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朵與范婉媛在小花園呆了許久,聽完那一長段的故事後拜別了兩位長輩,回到主屋時,兩人身上的衣物已然濕透。
江心朵跟在范婉媛身邊,打量着這座復古又華麗的屋子,典雅而高貴,神秘而寂靜,但卻並不給人威嚴、肅穆的感覺。
紅色的地毯,維多利亞時期的風景藝術畫,外形複雜的掛鍾,寬扶的手椅、沙發及櫥櫃,當然,是最少不了的便是黑色花崗岩製成的壁爐,燃燒的火焰讓人走進來就感覺到了暖氣。
原來這就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
這個地方,承載着他一輩子難以磨滅的記憶。
今天,她終於有機會站在這裏,就算她沒有參與過他的那些過往,但身處這裏,卻覺得與他距離又拉進了一大步。
「上去換衣服。小心感冒。」范婉媛微笑地看着她好奇的目光,牽過她的手往樓上走去。在二樓左翼第一個房間,她打開黑色的木門,「這是fran的房間,裏面的一切都保持以前他住的時候一樣,你可以在他的浴室沐浴,我去準備衣服給你。」
「好。」
江心朵很想知道,他以前的房間是什麼樣的,在范婉媛離開後她好奇地走進去。
這是一間完全融和了維多利亞時代與現代裝飾為一體的房間,豪華而大氣,處處都體現着精緻與華貴。
房間雖然很久沒有人入住,卻保持着非常好,看得出來每天都有專人打理。
她走到更衣室,打開金褐色的櫥櫃,他的外出衣物整整齊齊地羅列着,再打開另一邊是家居裝及睡袍及貼身衣物。
但是吸引她目光的卻是那一櫃塞得滿滿的白色手帕巾。
他也會隨身攜帶這東西嗎?她想了一下,好像沒有印象,家裏的櫥櫃裏似乎也沒有?她伸出抽出一條,似乎還帶着淡淡的香味,樣式簡單幹淨,除了邊沿用精緻的銀線繡着之外,上面沒有任何的花式,而最下方的角落裏繡着一朵小小的紅色薔薇——
江心朵盯着這小小的圖案,好像在哪裏見過——
「朵朵,衣服我給你送來了。可能有些長,但是穿應該沒問題。」范婉媛身高比她高上十公分,衣服也是大一號的,家裏沒有適合朵朵身材的衣服了。
「sara,你看——我都不知道他也會隨便攜帶這個——」江心朵揚了揚手中的白色手帕巾。
范婉媛看着她笑得如此開心,難道fran帶手帕巾很奇怪嗎?
「他一直都有這個習慣的。慢慢你就會發現了。」她微笑着,「快去洗澡。」
「我想帶幾條回去可以嗎?」她又問。
「他的不就是你的,還用問我?家裏沒有嗎?」
江心朵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先去洗澡了。」
在他的臥室里洗好澡,吹乾了頭髮後,天色已經暗下來,老管家上詢問是否要準備晚餐。
江心朵擔心家裏的兩個孩子及某個大孩子,沒有在這邊用餐,與范婉媛離開了。
回到倫敦市區已經是晚上七點,天黑了許久了。
而家裏的兩個孩子看到媽咪回來都沖了上來——
「媽咪——」小貝貝才叫出聲,眼淚就吧嗒往下掉。
「貝貝,怎麼了?」江心朵拭掉女兒臉上的淚珠,心疼地問道,貝貝卻只是光顧着眼淚,江心朵轉而向兒子問道:「小逸,怎麼了?」
「爹地在生氣。」范逸展語氣悶悶道。
「他在哪裏?」聽到兩個孩子說他在發脾氣,范婉媛眉頭一皺。
這人的脾氣怎麼變得跟當時洛岩眼晴暫時失明時一樣了?整天陰陽怪氣的,動不動就發脾氣,還嚇到了兩個孩子。真是夠了。
「樓上書房。」范逸展伸手指了指。
「我上去看看。」范婉媛隨即上樓去。
江心朵把哭着的女兒摟抱着沙發上坐下來,一手抽過紙巾給她擦淚,一手摸着她的頭,「貝貝,爹地生氣,你怎麼哭了?」
他脾氣再壞,也可能直接朝兩個孩子開火吧?
