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三個時辰,神清氣爽地在凌晨又修煉了一個時辰的養炁訣,龐脈脈就跟隨師父盧真一起去參加趙千行的金丹大典了,隨行的還有二師兄游皓,大師兄要爭分奪秒修煉,例來不參加各路應酬的。
為了參加這次大典,龐脈脈準備了新衣,新的仙衣是她自己做的。
龐脈脈在現代時就會自己做衣服,也會自己設計,但就是她愛好太多太雜,工作也有點忙,沒有太多時間來精心細作,想法雖多,落於現實的卻少。而現在能夠用靈力精密操作,一件衣服從裁剪到縫好的時間就大大縮減了,幾乎是瞬間而就。
新的仙衣材料是雲蠶錦,這不算多麼好的材料,在修真界大概也就是勉強算是中等偏下,但織法卻比較獨特,是不規則的花草暗紋提花的。如果在現代自然是不稀罕的,但是在紡織技術不那麼發達的古代,還是很少有。而顏色是漸變,從接近白色的淡紫到深重華麗的暗紫,淺色多,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是深色,用來做裙邊袖口,既不會太過濃重,又有點辨識度。
用來做正式禮服還是挺好的。
這匹雲蠶錦是師父去年帶回來送給她的。
龐脈脈覺得自己人微言輕,一個小小的引氣修士不能在這種場合太過出風頭,所以她沒有做寬袍大袖裙裾飄飄的那種,而是做了相對合身,類似曲裾深衣的款式,腰身束得細細的,袖子也略窄,看上去比較精神,更有三分嬌俏,梳了簡單的道髻,頭上除了她的引雷釵,只簪了三四朵淺紫色的月河丁香
。
月河丁香其實是藥材,不過是配藥用的,本身沒有藥性,卻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花是重瓣,比梔子花略大,花型十分繁複美麗又不過分顯眼,最可愛的是花蕊宛如一顆顆淺紫色細小珍珠。
她是直接去西院的藥圃摘的,反正現在是蕭雨苗管着藥圃,跟她要兩朵不值錢的小花是無傷大雅的。
蕭雨苗受了她的恩,正不知如何報答,看龐脈脈跟她要花,幾乎是大喜過望,何況又是這種當面摘了也不會被斥責的平凡小花。
龐脈脈打扮停當,站在師父身後,也算花一般模樣了,她的衣服款式簡單但是材質感覺很好,細節精緻,很有點低調華麗,和這裏的主流審美雖然差異比較大,卻也讓人眼前一亮,覺得特別有韻味。
盧真的飛行法寶是一片青色葉子,同樣很低調,只有淡淡濛濛的一點青光,不起眼,速度卻非常快,帶着兩個徒弟,瞬間就到了主峰。
趙千行的金丹大典是在主峰的迎賓台,此時已經仙樂飄飄,花瓣飛舞了。
而且這裏也已經人滿為患,不時就有五色光芒倏忽落下,然後迎賓台的翠玉大鸚鵡就會高聲念出來客的名字。
這翠玉鸚鵡通體碧綠,半透明,有一人多高,平時完全是一件裝飾品,想不到原來是這個作用。
聲音還真是鸚鵡的聲音,和龐脈脈之前養過的迷你金剛很像,有點奶聲奶氣的。
聽它那張巨大的黑玉彎嘴裏大聲發出「崇真派,秦山真人」「龍虎門,洗塵真人」之類的,有說不出的喜感。
來參加的都是以金丹真人居多,也有一部分化炁期的,但不是隨師尊來的,就是余芒峰的弟子,或者偶爾一兩個,也是趙千行以前出去歷練時認識的,基本也都半步金丹了。
至於引氣期弟子,龐脈脈四顧了一番,大概除了自己,只有在這裏服侍倒酒上菜的那些女弟子了。
結果她還真的看到熟人了。
林盼兒和袁雅居然都在。
她先看到袁雅的,袁雅在奉酒,為賓客倒酒。而林盼兒則管着幾個接引賓客的引氣期外門女修。
她遠遠看到林盼兒對袁雅說了幾句什麼,漂亮的小臉上帶着含而不露的得意笑容,袁雅則一臉憤然,神情扭曲。
世事真是難料,當初這四個人居然會分配到一起做招募弟子的任務,一起待了幾乎三個月,現在呢?
