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江心朵一直等到凌晨半夜三點,才等到范仲南回來。
「怎麼還不睡?」剛進房門的范仲南看着側躺在沙發上的嬌小人兒,臉上掛着疼惜的笑,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想要摸摸她可愛的小臉蛋,他的手才伸出去一半又收了回來。
看着他收回的手,江心朵抱着枕頭從沙發上坐起來,靈敏的鼻尖早已聞到了他身上濃重的煙味及酒味,還有一絲絲松香的味道,他到底去哪裏了?這麼晚才回來?
看得出她臉上的疑惑的表情,范仲南低下眼眸,「我先去洗個澡。回床上睡。」
他站起來想要走,江心朵也從沙發上站起來,叫住了他:「范仲南——」
他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怎麼了?」
「你今天去哪裏了?」
他眼神閃了一下,「在公司,處理公事。」
「一直呆到現在才回來嗎?」以前他工作再忙,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可是,她今天一直打他的電話卻無人接聽,而且他回來後表現有些不大對,身上又那麼重的煙酒味,這根本不像平常的他。
「對。」他終於回頭,「在想什麼呢?」他伸手食指輕刮一下她的鼻尖。
煙味及淡淡的松香味更清晰地鑽入她的鼻尖,讓她忍不住蹙起秀氣的眉,「你騙人。在公司怎麼會抽那麼多煙,還喝酒?」
「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我需要一點尼古丁來提提神。酒是宋瑾行帶過來的,不信你可以問他。小腦袋瓜子胡思亂想什麼?不累的話進來幫我刷背。」
為了不讓她再追問下去,他一把將她抱了進來往浴室方向而去。
「范仲南,你真的沒有事情騙我嗎?」她乖順地任他抱着,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帶着些許紅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怎麼會?」他用隔夜鬍渣橫生的下巴認摩蹭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又刺又癢的感覺讓她輕哼出聲推開他的臉。
「為什麼我打你的電話一直沒有接?」這可是極少會發生的事情的。就算他忙的時候沒有看到,那一直到回家,難道他就沒有看一眼手機?沒有看到她打的好多通電話嗎?
「sorry,我真的是沒有注意。」他是故意把私人手機丟在辦公桌里的,今天他只想不受任何打擾地做他想做的事情。
兩人進了浴室,他將她放下來,她過去幫他開水,水流打開,她轉過身子卻看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她瞪他,「不是說累了嗎?」
他朝她勾勾手,「過來。」
她走到他身邊,雙手揪着他的襯衫,微抬頭就看到他滾動的喉結,空出一隻手,軟軟的指頭摩挲着它,卻讓它滾得更快了——
他捉住她的手,「別玩火,先幫我脫衣服。」男人的聲音瞬間低了好幾分。
「你不會自己脫啊!」她不依地想抽回手,他卻將她拉進懷裏緊鎖着不放。
「我喜歡你幫我脫——」
白皙的臉蛋瞬間通紅,卻仍舊顫抖着手,一顆顆地幫他把扣子解下來——
雖然這段時間他忙得神龍見頭不見尾,臉頰也瘦削了不少,可是身上的肌肉卻依然結實有力,特別是她臉頰邊緊貼着的右胸口,滾燙的肌肉及強壯的心跳讓她的臉也跟着發燙——
等她把他身上的襯衫脫下來,正欲轉身去把已經開滿的水關掉,他卻拉着她的手不放——
「水滿了——」
「還沒脫完。」他直接將她的小手按在皮帶上面,皮帶扣上金屬的冰涼觸感讓她又羞又惱,「不要,你自己來。」
「我想你幫我——」他緊按着她的手不放,目光灼熱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臉看到穿個窟窿。
「范仲南——」她憤怒地叫着。
「我在。」范先生半分不退讓,「快脫,浴缸的水滿了。」
最後,在某人無恥的要求之下,不僅是脫了皮帶,脫了長褲,脫了內褲,還有——她自己。
等他抱着昏昏欲睡的她回到床上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幫她吹乾了一頭長髮,正欲抬腳上床的他,隨意丟到沙發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走過去,看了那個號碼兩秒鐘之後才走到陽台外面接起來,「范仲南——」
對方沉默了許久,沒有出聲。
「還要繼續玩嗎?」像是知道對方是誰一樣,范仲南望着漆黑的夜色,嘴角勾起了若有似無的笑。
「你怎麼知道是我?」
此時,就站在范家大門外的江遠航,挑了挑英俊的眉眼,在昏黃的路燈下,他年輕的俊臉如同這冬夜一般寒冷。
「等不到天亮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找我聊天,除了你大概沒有第二個人了。」
「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能耐想要扳倒你,扳倒范氏根本就是以卵擊激石,可是,你別忘了,我比你年輕。」
「我還有大把時間等你再長大。」
「你少看不起人。」江遠航撇撇嘴,「你不過是仗着運氣好罷了。」如果不是恰逢中東戰火忽起,就算范氏有希爾頓集團及岑氏的支持,一樣是大傷原氣的。
「運氣好,我承認。不過,有時候運氣也是靠自己製造出來的。」宋瑾行可少沒他們運送武器。不過這些,就不必一一解釋給他的聽了。
「所以,我也為自己製造了一點運氣。」但顯然,幸運之神沒有站在他這邊。
不得不承認,與在商場上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范仲南相比,他不過是只菜到不能菜的鳥,用的也都是下三流的手段。
只是,只要能達到目的再下三流又如何呢?