「媽咪,爹地真的好可怕,把米琳娜送上去的晚餐全都扔出來了,唔唔唔……我不想要這樣的爹地,好兇好兇!我討厭這樣的爹地。」小貝貝哽咽地哭訴着。
「貝貝——」江心朵的聲音也哽咽了下來。
「媽咪,你為什麼哭?」江貝貝被媽咪的眼淚嚇得忘記了自己原本要哭的。爹地又沒有罵媽咪,媽咪怎麼毫無預警地淚如雨下?
「媽咪,發生什麼事了?」范逸展也是擔憂不已。
「媽咪、媽咪沒事。」江心朵七手八腳地抹掉眼淚,加上女兒的兩隻小手,更顯狼狽。「爹地只是生病了,難受才會發脾氣。他不是針對任何人,不可以說討厭爹地的話,聽到沒有?等會媽咪會跟他好好說。讓他以後不可以亂發脾氣,好不好?」
「爹地會聽嗎?」小貝貝現在都不確定了。爹地從醫院回來後,這幾天變得好陌生啊。
「會的,他一定會聽媽咪的話。」
安撫好兩個孩子的情緒後,江心朵上樓來,碰到了從書房出來,臉色不大好的范婉媛。
他怎麼了?
江心朵用眼神詢問。
范婉媛搖了搖頭,她進去問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說話。她又不能像對待洛岩那樣對他,最後只能無功無返。
「我進去看看他。」
江心朵嘆了口氣,走進去。
書房裏一片黑暗,連小小的壁燈也沒有開,江心朵伸手按下開關,燈才亮,他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關燈,出去。不要再來吵我。」
看着他坐在書桌前,桌上還散亂着放着一些文件,但是表情卻是陰沉難看。
不理會他剛才冷硬的要求,她走了過去。
光是聽着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范仲南都知道是誰了,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又鬆開——
「怎麼了?」她低下身子輕柔的問道,其實她是很想把她摟進懷裏,就像以前他抱她、安慰她一樣,可是,他現在心情不好,她冒然這樣做可能會讓他反彈。
那柔柔的聲音傳入耳中,淡淡而熟悉的體香在鼻尖纏繞,而她的臉就在近在眼前,她回來了!
「你去哪裏了?」質問的語氣一出卻帶了些許的委屈與怨恨,他自己不知道,江心朵卻聽出來了,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了。
「我出去之前不是告訴你,sara要我陪她出去買東西嗎?因為多跑了幾家,所以就回來晚了。」她柔柔地解釋着。沒有直接跟他說明,今天她與范婉媛去了玫瑰莊園。
以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如果知道她知道了那些事,心理上可能無法接受。
善意的謊言也是一種美德,他以前欺騙她的事情還不夠多嗎?她這次小小的隱瞞與他輝煌的歷史比起來,真不算什麼呢。
聽到她的解釋,他卻又彆扭的不再說話,原本陰鬱沉悶的心情卻舒服不少。
自從她出門之後,他才感覺到他一個人呆在家裏簡直是度日如年,想到萬一眼睛再也看不清了,下半輩子也將如此煎熬,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他好怕,她是不是嫌棄他所以走了,越想心情越糟糕,脾氣越暴躁,誰也不想見,東西也不想吃!
原來他這麼怕寂寞、怕孤單、怕黑……更怕她會離開。
可是,這樣的他要怎麼保護她,要怎麼給她幸福?他連走路都要慢慢摸索——
「你還沒有吃東西,我拿上來給你好不好?」
「我下去吃。」他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讓猝不及防的江心朵差一點被他撞倒,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扶她,卻因為視線的問題,手撈了個空,而她卻已經站好了。
他什麼時候變成連想扶自己女人一把還扶不了的程度了?煩躁與無力再度湧上心頭,讓他心緒難平,忍不住捶了一下桌面。
大概真是他的書桌太大了,所以他的拳頭沒有落空,彭地一聲讓江心朵一愣,然後速度地握起他的手,用雙手心疼地看着破皮的手背,「別這樣,好嗎?疼不疼?」
他的手不疼,疼的是心!
「我這麼沒用的人,為什麼還要理我?」他覺得真被自己脆弱的心魔打敗了。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江心朵第一次用嚴厲無比的聲音反駁他,隨後伸手抱住他整個人的,就算她沒有辦法像他一樣將她抱在懷裏也要抱。「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厲害的老公,最能幹的爹地。沒有任何人比得上。」
「要是以後我看不見呢?」他伸手回抱她,很用力很用力!