混得最好的已經是金丹期,而兩個卻在為他的大典做底層服務,甚至一個不那麼底層的還在笑另一個。
真是很諷刺。
就像同是大學同學,十年後同學會,有的人已經是ceo,有的在打工,可是當了小主管的還要笑話無官無職被管的那個。
當然,當初趙千行和端木無傷就已經是化炁期,地位和那兩個女修士本就有雲泥主從之別,只不過因為一同做任務,所以才會讓龐脈脈有接近平等的錯覺。
想起端木無傷,龐脈脈也略微搜尋了一下他的蹤跡,結果發現他沒來,他比趙千行大三十歲,早就化炁圓滿,卻遲遲未能結丹,反而被趙千行搶先,心裏顯然一直不是滋味。所以大概今天是不會來了。
端木真君倒是親自來了,還帶了端木馥那個小胖子和端木家一個小姑娘。
合一宗的元嬰真君大概有五六位,今天來的,除了趙千行的師尊寧銳道君之外,龐脈脈家師祖啟虛道君和端木真君都來了,此外還有一位轉樂峰的真君
。
當初接引他們入門的金丹長老,也大都在此。
除了合一宗自己的長老弟子們,別的宗門也大都派了人來,更有與寧銳道君交好的一干劍修,場面確實堪稱又熱鬧又上檔次。
實際上,龐脈脈現在早已得知,天下七大宗,是崇真派,琅琊山,合一宗,夜雨樓,龍虎門,天外閣,守元宗七宗,其中琅琊山與本宗不合,守元宗不與別宗來往,沒有派人來,而其餘四宗都是來了人的。
真是往來無凡骨,談笑皆仙師。
大概估摸,恐怕有二三千人。
趙千行現在是天下最年輕的金丹修士,越早結丹,前途自然可能性更大,合一宗很看重他,為他舉辦的大典也堪稱奢華,有罕見的瓊漿玉液,靈果仙茶,安排的助興法術表演也是很具新意,而賓客們送的賀禮更是可觀。
龐脈脈在角落裏看着這一切繁華,恍惚想起自己工作後參加的那些酒會,和這裏一樣,自己都是不起眼的底層小角色,適合當觀眾,看着那些大佬們互相應酬,笑語如珠。
當初那些人,一餐飯抵自己一兩個月工資,現在這裏的前輩們,也是手指縫裏漏出點東西來都能把自己埋了……雖然好似都是平等的賓客,實際地位自然是天壤之別。
她以前就沒做夢在這種地方邂逅,獵艷,抱大腿,所以一向都是謹守本分,稱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偶爾在可以讓她表現的地方比平常出彩點,來一兩句畫龍點睛的小幽默,向來很受老闆和上司讚譽。
這會兒她自然也是如此。
跟隨師父身後,遇到師父的熟人師父會把她介紹給人家,龐脈脈就扮演好有天資要努力又乖巧的後輩形象。
還行,其實並不很累,也並不十分討厭。
不同的只不過是,當年的她,在酒會上看到那些一灑千金的富翁土豪們,並沒有太多嚮往,雖然富豪的人生有更多資源,權力和享受,但要白手起家付出也非常多,龐脈脈一直沒有太大野心,她不想殫精竭慮把自己整個人生貼進去,只希望過得舒舒服服,愉快安逸,充實美好。
現代社會,至少在基本權益方面,至少在表面上人是平等的,和這裏並不一樣,尚且允許她偏安一隅的小美好,小生活。而這裏卻不可能。
現在的龐脈脈,不能對那些金丹修士元嬰真君們無動於衷,她必須逆流而上,盡一切努力,拼了性命去走到他們那一步,因為這是個力量決定一切的世界,不上,就死,沒有什麼別的路選擇。
她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依然並不熱切,是因為她不貪圖別人什麼,不想靠外力也不想走捷徑。但是她心中很堅定。
向道之路,只能自己堅定獨行。
偶然眼神與主台上的趙千行相對,不知道為什麼,趙千行今天似乎看上去百無聊賴,他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表現,龐脈脈卻總覺得他與這熱鬧格格不入。
趙千行看着她,嘴角微微彎了彎,不知道算不算是笑容。
他的眼睛在人群中格外冷清,簡直好像有點寂寞。
龐脈脈看到他,就如偶然回首,在漫天星河裏一眼就看到了她始終知道很獨特的那一顆。
最後是她先移開眼,深深呼吸,吐出胸膛里那口氣,決定悄悄出去透透氣。
這裏還是人太多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1s 3.77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