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餵養一隻主角[穿書] 45.第 45 章

    一個無星的夜裏,兩道身影偷偷摸摸地從湖邊的小屋裏溜出來,躡手躡腳地摸進了花海深處。

    蕭子白一邊掂着腳尖走着,一邊小聲地對唐臨說:「說真的,我們有必要這么小心嗎?我感覺周圍沒有人……」

    唐臨回頭瞪他一眼,「噓」了一聲道:「雖然沒有人,但說不定有妖呢?」

    他這話說的很有道理,蕭子白無法反駁,於是他安靜地閉嘴了。但安靜了沒一刻,蕭子白忽然又戳了戳契約那頭的唐臨:「……我們是修真者吧?所以為什麼不用隱身符?要在這裏偷偷摸摸地走?」

    唐臨靜了片刻,安靜地回答:「因為我忘了。」

    蕭子白頓時十分尷尬,恨不得飛回片刻前把沒出口的話給按滅在腹中,唐臨卻在此刻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慌,我開玩笑的。」他拉了拉蕭子白的手,解釋道:「這裏畢竟是妖族的地盤,它們是絕不會放任我們不管的。妖的五感一般都很靈敏,就算用了隱身符,總不能把聲音、氣味一併隱去了吧?還是老老實實地偽裝成凡人比較好,不容易引起懷疑。」

    ……其實是他真的忘了。

    所幸蕭子白並沒有追根究底,而是反握住了他的手,低低說:「既然是偽裝的話,那就乾脆偽裝個全套?你說,兩個凡人半夜不睡覺,出來花海里是做什麼的?」

    &星星?」唐臨下意識地回答,然而這話剛說完他自己就先忍不住輕嗤一聲:「……我倒是忘了,這天上根本沒星星。」

    的確,這所謂的琅嬛仙境裏白天沒太陽,晚上沒星星,只一輪圓圓白白的東西一天十二個時辰地不斷輪轉。白日裏充作太陽,黑夜裏充作月亮,上面至多不過有一二個調光的法陣罷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可看的。唐臨往四周看了一圈,乾脆拉了蕭子白坐下來,一指湖面道:「我們看湖吧。」

    然而這湖其實也沒什麼好看,水質倒是澄澈透亮,黑夜裏看着彷如一顆打磨得渾圓的水晶,但全無一絲活泛氣兒,整個兒也如水晶一般凝固着。不過他們二人也不過是為找個藉口而已,於是便在花海里坐下來,滿地的花草層層疊疊生得茂密,倒有些像是絨毯。

    蕭子白的體重剛剛壓上草皮,便發覺了一些不對,忍不住伸手輕輕按了按地面,很有些納悶地說:「我怎麼突然覺得這地面不太對勁?」

    唐臨也感覺到了,他低聲說:「如果真的如同我猜想的那樣……那這地面不對勁,其實也是正常的。」

    蕭子白按着地面的手一頓,動作突然僵硬了片刻,他蹙起眉頭,忽地五指成爪向着生滿花草的地面狠狠一抓!

    他這一爪抓破了泥土,卻沒抓出來泥土上生着的花草:那花草似乎並不是生在泥土上的,泥土下面另埋得有東西,而花草就深深植根在那東西上。

    &人在看着嗎?」蕭子白沉靜地問唐臨,唐臨一抬手,微風悄然吹拂過花海。

    &有,至少這百里之內沒有。」唐臨低聲回答,又在袖內悄悄捏了個指決:「你要做什麼便做吧,就算有人在百里之外看着這裏,我也保證他三刻鐘內什麼也發覺不出。」

    蕭子白一點頭,手下便開始用力,試圖抓着花草把它們往外拔。誰知那些花草看着細弱,紮根得卻異常頑固,根莖也極韌。蕭子白是已經結丹的劍修,雖不曾刻意煉體,手上的力氣也遠超凡夫,如今使力拉來,卻沒能把花草拔出,反而是花草下埋着的那東西被一點點帶了起來。

    大約因為外界此刻正逢着月圓,琅嬛仙境裏那輪圓盤上散出的光也極亮,那東西剛剛現出個輪廓,二人便已經借着那光將它的模樣看了個清楚。

    蕭子白手上的動作便不免頓了頓。

    &是……」他剛說了兩個字,便閉上了嘴巴,繼續安靜地用力將那東西從地底下往外拉。唐臨看了片刻,伸出一隻手來,朝着足下的地面點出一點土色光芒。那光芒落地無聲,生滿花草的地面卻隨之裂出了數條深溝,這下蕭子白拉動那東西的動作便輕鬆得多,不一會兒就將那東西拉了有半截上來。

    之所以拉了半截而不是全部,是因為拉出來的這半截已經完全足夠了。

    天上圓盤蒼白的光線下,唐臨和蕭子白一個站立一個半蹲,在茫茫的花海中彼此相對。他們中間的地面上破開一個大口,有半具黑漆漆的人形從大口中歪了出來,渾身纏滿花草細長發白的根須。

    半晌,唐臨突然說:「我沒有聞到臭氣。」

    「……我也沒有。」蕭子白小心地打量了那人形片刻:「好像還是完整的,也沒有朽爛。」他思索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去摸那個人形的脈,唐臨一驚,還沒來得及阻止,蕭子白已經目光灼灼地抬起頭來:「這個人活着!他沒死!他——他還有心跳!」

    然而這樣一來事情似乎變得更加可怕了。一個正常的活人——就算他之前是活着的吧——身上生滿了花朵又被埋在了地里不知多少年,怎麼可能還繼續活着?