「我不在乎,你看不見,我就做你的眼睛,你想看什麼,想做什麼,我來幫你,就算是天塌下來,我們一起頂着。這次,你休想用任何藉口趕我走。范仲南,我愛你!這輩子只愛你,所以,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最愛的男人。我會一直一直陪着你——」
這輩子,只要他不離,她便不棄!
過去種種早已過去,從此刻起她會一直在他身旁,不管他是風光還是陷入低谷,在他需要擁抱的時候、在他需要安慰的時候,她不會再走開。
——
安撫好他的情緒,陪他吃了飯,滴了眼睛,讓他在房間休息後,她到孩子們的房間去看看。
他們已經很自覺地洗好澡,正準備上床休息,而范婉媛正在陪他們聊天。
「媽咪,坐這邊來。」小貝貝朝媽咪揮揮手。
走到小床邊,她坐下來將女兒抱進懷中,親了一下她紅撲撲的小臉蛋。
「爹地休息了嗎?」范逸展合起手上的書放到桌面上。
江心朵點了點頭,「不早了,你們也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學。」
「媽咪,爹地還會不會再生氣?」小貝貝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爹地生氣的模樣實在是太嚇人了。
摸摸女兒的頭,「不會了。爹地剛才跟媽咪保證,不會再隨意地發脾氣了。明天他會跟你道歉。原諒他,好嗎?」
江貝貝點點頭,「只要爹地不要再像今天一樣發脾氣我就原諒他了。」
「真是個乖寶貝。睡吧,媽咪跟sara還有一點事情要談。」
因為爹地生氣,小貝貝今天又賴着要跟哥哥一起睡,江心朵只好由着她了。
幫兩個孩子蓋好被子,關了燈,江心朵與范婉媛退出他們的房間。
「朵朵,是不是fran他——」范婉媛擔憂地問道。
「他沒事。」江心朵一笑,他的脆弱讓她心疼,更覺得自己現在是他唯一走出來的依靠,她必須幫助他不能再這樣下去,「我想與他離開倫敦一段時間。」
剛才在陪他吃飯時,她就已經開始考慮這件事了。看到女兒那麼擔心爹地會生氣,她下定了決心要帶他離開去散散心。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現在這副什麼也做不了的模樣,更擔心自己高大的父親形象在他們的眼中消失。
她要帶着他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好好地休養,努力讓他恢復信心。
雖然父母雙方離開兩個孩子很不好,但是兩個孩子都很獨立,在這裏有范婉媛陪着,他們一定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他們都是懂事的孩子,一定也希望爹地能儘快地好起來!
「離開倫敦?要去哪裏?」范婉媛輕抬眉眼,她也知道,fran現在的情況確實是需要個安靜的地方好好休養。
更何況他現在的脾氣時好時壞,會嚇壞兩個孩子。
習慣了掌控一切的男人,眼睛忽然看不到就像一下子從去端掉下來一般,他怎麼接受?新的環境同樣能讓人有不一樣的心情,當初她不也是拖着洛岩出去散心?
「不知道。我等會問問他,想去哪裏。」
「我支持你們。孩子們我會照顧,放心吧。fran就交給你了。」
「我會讓他走出來的。」江心朵信心十足道。
——
回到房間裏,范仲南躺在床上閉着眼,江心朵知道他沒睡着。
她趴在他身側,伸出一隻食指輕輕碰着他的下巴,原本每天都要清理的,現在好幾天沒刮,鬍子都要長長了——
明天,她可以試着幫他刮掉,這樣看起來才更有精神,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范仲南——」她躺到他的身邊,他已經自動伸出手,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處。就算他看不清,但是依然可以提供給她厚實的肩膀,溫暖的懷抱。
根本無法相像如果她不在身邊,他會怎樣的自暴自棄。
雖然他沒有應聲,可是主動敞開懷抱擁着她,證明他已經不生氣了。
她把臉貼得更緊了,雙手更是緊緊環着他的腰不放,聽着他的心跳聲,感受着他熟悉的體溫與氣息,一切都是這麼地美好。
他好好地她的身側呢!
「我們離開倫敦一段時間,好不好?」她柔聲地開口,與他肌膚相貼的頰畔立刻感覺得到他身體輕微的震動。
離開倫敦做什麼?他與她?
