼓掌,有人起鬨,有人不服氣直接下場練過,若還有人拋幾個大錢下去,就更像了。
各營的營房也是亂七八糟的,一堆一堆都是隨意搭建的違章建築,說是營帳其實就是茅草棚子,也虧得他們敢住。
衛生情況更是不用提了,雜物滿地丟棄,隨地大小便的到處都是。
這樣的反賊,這麼混亂的軍營,說他們能贏官軍,他們自己都不會相信吧。
趙明軒看到眼前的情景,更加堅定了以後開溜的決心。
大夫住的地方倒是好多了,雖然建築也很簡陋但至少是個大屋子,打掃得也挺乾淨的。
高大個和周弘將人抬了進去,大聲招呼着「姚大夫,快來」,就看到一位鬍子花白的老爺爺出來了。他指揮着兩個侍藥童兒,搬了兩張長凳擺在屋裏,讓他們將門板直接放了上去。
一名童兒又搬來個凳子往門板前一放,另一名童兒在趙二丫的手腕下墊了個脈枕,兩人配合得相當默契,老爺爺隨即坐下來,給她把起了脈。
其他人則一片安靜,認真看着他的動作。
&校尉,高校尉,這位……」姚老大夫沉吟了片刻,抬起了頭,見眾人都盯着他看,病人的家屬是個半腰高的孩子,表情尤為焦急。
那孩子聽到他停頓,俯身拜求,很快就接下了話;「大夫,這是家兄趙明嵐,他沒事吧?」
姚大夫摸着白鬍鬚看着他,趙明軒也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一老一小用眼神打了無數的機鋒,最後,實力賣慘的趙明軒憑着他的精湛演技獲得了勝利。
姚大夫咳嗽了數聲,接下去說道:「這位趙家大郎得的是風寒之症,待老夫開幾劑藥喝下去,他的內熱發散出來就好了。」
&就有勞姚大夫了。」周弘和高大個都向他表示了感謝。
&位校尉,不如先將趙家大郎留在老夫這裏吧。」姚大夫既然做了這個好人,就不妨做到底了,「老夫若要調整藥方,也比較方便。」
他這是老成之言,再加上周弘和高大個還沒準備好招待趙家兄弟的住處,聽了這番話自然沒什麼意見。他們叮囑了趙明軒幾句,就告辭了。
等到他們走了,趙明軒又端端正正給老大夫行了一禮:「多謝阿公出手相助。」
若不是老大夫看他可憐,不忍揭穿,二丫姐姐剛才就要暴露了,趙明軒自然知道好歹,馬上就甜甜地稱老爺爺為「阿公」套近乎了。
&夫能幫你一時,幫不了你長久,你好自為之吧。」姚大夫無奈地回答道。
&公放心,我早有打算了。」既然準備着開溜,哪裏需要擔心長久以後的事,先刷刷老爺爺的好感度,讓他快點把二丫姐姐治好才是真的。
趙明軒在蘅縣飆演技的時候,水生正停留在祁陽郡的郡城等待着來自蘅縣的消息。他在途中偶然聽人說起了洪災的事,哭鬧着不肯走了,一定要顧放去把小寶哥接過來。
顧放拿他的任性沒辦法,自己又不放心把水生留在郡城,只好請人去打探上溪里的情況,順便把人給接過來。
&娘,小寶哥不會有事吧?」水生趴在素娘的懷裏問她,他好後悔當時沒有帶上小寶哥一起走,一起走了就沒事了。
&寶天庭飽滿,眉眼舒闊,並非是早夭之相。」素娘安慰着他。
&寶哥一定會沒事的。」水生真心期盼着能夠聽到小寶哥平安的消息,但是最後得到的消息卻讓他失望了。
他們在郡城等待了一個多月後,去接人的那人終於回來了。
&經沒有上溪里了,洪災衝垮了整個村落,原先的山谷現在成了一個大湖泊。」那人回話道。
&人的,我不相信。」水生哇的一聲哭出來了。他不相信小寶哥沒了,一定是師兄不願意接小寶哥過來,故意騙他的,一定是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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