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妍由酣睡而漸轉醒,這個早上與往常早上醒來時不同之處在,往常神思轉為清明是轉得很快,而這個早上,是一直有些混沌,轉了許久,也不見完全地清晰起來。最先提醒她周遭環境已不同了的,反倒是一絲淡淡的味道。是甘松的味道,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一絲鑽進了她的鼻子。
她曉得那是甘松,之前去宋地的中藥鋪子買煮羊肉泡的香料時,就曾見過這一味,她很中意那味道。那傢伙計講是他家也兼賣一些薰香料,這款薰香很是受男子喜愛,文人墨客尤是愛它,因它有松柏味道,且即便是經過熏燃,出的味還是能自帶寒意,就是價有些過高。還問她是不是想買了製成香囊,送給自己心上人。她當時很窘,因她本想買來自己戴,哪知這味香是男人專屬的,便搖了搖頭,講是自己隨意看看而已。且那價也高,便根本沒想着要買了。
不想,這男人榻上的被子與他的乾淨裏衣上頭都是這個味道,雖淡,可佈滿了。不要錢的,那就聞到飽。
嚴妍非常不能理解自己昨兒個晚上是怎麼睡過去的,還睡得很是酣然,還像是一夜無夢。她這醒得也早,醒來時,是迷糊了一陣子,跟着便被那絲男人的味道給勾醒了。仰了頭看他,見那男人還睡着。她輕輕地挪開去了一些,那男人還是睡得很安穩,不像要醒的樣子。她就往更開去挪了挪身子,離那熱源遠了些,雖沒有那麼溫暖舒適了,可是倒能借着一絲涼意,清醒地想點事兒。
可還沒等及把她身下那小條床榻上的涼意給驅走,便整個人又被勾了回去。
「一早上醒來,退得那麼開去做什麼?」
「沒什麼,熱。」
「你哪會熱,昨兒晚上,貼着我沒一會兒就睡死過去了,不曉得多舒服的樣子。」
「……」
「你退那麼開去,又在想些什麼?」
「沒想什麼。」
「你是自己講出來,還是要我逼你講出來。」講完了這句,手就移至她腰側,掃了幾下,挑開她衣擺下沿,就要伸進去。
被一腳踢在了小腿脛骨上,倒是輕輕地。「我都還沒開始想。」
「哦。」
「你昨日怎麼跟我樓裏頭的人講的?」
「你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跟陶北原講的呢?」
「你做什麼總是提陶北原?我與他又沒什麼牽扯。」
「他喜歡你,你不知道?還是裝着不明白,在那兒吊着他的心思。」
「我根本不確定,也沒有裝着不明白,更沒有吊着他。你當是哪個人都跟你一樣地卑鄙。」
「我不卑鄙。」
「嘁。」
「我今日,能不能回去嚴記,我怕瀨益烈一個人忙不過來。」
「他忙得過來,昨日洽端報說他一個人忙活得不緊不慢,我看這不也好好的。」
「那我呆在你這兒又做得什麼?你不能就這麼關着我。」
「叫我想想。嗯,你得學着怎麼服侍服侍我,怎麼講話才能順我的耳,還有,好似還得學着怎麼嬌氣一點貼過來,你看看你,成日一副硬邦邦的樣子。」這男人自顧地講着,一一給數了出來,還越發覺着自己想的與講的都相當正確。一邊還帶了些臆想,想着要是這女人變成了那樣,該是多妙的一樁事。也就完全注意不到偎在他身側的這女人的一副痛楚表情。
「能別這麼噁心嗎?」還嬌氣地貼過去?這男人有妄想症吧。
就在嚴妍以為這個男人有些間歇性的神經病潛質,且已經發作出來之際,那男人低頭對視上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跟她講:「其實,你不妨用心看看我,我確是良人。」
「我其實是怕我瞪着眼看也看不出來。」
「你會明白的。」
「好吧,我試試。」不去嘗試跟個「神經病」講道理。
「嗯,肯試就好。」
「你能不能別貼着我,什麼東西頂着我,難受死了!」
「你說什麼東西?」
「喏,就是這個。」直接伸手過去握住了。
「這個我也沒法子。」
「為什麼沒法子?」
「這我得去小解一趟,才消得下去。」
「啊?」
隔了很久,很久,意識到了。
忽一下鬆了手。
「你怎麼不去死?」
「都講了這我也沒法子,你做什麼講一講就總是叫我去死。」
「你!你明明就是有意的!」
「我沒有。」
轉了個身,決定背對着他,免得看着他那張臉會想直接上去掐死他。嚴妍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練就這麼一副面癱臉,竟然沒有臉紅。怎麼做到的?這種時候,不是該雙頰飛紅,低着頭,雙眼滿是霧氣,一副被戲弄而嗔怪的模樣嗎?
可,她竟然已面癱到了這個程度。連點反應都沒有,除了有些手癢想掐死這男人,就沒了。還有想着,等他等陣子去小解時,得拿肥珠子好好地洗兩遍手。
「我都講了我不是有意的,你這也要氣,還拿背向着我?」說完,緊緊地貼了過去。
嚴妍就覺着自己腰下被那玩藝兒又給實實地抵上了,既不想講話,也不想翻身看他,怕他來勁兒。就一動不動地,真地當自己是根原木。
「呀?這麼乖巧,動也不動地,可是想着我來做些什麼?」
還是一動不動。
「我明白了,馬上就來。」皮厚的人來起勁兒來是絲毫也不費勁。
鎮定不了了,翻過身來,把他抵得遠遠地:「我警告你!你個色鬼!你要是再貼着我,我就!」一時間,還真想不出要「我就」些什麼。
「好好,不貼了。」下了榻,小解完,回了這處廂房。
又鑽進了被裏。
過了一會兒,嚴妍受不了,講:「你不是講不貼了嗎?」
「我這都小解完了,怎麼就不能貼着你躺了?」
「喂,我跟你講認真的,我能不能換個廂房住?」
「不能,由昨日起,我們就得每日同榻而眠了。昨日我跟你樓裏頭的人講了,講你之後日日只會住在我府上,還與我堂兄也講了,你從今而後夜夜也只能睡在我身側。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隱約間,嚴妍覺着自己像只被小孩攥在手裏的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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