    而眼前的這個「人」卻偏偏活着,有呼吸,有心跳,儘管他的眼耳口鼻里都塞滿了花草的根須。

    唐臨看了他片刻,輕聲對蕭子白說:「……埋回去吧。」

    &還活着。」第一次,蕭子白沒有遵照唐臨的話去做,反而強調般地重複了一遍。

    &已經不是人了。」唐臨聲音低沉地說,不自覺地又咂了下唇:「你不能用人的標準來要求他……把他埋在土裏才是對他好的。雖然他還維持着人形,可實際上更像是植物,你想他活,就埋了他;想他死,就把他這麼擺在外面好了。」

    蕭子白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把那人重新埋了回去。一邊埋,他一邊問唐臨:「這個人是不是……是不是已經變成妖了?」

    唐臨沒有注意到蕭子白刻意避開了「妖怪」這樣的詞,他看着那個人形的東西一點點被重新掩埋回土下,垂下眼低聲說:「不算妖,也不算人,他與這些花共生——不,不算是共生,他也許只能算得上那些花的……肥料?容器?反正……怪不得那些花里除了妖力還有怨氣。」

    他直起身子,掃了一眼周圍綿延無際的花海:「這麼大的花海,也不知道下面埋了有多少人。」

    唐臨這話說得極輕,卻聽得蕭子白眉毛一皺:「不可能吧?一個人才多大,河倉府就算每年一次採花節,採花節上也不過選得五六個人。一年五六個兩年十一二,就算這些妖在這兒盤踞了數百年,數百年來年年不落地選人,頂天了也不過有數千人,如何能鋪得成這麼大的花海?」

    &千人很少麼?」唐臨哼了一聲,輕拍了一下蕭子白的後背:「你當初在凌山劍宗時教授眾弟子練劍,那時候廣場上那些同你練劍的弟子一共多少人?再多上幾倍呢?十幾倍?」

    他掐指默算了一下時間,衝着花海的另一端指了指:「若你不信,那我們隨意找個地方,再挖下去看看便是。」

    &得及麼?」蕭子白替那人蓋上最後一把土,唐臨仔細看看,灑出幾點綠光來,那些花花草草頓時飛快地生長起來,數息之後便生密了一層,將原本的那些凌亂痕跡全部覆蓋了:「來得及,你隨意選個地方吧。」


    蕭子白便帶着唐臨隨意揀了個方向行走了一段,然後停下腳步。

    &這裏吧?」他詢問似的問唐臨,唐臨略一歪頭:「你選,你挖,我看着,不插手。」

    蕭子白:「……你真就這麼看着我挖?」

    唐臨睨他一眼,俯身採下幾朵花來,敷衍般地朝他揮了揮道:「加油。」

    蕭子白:「……」

    他深深嘆了口氣,認命地彎腰去挖泥巴,挖了片刻,唐臨在旁邊搖了搖頭,揮手把地面點出幾道縫隙,又恨鐵不成鋼地敲他額頭:「你不是會法術麼?怎麼只會用手呢?」

    蕭子白辯駁道:「我是劍修!劍修!會法術又如何?難道要我用劍去挖地嗎?」

    &不是會冰法嗎?小時候明明也玩過冰雕雪人,怎麼長大了反而變蠢了!」唐臨差點都想要上手去晃他肩膀了。他話音落地,蕭子白總算若有所悟,手心中風雪狂轉,片刻間凝成了一把冰鏟。

    這下挖起地來十分快速,唐臨憂鬱地看着蕭子白挖地,再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原文裏的主角真的這麼傻嗎……這一切是不是被他的蝴蝶翅膀扇的?如果真的如此,那實在是……罪過大了。

    唐臨心底哀嘆。他始終不知道,蕭子白的腦海里就埋藏着原文主角的記憶。

    而另一邊蕭子白挖地的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在唐臨的提醒下,蕭子白做出來的那鏟子邊緣極鋒利,他醒覺後又有意在鏟時加了些劍氣。不過三五鏟,剛才怎麼也拽不斷的花草根須已經被鏟斷了大半,他再一挖一撬,又一個渾身纏滿花草根須的人形物體便被他從土層下翻了出來。

