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十音已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紀晗跟前,他喘了口氣,得意道:「紀妹妹,我就說我們同路吧,你還不信,現在你看……咦,這是誰?」他兀自說了半天,才發現還有黑子這麼個人。
紀晗哭笑不得,這一個尚未哄好,倒是又來一個。
她只得對他道:「抱歉,十音,能否先容我同我的這位朋友告別?」
「無妨,無妨。紀妹妹不必客氣。」十音像是跑得累了,尋了塊空地就往下坐。
紀晗這才轉身對黑子道:「黑子,你愛妹心切,我都看在眼裏。既是能早些回去,又何必在客船上白白耽擱?」
黑子沉默不語。
紀晗繼續道:「至於這錢……」
「這錢我是萬萬不能收的!」黑子依然堅持。
紀晗笑道:「不,這是你應得的。若是沒有你,或許我此刻仍在京都也說不準。你若是不收,我心下難安。這些錢是給你,也當是給令妹的一些心意吧。」
見黑子表情已有些鬆動,她接着道:「更何況,你我同往閩地,也許還有再見面的一天,不是嗎?到時,可能我還需要你的幫助呢。」
「你當時可不是這麼對我說的!」黑子沒說話,說話的是十音,他覺得很有必要訴說一下自己的委屈。
「那天你頭也不回,扔下我就走了!」
紀晗沒有理他,只等着黑子作答。
話說到這份上,黑子覺得自己再不拿這錢實在是太不識抬舉了。
於是他接過了錢,抬頭對紀晗道:「姑娘,我知道了。我家就住在閩地閩州城東紫竹胡同,到了那兒,一打聽便知。若是有事,姑娘儘管來找我。」
紀晗柔聲道:好,我會的,快些去找你的朋友吧。」
黑子謝過紀晗,又沖十音點了點頭,這才離開。走的時候嘴裏還喃喃道:「這麼多東西,也不知阿妹喜不喜歡……」
紀晗看着他的身影,輕聲道:「有這樣一個哥哥,也真是讓人羨慕。」
「你也有啊!都說了我可以認你當妹妹的。」十音意識到自己被忽略得徹底,必須找一下存在感。
紀晗扶額,她竟然忘了這裏還有一個耳力極好的習武之人。
知道這人玩笑慣了,紀晗也並不當真,便轉移了話題道:「你這是去閩地?」
「不然你以為呢?總不見得沒事乘船玩兒。」十音斜眼看她。
紀晗奇怪道:「我此前遇雪崩阻路,後繞道於此,這才耽擱了幾日。可你若是一早便走了水路,怎會剛到此地?」
「什麼!雪崩?!那你沒事吧?」
十音問完後就覺得這問題很傻,她能站在這裏,當然是沒事,就是不知又經歷了怎樣的險境。
想到這裏,他的語氣難得緩和了一次:「我甚少離開閩地,自然要到處逛逛,急着回去做什麼?」
紀晗只點頭道:「原來如此。」
二人邊走邊聊,很快就上了碼頭。
碼頭上正停着一艘顯眼的中型客船,船身塗抹紅漆,桅頂掛絳紫色旗幟,上繡「乘風」二字。
待紀晗與十音上船時,林清殊已站在了甲板上,吹鬍子瞪眼的,臉色不太好看。
紀晗只作不知,點頭微笑示意。
十音又向來是「你不理我,我還看不上你」的人,所以此刻連眼神都沒施捨一個。
一時之間,大家竟都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不過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碼頭上又來了一行人。
一行古怪的人。
這群人中,領頭的是個矮小的男人,身材臃腫粗胖,唇邊留了兩撇八字鬍。
他懷裏還摟着一個女子,容貌秀麗,嫵媚可人。脖頸間圍着一條價值不菲的白狐毛領,臉上撲了層厚厚的脂粉。但脂粉再厚,也遮不住她蒼白疲倦的臉色。
這兩人明顯吸引了很多人的關注。因那女子身材高挑,卻被一個比她還矮上幾分的臃腫男人半摟半抱着,顯得非常不倫不類,讓人發笑。
但沒有人笑。
矮小男人身後跟着四人,腰別長刀,低眉斂眉,皆落後他半步,不敢有半分逾越。
這行人在碼頭上四處略一環視,便朝着「乘風號」走來,步伐整齊統一。
一上船,領頭的男人眼睛在林清殊身上幽幽地轉了一圈後,便直直落在紀晗身上。從頭到腳,他細細打量,目光貪婪又肆無忌憚。
「姑娘,你的眼睛可真漂亮!」那男人聲音沙啞,扯起嘴角朝紀晗走去。
沒走兩步,突然,一道雪亮的白光晃花了他的眼。
男人霎時止步,定睛一看,一把刀正橫於身前僅幾寸之外。
刀光反射着陽光,很是刺眼。
「看什麼看!再看小爺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十音握着闊刀,身姿英挺,氣勢十足。
「噌」的一聲,他話音剛落,那領頭男人尚未說話,身後四人卻立刻拔出了刀。
四個人,四把刀,但拔出的瞬間只有一個聲音。
不同於十音所用的闊刀,這些人所持的刀刀身狹窄,長約五尺,上面繪有奇特的曲線刀紋。
「喲呵,還來勁了?怎麼,想同小爺練練手?」
十音諷刺一笑,將他的刀往地上一插:「就你們這些貨色,簡直侮辱了我的刀。來來來,小爺空手和你們過幾招。」
領頭男人眯了眯眼,把懷裏的女子一把推開。
那女子驚呼了聲,腳下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住。
男人卻根本看都不朝她看,只雙手交握,從腰間緩緩抽出了刀。
十音見狀也斂了神色,嚴陣以待。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這……這是怎麼了?」這時,一個粗布短衣的中年漢子踏上甲板,面帶詫異。
但儘管詫異,他卻很快伸手擋在十音他們兩人中間,討好地笑道:「各位客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咱們今兒一條船,也算是有緣,是不是?小的姓趙,是這「乘風號」的船老大,各位客官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說,動刀動槍的,多不吉利不是?」
那領頭的男人不答,依舊死死盯着十音。
他身後一人卻向前走了兩步,對着他畢恭畢敬地掬了個躬,開口道:「山左先生,如何處理,請您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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