「為什麼?」他低低地問。
「沒有什麼啊!我們出去散散心一段時間,就當作是彌補我們沒有度過蜜月好了。你以前工作那麼忙,都沒有好好地陪我,趁現在有空,好不好?」
如果不是怕他以為她同情他,她都想學他先逼他去註冊結婚了。
「不好。」他一口回絕了。
她想去哪裏?帶着他一個半瞎的人能去哪裏?光是要照顧他就已經讓身體嬌弱的她累得夠了,更何況他可不想讓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盯着他。
一個美人陪着半個瞎子,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就我們兩個人。我們不是出去玩,就是找個安靜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好好體驗一次夫妻二人世界,什麼也不必理會,多好。范仲南,答應我,好不好?我們一起去。孩子們總有一天會長大的,以後她們會有自己的生活,不會再像現在這樣需要我們陪伴。」
「你想去哪裏?」她渴望的口氣觸動了他埋藏在心底的一件事,他沒有再反對。
「你來做決定好了。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他思索了一會後,應聲道:「莫斯科。」
那裏,有着他們最初萌動的愛情,有他最傻卻最真的執着。
他想帶她再去看看,就他們兩個人,那裏有一個地方,是只屬於他們的。
「好。」她帶着笑意甜甜回應。
他伸出輕撫她的發,閉着眼,與她一起入睡。
——
新加坡。
楊容容挺着微微突出的肚子走進公司時,所有員工都驚訝地望着她。
楊大小姐不是申請到調到墨爾本分公司了嗎?怎麼跑回來了?而且肚子分明就是懷孕了。誰這麼有能耐在大小姐的肚子裏播下種子還發芽成長了?
不過,他們也不敢開口問,他們現在擔心公司剛出的大事而飯碗不保呢!
楊容容一路冷着臉走到楊德昌的辦公室,楊德昌還在接電話,她將手提袋放到沙發上後坐下來。
打開隨身pda,查看股市行情。
一個星期以前,楊氏準備向海事局申請兩條歐洲航線沒有批下來,直拉導致最大單的一家德國公司沒有再續約,取消了與德國大客戶的簽約,公司董事會已經不滿了。
三天前,楊氏航運的一輛13100載重噸的大型集裝箱貨船與另一公司的貨船相撞,事後其燃油艙受損,並導致幾十噸燃料泄漏海中,還好沒有人員傷亡。
這已經是她離開總公司後發現第二起重大事故。上次雖然沒有撞船,卻因為沒有做好倉庫防潮措施,導致那批電子部件到達目標地時,已經受潮一半無法使用。
這一大筆錢賠的當然也是公司。
撞船事故發生後,楊氏股價迅速往下掉,幸好讓季哲幫忙及時護盤,這兩天才恢復穩定。
但是,惹出事情的人卻什麼也不干,還想在公司股票下跌時悄然入手。
她今天過來,就是要爹地給出一個解釋。
五分鐘過後,楊德昌掛了電話走過來,在女兒身邊坐下來,「大着個肚子也不安分一點。」
「我再安分,公司就變成別人的了。」楊容容不屑道。
「容容,公司她們拿不走的。該留給你的,爹地不會讓給別人!」楊德昌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頂。
「那兩樁事故誰來負責?」
「爹地已經下令撤消魏瑾顏,魏霞雨在公司的職務。」楊德昌淡淡道。
「這可不像你的行事做風。」楊容容不是不驚訝的。魏氏母女一向都會討他爹地歡心,就算是他們吵架,他也會說是她任性不懂事。
「她們不該觸犯到我的底限。」楊德昌把女兒面前的pda轉過來,看到楊氏股價平穩,臉上露出放心的笑。
他楊德昌是可以娶她進門,連她的女兒也可以接受,讓她們享受着無憂的生活。她們要來公司幫忙也ok,但不該想貪心要更多。
她們背着跟其它董事接觸,想從他們手裏買過股份,進入董事會,那就是大單了。
他給過機會讓她們說,但她們一直沒有主動向他說過這事,那就別怪他了。
這陣子他與魏瑾顏的關係變得緊張與疏離,皆是為了這件事。
多年夫妻,到頭來她想要算計他楊德昌?
如果她們安份一點,以後他還可以考慮給她們一些公司的股份,但現在這種方式是他最討厭了。
而且她們接手的業務連連出錯,連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給公司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那也沒有必要再來了。
「除了那兩幾樁事故,她們還做了什麼?」楊容容好奇地問道。
「從其它股東手裏買到了部分股權。」
「多少?」還真敢做!