「江家果然出了個了不得的子孫。」范仲南為江家感嘆道。
江漢生那隻歹竹竟然也能出一支好筍!當然,他特指的是在商場的能耐,同樣是同父同母,他家的小女人一樣是聰敏過人的。
假以時日,這小傢伙一定混得風生水起,可惜,不大可能為他所用,因為他對他,對他們范家的敵意太深了。
「我們之間賭約還算數嗎?」
「你還想知道什麼?」不知道他在范博文及謝亞麗母女那邊都知道什麼。
「當面談談,如何?」
「現在?」
「我在你家門外。我姐,應該也在吧?」
「她睡了。」
「方便讓我進去嗎?」
「可以。」
范仲南掛了電話,走進臥室,卻發現床上原本睡着的人兒似乎醒了,整個人往他這邊的床位挪着身子,似乎是想尋找熟悉的依靠。
為了不讓她醒來,他幾大步回到床邊,抬腳上床,將她摟進懷裏。
「嗯,冷。」他站在陽台上不過一會,身上已經沾染上了深夜的寒意,讓江心朵不由得低喃出聲。
真是個敏感的小東西。
聞言,他伸手把睡袍褪了下來,將整個溫熱的軀體緊緊地包裹着她。
很快的,江心朵便又沉睡了過去。
——
十五分鐘之後,當范仲南從樓上下來時,江遠航已經在管家的帶領之下,在燈火通明的會客廳里等候。
看到范仲南進來,站在落地窗前的江遠航轉過身子毫無懼意的面對他。
「坐。」范仲南率先在沙發上坐下來,整個身體輕鬆地陷入黑色沙發里,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卻依然掩不住他天生的傲然氣勢。
江遠航在他對面坐下來,「你竟然不是把我直接送警局,還讓我這麼大大方方的踏入你家,奉為上賓,我是不是應該感謝我姐?」
范仲南對她的好,已經愛屋及屋到現在這個程度了!連差點要毀掉他基業的小舅子也不計較?
他所認識的范仲南應該不是如此兒女情長的男人才對。這個世上,權勢與利益對於男人來說,意味着什麼,他應該比他更清楚才對。
「你是該要感謝她的。」范仲南之前於臉上輕鬆的神色已經不見了,換上了他在面對敵人時的冷峻與陰狠。
如果他不是江心朵的弟弟,根本沒有機會站在他面前說話,敢算計他的人下場就跟謝亞麗母女一樣。
他對他,真的是很仁慈了。
但不代表,他會一次次的妥協,他范仲南也是有底限的。
「你愛她?」江遠航嘴角勾起笑問道。
「那是我與她的事情。」就算他愛得發狂,發瘋,他也不可能跟他說。
「江靖文那張臉明明跟我姐一樣,你怎麼會沒有上當呢?」這一點,江遠航不是不佩服的,更何況他還被下了藥。
「怎麼說,她也算是你姐姐,你就這麼狠心?」他可從來沒有承認她也姓范。
「他們要我命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是她弟弟?」江遠航冷笑出聲,一隻手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大腿。
只能說上天有眼,他命不該絕,所以,就算車子衝出高架橋,司機當場死亡,才十二歲的他卻活了下來,就算脊椎受傷,大腿骨折,他卻依然還能站起來。
那他怎麼可能會讓那些想讓他死的人好過呢?
