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隆浚與嚴妍兩人之前回程那一路上都很有默契,絕口不提以前的事情。
這男人也沒敢多數落她生性涼薄、說走就走,還一走一年。他被人陷害,其實他自己也光彩不到哪裏去,他也怕這女人追問那被陷害一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甚至是一早就想好,若這女人要問起來,他要怎麼講個謊話去瞞着她,把這事兒就這麼給翻過去。
而嚴妍也沒問過那男人為何那時被妓館姑娘陷害,她其實心裏頭也隱約能猜到,只是想着都事到如今了,再和這男人翻舊帳,也沒什麼意義。且在行館乍見這男人時,見他神形消瘦,確實也心疼,那定是不思茶飯造成的,總不能是活生生氣上一年給氣出來的。
只是,她為何會心疼,可能她也確是個口不對心的人。說不準,一早就開始在意這個男人,只是她無法對自己承認罷了,又或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她自己是何時開始在意起這個男人的。
他們這二人的默契倒是一直都保持得不錯,又互相踩着對方的尾巴,互有制約,倒也是任何一方都不敢有太多任性。似是一切都好說,嚴妍是只要這男人別給自己弄出任何鶯鶯燕燕就行,這男人是只要嚴妍別再一聲不出地走掉就行。
他跟嚴妍講清楚了,說是日後定要先信他,有什麼事也要先跟他確認過了再講。
她便回:「喲,看來,王爺您得罪的女人還不少啊。日後是還有這樣的事。」
這男人後悔自己多嘴,嘴上沒應這話,心裏倒想好了,這日後也不會讓這女人獨自一人在外頭走,還是得有人跟着。若是聽到了什麼詆毀自己的話,當下就給扼殺了,也不等有心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颳起一股流言的風時才做出對策。
這兩人之間,現如今算是一切好說,只是嚴記裏頭的阿璉,實在難哄。嚴妍連着去了三日,又是哄她,又是逗她的,也不見她講一句話,或是笑一下。多數時候,只是低着頭。抱她起來時,倒也不抗拒,可還是不肯講話。
這有一回,嚴妍哄這阿璉的樣子叫耶律隆浚見着了,他看得感嘆不已,想是倒從未見過嚴妍這般低聲下氣。也不知哪時能對自己也這般低聲下氣。
他還想像了一番,心裏覺得要是能那樣還真挺美。他還想了,這不知自己要是像阿璉那樣對她不理不睬,她是不是就能也對自己這般。可想到最後,搖了搖頭,可能自己要是像阿璉那般,這女人應該是更不會理睬自己。
也因是有阿璉在這兒擰着。那二人婚前這陣子,多數時候是這男人在籌辦着,而那女人還是在忙着哄丫頭。最後,她自己也覺察到了,像自己這般只顧着哄小孩也不太好,就只得配合着那男人準備起這所謂「人生大事」。
她本是以為自己這次成婚該和當初彌查她們成婚差不離,她當時幫忙準備過一遍,覺着自己對流程尚算熟悉,也就沒有太過擔心。可直到大管家跟她講了她這一套婚禮的步驟後,她才開始上心、認真起來。因為很多事情要記住,且那男人的家裏人也要來西京這裏。
他關照了嚴妍許多要記下的,比方說,那上轎前要飲下一杯酒,又比方說下轎時要記得灑一把豆,諸如此類的等等,大小儀規不下幾十條。嚴妍便記着,像背書一樣地背。她也確有些緊張,到底不想失禮於人。
可阿璉見她來得少了,心裏頭又開始低落。真是唯「小人」難養,不過,嚴妍忙於「背書」,也就暫時顧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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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當日。
終至尾聲,嚴妍將她背了整整三日的共七十九條儀規都做齊了。
這遼國的婚俗彪悍,這遼國皇家的婚禮一樣彪悍,與民間婚禮的區別就在於,僅是規矩多了許多。其它的,倒並不見有什麼風雅與流俗間的區別。
此刻,房內帳幔已被放下,她的紅蓋頭也已被揭下。只是,這房裏還有一群人,在又是唱又是叫的。
這男人由她禮冠上取下一朵花,而她跟着得將這男人禮冠上的繩結解開。解完了後,這男人才鑽出帳幔外,眾人見他冠上繩結已解,就一伙人勾肩搭背地又是唱又是叫地退了出這房。
其實,嚴妍這一整日,所做的每一件事,全是她硬背下來的,沒有一條她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或是象徵着什麼。
當時那大管家還想跟她解釋這每一條都有些什麼隱喻在,像是「香囊系腕上,美玉綴紅纓」意為「織同心,結其縭。」嚴妍那時是聽得更加昏暈,就求他可別再講了,就讓她背吧,她真地不需要理解記憶。這婚也就結一次,過了這成婚日也不用再記住那些了,那麼,是瞬間記憶又如何。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這房中終於清靜了。耶律隆浚急急地回到帳幔中,問她:「你這一整日也累得不輕吧,做得不錯啊,竟都記住了,也沒錯一條。」
「……多謝。」
「什麼?」
「啊?多謝啊。」
「你沒累糊塗吧。」
「已糊塗了。」
「那我們今晚?」
「不行,我倦得很。」她躺下,偏過頭去。其實,她剛剛就這麼在這帳中面對這男人時,忽然有些覺得不好意思。她也不明白這不好意思是由哪處湧上來的。
「哎?不對啊,大管家沒有與你講,這大婚當日必行周公之禮的嗎?這最後一條你別不配合啊?」
「哪裏有講,大管家怎麼會講這種事?」
「是嗎?我明明關照了他好幾遍要講的。」
「……你這真是講玩笑話吧。」
「……是,可是哪有人大婚當晚不行夫妻之禮的?」
「我今日與你行的禮夠多的了,夠了,還有的,明日再行吧。」
「不是,你這何時變得這麼任性?」
「這哪有任性?」
「……」
「喂,你幹嘛!快放手。」
「你不配合我,我也沒辦法,本想一改常態,對你溫柔點。可我剛剛想了,或許你就是喜歡我狂暴些,才那麼講話來惹我。沒事,我懂,別害怕,現在就如你所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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