「不多。放心吧,爹地可以處理。」
「不行。她們吃了多少下去,我就會她們全都吐出來。」楊容容才沒有好這麼說話。
看着女兒兇狠的表情,完全沒有她媽咪嫻靜的半點模樣,看來性子是遺傳他了。
「小心胎教。別教壞我孫子。」
「我有同意讓他姓楊嗎?」楊容容瞥他一眼。
「我不管他姓什麼,反正楊家的事業我交給他。」
「不如你先交給我?」
「你好好在家呆着。你媽咪懷你的時候都沒這麼不安分。」楊德昌搖頭。
楊容容不知道多久沒有聽到爹地嘴裏說出媽咪了,眼眶不由得一熱,鼻子有些發酸,她不孝,自己都要結婚了,還沒有跟媽咪說過。
「爹地,你還會記得媽咪嗎?」
「怎麼會不記得?我還記得你出生的時候那一臉小猴子樣。」
「爹地,有你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嗎?」楊容容嘟嘴不爽,「既然記得我媽咪,當初為什麼要娶別的女人這麼快?」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問過爹地,卻又一直埋植在心底不快了好多年。或許這就是她一直討厭魏氏母女的最根本原因。
因為她們進入她的生活太早了,她還未能接受他的爹地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相親相愛,甚至多了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
當時,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媽咪去世才一年,他就按奈不住寂寞了!他不愛媽咪也不愛她了。
現在她長大了,成熟了,會從多個角度去看待問題了。或許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區別。
男人的上半身與下半身是分開的,與一個女人上床無關情愛!
當年爹地正值青壯年,怎麼可能會為一個女人守身一輩子?就算不娶魏瑾顏,也會有別的女人。
因為爹地的性格,不喜歡在外面招惹麻煩的女人。
「你還在怪爹地嗎?」楊德昌挑了挑眉眼,「魏瑾顏擔任我的秘書多年,平時不管在公事還是私事上都幫了我不少忙。而且當時她一個人帶着孩子也不容易。」
「你不會是早就跟她有一腿了吧?」楊容容嚴肅地質問。
「胡說八道。你爹地是這種人嗎?」如果是以往,楊德昌肯定是要訓女兒一頓,但如今女兒都要做媽咪了,她的改變他都看在眼裏。
這個任性的小嬌娃只是太在乎她媽咪了,太在乎別人取代了她媽咪的位置。
「爹地,那你跟她會不會——」離婚這兩個字,楊容容想了想,終是沒說出口。
爹地只有她一個女兒,以後她嫁人了,有了孩子就不能經常陪他了,人到老了還是有個伴比較好。
雖然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沒有辦法喜歡魏瑾顏,但是如果她註定是陪爹地終老的那個人,只要她不要再來干涉公司事務,她絕對不會插手他們兩人的事情。
公司是她為媽咪守住的最後一份淨土,絕不允許她們插手進來,就算只是做個只領紅利的董事也不行。
「爹地的事情不需要你擔心。好了,時間不早了,打個電話問問季哲,有沒有時間出來一起吃午餐。」楊德昌看了看時間說道。
「爹地,你肯定是有公事要跟他談。」楊容容很了解道。
「不愧是爹地的女兒。」楊德昌笑了,「打電話吧。我去處理兩份文件。」楊德昌站起來往辦公桌後面走。
楊容容撥季哲電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敲響了兩下,進來的卻是陸祈安。
「董事長——」他進來看到楊容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容,怎麼有空過來?」
「過來看看。」楊容容應了一聲,季哲那邊已經接電話,她沒再看他,站起身往落地窗那邊而去。
「吃東西了嗎?」季哲腦袋夾着手機,雙手還在筆電上揮舞,他的計劃書還差最後一點,馬上就好了,卻也不想耽誤了接她的電話。
「沒呢!季總肯賞光請我吃飯嗎?」楊容容笑咪咪道。
「你在哪裏?」季哲把最後的幾個字敲上去後,保存文檔,完成,才用手拿起手機來與她講話。「想吃什麼?」
「我比較喜歡你煲的湯!」楊容容似真非真道。他們家季先生真是出得廳堂,上得了床,還能下廚。
季哲看了看時間,下午他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怎麼樣也來不及了,想了想,他說道:「我讓媽煲好了送過去給你,好不好?」
他的煲湯技術全都來自他媽的真傳,自從上次他們在楊家一起見了個面後,容容雖然搬回了他公寓,但卻沒有再與他爸媽見面。
他知道,他們兩個現在算是讓雙方父母認同了,但真正要成為一家人,還得慢慢磨合。
等他忙完手頭上的這個併購案後會休息一陣子,準備婚禮的事情,還得多陪陪她。
「不要這麼麻煩啦,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我現在在公司,我爹地想請你吃午餐,賞臉嗎?」
季哲眉頭一皺,「不是讓你在家好好呆着嗎?你們家公司不會有事。」就算有事還有他在,犯不着讓她大着肚子去操心。
「我只是過來看看而已。有沒有時間嘛,我打電話訂位。」
「午餐沒問題,你訂好位後告訴我。」
「你買單嗎?」
「請老丈人吃飯,難不成讓你掏?」季哲笑了。
「我才不要。」楊容容撇嘴。
兩個甜甜蜜蜜了好久,掛了電話後,她又馬上打電話到餐廳訂位,但願還來得及。
等她訂好位後回頭走過來,卻發現辦公室里只有陸祈安一個人。
「我爹地呢?」楊容容走過來坐沙發上。
「董事長出去了。」陸祈安走過來,坐到她對面,打量着她因為懷孕而豐潤的臉頰,閃亮無比的眼眸在告訴別人,她現在過得真的很好!