    唐臨只看了一眼,便對蕭子白說:「跟剛才那個幾乎一樣。」

    一模一樣的怨氣,一模一樣的妖力,不一樣的地方不過是大小高矮不同。蕭子白靜了片刻,不死心似地朝旁邊的地面下一鏟,然後苦笑起來:「這下面也有東西。」

    &麼樣,還要繼續挖下去麼?」唐臨靜靜道,蕭子白略一搖頭,沉默着把那人也重新埋回了地下。

    掩蓋掉此處被人挖掘過的痕跡後,唐臨和蕭子白二人便往湖邊小屋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唐臨忽然注意到,蕭子白走路時用上了輕身法術,每一腳都踏在花枝花葉上,再不去踩那泥土。

    ……是因為每一寸泥土下都埋了人麼?

    真的就至於這樣麼?

    唐臨張了幾次口都欲言又止,最後只能瞪他一眼,罵了句「傻蛋」,自家卻也不知不覺地用上了風靈力,輕飄飄地點在花葉上,隨着蕭子白一路進了小屋。

    小屋裏還是一團凌亂。

    這回唐臨受到了教訓,再不許蕭子白伸手,令他抱了那冊子在一旁立着不要礙事,自個兒卷了袖子開始收拾房間。一邊收拾,他一邊還納悶地說:「之前一起住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種天賦……」

    蕭子白抱着那冊子靠着牆站得筆挺:「之前的家具……加起來也沒有這裏面多啊?」

    唐臨停下手上的動作,回想了片刻簡單樸素的泥土小屋,忍不住搖頭笑道:「幸好當時東西少,不然你發揮起天賦來,我可找不到多少東西去替補。」

    桌椅案幾床櫃瓶架一一理好,摔碎的花瓶硯台花盆一類掃起來堆在一處,花盆裏原本擺着的花也被唐臨一塊扔了:一想到外面那些花的來源,他實在是不想把這玩意兒擺在自己住的地方。沒過多久,一團凌亂的房間就被唐臨神乎其技地理順了,蕭子白看着唐臨的目光已經近乎仰慕。

    唐臨把床單上的皺褶撫平,一眼看見蕭子白的眼神,不由得嫌棄道:「你至於嗎!就是收拾個房間而已!」

    蕭子白下意識地點頭,反應過來又搖頭,想了想搖頭似乎也不太對,又打算點頭,唐臨已經等得不耐煩,直接坐在椅上對他說道:「把冊子拿來吧,反正不睡覺,就看看裏面的內容。」他說完低下頭,開始仔細與分!身感應,算着孔六他們何時能夠到此。

    &看過了,這裏面的紙頁大部分都朽壞了,剩餘的部分十不存一,實在看不出來什麼東西。」蕭子白走到桌邊,在唐臨身邊的椅子旁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唐臨對面的那張椅子走去。他的腳步踩得極重,沒走幾步唐臨就聽見了,抬起頭看見蕭子白漸行漸遠的背影,唐臨的眉頭就皺了皺。

    &過來。」他敲敲桌面說。

    蕭子白趕緊一溜煙地坐到了他的身邊,還悄悄地拖了椅子往唐臨的身邊靠了靠。

    唐臨毫無所覺,接了蕭子白手裏的簿冊就翻看起來,一翻之下,剛舒展開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

    那冊子上滿是妖氣腐蝕的痕跡。

    身為妖族,唐臨並不是對這種腐蝕毫無辦法,但他不太敢當着蕭子白的面用:時至今日,他依然不敢確定如果蕭子白知道他是妖怪將如何。雖然知道身份暴露後,蕭子白遲早會猜到真相,但唐臨卻抱着僥倖的心理,懷着那「也許」、「或者」的心思,想着過得一日是一日,暴露身份的舉動被他做了一半又擱置了。

    ……他實在是不願意去冒那失去的風險。哪怕明知道那風險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但那個「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卻凌駕於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種可能性之上,重重壓在他心頭,讓他不願開口,不敢開口,不肯開口。

    就像行走在懸崖之側,明明你知道腳下的土地堅實,但旁邊便是黑沉沉的不測之淵,即使理智反覆地告訴自己不會墜下,可那深淵便如一張大口虎視眈眈地在一旁等着,仿佛隨時準備生吞活啖,如何能不恐懼惶然。

    患得患失,患得患失。

    手裏拿着那冊子,唐臨便很有些為難:究竟要不要出手?或者這冊子上記得有什麼重要訊息呢?就在他徘徊不定時,蕭子白似乎知道他的為難似的,主動對唐臨道:「你先看看這冊子吧,我先去泡一杯茶。」

    他們兩個人誰也沒有喝茶的習慣。

    然而唐臨此刻卻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悄悄鬆了口氣,在蕭子白轉過身去泡茶的片刻,他運起妖力,在斑斑駁駁的簿冊書頁上一抹。

    滿頁粉塵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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