「當年的車禍,你知道了?」范仲南想不到這小子也真是夠不動聲色的。他之前猜得沒錯,他就是利用他范仲南的權勢與人脈及他的狠絕幫他解決了謝亞麗母女。
果然是心思細密又深藏不露,為了報仇,他連自己親姐姐也算計上了。
「知道。」江遠航爽快地答道。這幾年他除了做復健,讀書,剩下的精力都放在尋找當年讓他出車禍的真兇,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還是找到了答案了。不過,「遠遠沒有你知道的早。」
范仲南早就知道了,卻從來沒有告訴他,也沒有告訴她姐,這一點,他不是沒有心有芥蒂的。
可是,真正讓他恨他的,並不是他沒有告知當年的真相,而是——
「當年就算我告訴你,你又能如何?」這些年,他可從來沒有放過他們,可惜,仍舊是被她們躲了五年。
這一次,沒有人能再躲得過去了。
「我能不能如何是我的事,可是你要不要說又是另一回事。」江遠航口氣也硬了起來,「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包庇你們范家犯下的錯。你是怕我姐知道吧?」
「我怕她知道什麼?」關於這件事,他並沒有什麼怕她知道的。
當初他知道車禍真相時,正值他工作繁忙得不得了的時候,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少得可憐,後來她又有了孩子,再後來,各種事情頻發,這點事早被他置於腦後。
「你什麼事情都瞞着她,也只有我姐這麼笨才會相信你。」江遠航不屑地扯出一抹笑。
「你這是在侮辱她。我不告訴她,自然是我的理由,不需要你質疑。」范仲南也冷聲道。
「你的理由是什麼?」江遠航聲音大了一度,「怕我姐知道,我們江家會毀掉,其實是你們范家人做的嗎?」
「江遠航,如果你真的調查清楚,應該知道,要毀了你們江家的人是你們江家自己人。」如果他不是朵朵的弟弟,他根本不會浪費時間來跟他解釋這些事情。
他知道朵朵在意家人,在意這個唯一的弟弟,而他不想讓她傷心,難過。
「是。我知道是她們。她們是想毀了我然後把我們江家的產業全都收入囊中。可惜,他們沒成功。」說到這裏,江遠航情緒有些激動,「可是,在他們想要毀了我之前,他們已經在一點一滴地算計我江家的產業。我爸爸傾盡所有資金投入的澳洲土地開發案的失敗,難道不是范博文跟謝亞麗聯手乾的嗎?我爸爸賠的那筆錢進了誰的口袋?」
「那是他自己沒有判斷能力,識人不清。」在商場上混,誰沒有在陰溝里翻過船?他再精打細算,步步為營,還不是被范仁敬弄了一手?還差點要坐牢!
沒能從那件失敗的土地開發案中翻身過來,是他們的公司本身體制早就有問題了,保不住是遲早的問題。
「ok,土地開發案算是我爸爸識人不清。那之後,江氏為你們在莫斯科的造鎮工程提供原材料,倉庫起火是誰做的?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范仲南靜靜望着他,「你覺得是我做的?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不是你做的,卻也改變不了是你們范家人做的事實。」江遠航說得咬牙切齒。
「他們做什麼事,與我何干?」范仲南交叉的手動了一下,不置可否。
「你真是夠冷血的。」江遠航一字一句道,「一個是你叔叔,一個是你爺爺,他們毀了我江家,你娶了我姐,卻從來沒把江家的事情當作一回事,從來沒有出手干預過,甚至沒想過要幫我們江家一把,連說都不跟我姐說一聲——」
「江家有把你姐當作一回事嗎?」范仲南冷笑着反問,「他們把她當作有價物品嫁給我,在你父親接受這個利益交換的婚姻後,你姐就已經沒有必要再為你們江家做什麼,她不再欠你們什麼,也就沒有必要知道那些事情,因為已經與她無關。說到我沒把你們江家當一回事,你覺得沒有我,你現在還有機會在面前來質問這些事情?」
「有沒有關不是你了算,我姐有權利知道的。雖然你確實是因為我姐而對我們施以了援手,可害得我們這樣的源頭還是你們范家人。」
「你已經借我的手報復了你口中那些所謂的范家人,還想如何?你做過的事情,看在你姐的份上,我與你一筆勾銷,如若再利用她來牽制我,別怪我不講情面。」
「你本來也沒對我講多少情面。以前那些事情,我沒有辦法去追究與補救,但這件事——」江遠航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一張保管得極好的支票丟到桌面上——「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范仲南看着那張些歲月的瑞士銀行本票,上面的龍飛鳳舞的簽名確認無誤是他自己的,而那個日期與金額——
他眯了眯眼,這張東西為什麼會在他手裏?可見當年江漢生並未去況付。
而江遠航為什麼能把他的簽字模仿得如此真假難辯,答案就是這張支票上的簽名了。
「你想知道什麼?」他仍舊神色如常地問道。
「這張支票,是我無意中在我媽那裏看到的。她說是你開給她的,後來我回馬來西亞看我爺爺奶奶的時候碰到我二媽,我才知道,這是我爸在澳門失蹤前托人拿給她的,在我爸的葬禮後,她讓我媽拿回來給靖雅姐,我也不知道我媽為什麼沒有給她而收到了保險箱裏。」
范仲南沉思了片刻才又開口,「那你覺得這張支票跟你爸的去世有什麼關係?」
「我爸在澳門失蹤之前,你見過他,還給他開了這張支票。但那年,你並沒有說過在澳門見過我爸,甚至連開過支票給他的事情也從未提過。我只想知道,我爸在失蹤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不是你?」
偌大的會客廳里安靜了下來,許久許久都沒有人再開口說話,氣氛一下子凝滯起來——
江遠航這是把江漢生失蹤,意外身亡的事情算到他頭上了?說了那麼多,最後這個問題才是他最終的目的吧?
范仲南抬眸,靜靜地望着他,沉默着沒有給他答案。
江遠航等得有些不耐煩,「到底是不是?」
他的話音剛落,門口緊接着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范仲南抬眼望過去,視線與不知什麼時候下樓來,又聽到了多少的江心朵的眼眸在空中交匯——
他心下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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