「不是說好要吃飯的嘛,我都訂位了,臨時有事也不講一聲。」
「不是。是我想單獨跟你聊兩句。」他語氣有些無奈。
「哦。什麼事,說吧。」楊容容拿着手機登錄skype,把餐廳地址發給季哲。
看着她徑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陸祈安越發覺得他們離得好遠好遠,仿佛曾經在一起親密聊天的情景從未有過一般。
沒想到,他們到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
「容容,真的抱歉。」
「什麼?」楊容容聽到他道歉,睜着眼不解道,「無緣無故道什麼歉?」
「小雨給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做為總經理,在公我已經跟董事長提出辭職,於私,我向她跟你道歉。」
那天在楊家無意中聽到她們的爭吵,他才深刻體會到很多年前,楊容容總是跟他訴苦,說魏霞雨的那些不的時候,她真的很受傷。
她把他當好朋友傾訴,沒料到,不過是幾個月不見,這個好朋友就成了她的『敵人』了。
他是個成熟的男人,知道很多事情在不同人的眼裏,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都不一樣的。但他總歸還是覺得對她有一份歉意。
「她們做的事情,不需要你來跟我道歉。」楊容容不在意地笑了,「我已經不在乎她們了。除了不要想來吞掉我的公司,其它的事情我不會計較。」
「我也想不到,小雨跟她媽媽跟其它董事收購股權,我回去會跟她說,讓她把它們還給你。」
「她們就算不想賣還給我,我也有辦法讓她們吐出來。」這句話,楊容容雖然是笑着說,但語氣卻非常地堅決。
「容容,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跟她們好好溝通。」蝦米鬥不過大魚的,更何況現在她還有季哲在撐腰。
他不想她們鬧得太難堪。
「可以,一個月時間。很寬容了。」楊容容說完,手機響了,是季哲,他說要過來接她的,大概已經到在半路了,她拿起電話卻沒有馬上接,而是把沒有說完的話繼續對陸祈安道,「你也沒有必要因為她們的事情而辭職,你在公司這麼多年,我知道你的為人,辭職的事情你再考慮一下。我還有事,下次再聊吧。」
說完後,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接起了電話——
陸祈安跟在她身後出來,聽着她與季哲甜甜的對話,心中感慨良多。
當年的那個女孩,真的長大了!而他早已失去她,在多年以前。
——
楊容容從公司里出來,季哲的車子剛到。
他下了車,迎上來接過她的手提包,看到只有她一個人,「你爹地呢?」
剛才特地打電話不就是約了一起吃午餐嗎?
「他臨時有約不去了,不理他,我們自己去。」她還不願意爹地跟着去,整天講公事,聽得耳朵起繭了。
「那下次吧。」季哲想要扶她下台階,楊容容嘟着嘴笑:「我是懷孕,又不是殘疾。下個台階還要扶。不要你抱我好了。」
沒料到,季哲真的彎下身子想要抱她,鬧得她伸手拍他肩膀,「開玩笑也不行。」
「老婆說的就是聖旨,哪能當玩笑?」看着她笑得燦爛,他也跟着笑,眼眶卻有些熱,最後,忍不住將她摟進懷裏,「容容,謝謝你。」
「謝什麼?」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那你以後對我感恩戴德就對了。」
「一輩子。」他許下深刻的承諾。<!--over-->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07s 3.977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