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嬤嬤倒吸一口涼氣,鳳鐲,那可是御賜的物品。她的一雙魚目狠厲地看向身後的下人,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把它給偷了?
下面一群人都在竊竊私語,但一碰觸到二奶奶那威嚴的目光都噤若寒蟬,二奶奶原來一點也不好糊弄。
「我奉勸拿了鳳鐲的人趕緊把它吐出來,要不然我就要派人搜下人房了,那可是皇家物品,就算拿去外面也換不到銀子的。」曲清幽慢悠悠地說。
一群下人都面面相覷,繼而眼觀鼻,鼻觀心。
鍾嬤嬤一聽曲清幽要搜下人房,忙朝下人喝道:「哪個殺千刀的竟敢偷東西?還不趕緊滾出來招認。」
半晌,仍沒有人出來承認。
曲清幽的耐性告磬,「周嬤嬤,你帶人去搜下人房。」
周嬤嬤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這句話,正雄糾糾氣昂昂地準備大幹一場。
鍾嬤嬤忙攔道:「二奶奶,再給那小蹄子一個主動認錯的機會。」
「搜。」曲清幽頭也不抬地就說了一個字。
周嬤嬤一把推開失神的鐘嬤嬤,帶頭準備去搜下人住的地方。
「國公夫人到。」外頭突然有人大聲道。
曲清幽忙站起,金巧惠與羅梓桐扶着唐夫人進來,唐夫人看了周圍人一眼,朝曲清幽冷聲喝道:「你要幹什麼?」
「稟婆母,兒媳丟失了皇后娘娘的鳳鐲,正準備搜下人房。」曲清幽恭敬地道。
金巧惠頗為理解地道:「二弟妹,這下人真是要該好好的調教一番。」忽而又道:「但搜下人房這事情還是要向當家主母稟報再做也不遲。」
這是金巧惠第一次說出如此帶刺的話,終於忍不住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來。曲清幽道:「大嫂言之有理,但是我要搜的僅是我院子裏下人的房間,並不是國公府這個偌大的府邸。」
「你住的院子就不在國公府嗎?」唐夫人坐到圓椅里重重地道,這個兒媳才安分沒幾天就想要騎在她頭上,若依了她那往後她這個婆母還有站的地方嗎?
曲清幽直視唐夫人道:「婆母打理家下頗為辛苦,兒媳自個兒能處理的事不處理,拿着一點小事就去打擾婆母,那兒媳豈不是就是那不孝之人?」
「喲,二嫂真夠可以的,連不孝都冒出來了。」羅梓桐站在唐夫人身邊笑道。
曲清幽道:「小姑,不孝可是重罪,可不能隨意開玩笑,再說我現在是要找那偷竊之人,難不成要容人在府里行那偷雞摸狗之事?」話題又轉回失竊之上。
「不是說不讓找犯人,可搜院子是大事,這院子裏很多都是老人了,有些還曾在老祖母身邊呆過,二弟妹也總得該給老祖母幾分薄面才行。」金巧惠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
曲清幽正要反擊,外頭又傳來通報聲,「老夫人到。」
唐夫人又忙站起,把位置讓出來。
羅梓杉扶着穆老夫人踱進來,穆老夫人一雙鷹眼看過兒媳又看了看兩個孫兒媳婦,在眾人請安聲中,穩穩地坐在那把圓椅上,「你們在昊哥兒的院子裏弄什麼么蛾子?」
金巧惠正想出聲,曲清幽就搶先朝穆老夫人把前因後果說了出來。「不是孫兒媳婦不顧老祖母的臉面,只是這偷兒居然敢明目張胆的行竊,真真可惡,那豈不是讓老祖母臉上無光,孫兒媳婦斷斷不會容忍這等人給老祖母抹黑。」聲聲擲地,義憤填膺。
穆老夫人抬眼看了看曲清幽,又看了看眾人,「媳婦,這院子是昊哥兒夫婦住的,她好歹也是昊哥兒內院的主事人,要搜自己的院子下人住的地方這點權力還是有的。」
唐夫人縱使再憤怒也不敢頂撞婆母,忙點了點頭。
有了穆老夫人的支持,周嬤嬤開始去搜下人房。
一群下人開始惴惴不安,幾個主子的唇槍舌劍暗鬥了半天也讓她們看出了不少東西,二奶奶是有着定國公府定海神針之稱的老夫人撐腰的,一些私下裏不把曲清幽看在眼裏的人現在也不得不收斂起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周嬤嬤已經去了有半天功夫,一群下人都感覺到汗流浹背,有些膽小的已經開始嚶嚶地哭出聲來,人人臉色煞白,更有人撐不住氣氛的壓抑,茜紅腳步虛浮的從人群里出來,臉色發白地跪下道:「二奶奶,是婢子偷了鳳鐲,還請二奶奶開恩。」
鍾嬤嬤一看茜紅承認了,不待曲清幽發話,上前就一巴掌拍過去,「你這個賤蹄子,居然打二奶奶物品的主意。二奶奶……」回頭想與曲清幽解釋。
曲清幽卻不理這老婆子,朝茜紅問道:「你為何行竊?」
茜紅哭了半天沒吭聲。
曲清幽朝穆老夫人道:「還望老祖母把這事讓孫兒媳婦全權處理。」
穆老夫人茗了一口茶水,氣定神閒地道:「這是你的院子,你的下人,自當有你來處理。」
唐夫人的牙死勁地咬,什麼叫你的院子,你的下人,自當有你來處理,她才是定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居然把她這主母兼婆母撇到一邊?
金巧惠的臉色也相當不好看,對這國公府的主母位置從她嫁進來第一天起,她就當成是自己的了,即使丈夫的身體不好,她仍會想辦法成為當家主母的,可現在卻半路殺出來一個攔路虎?
曲清幽幾次截住鍾嬤嬤的話,半是雷霆半是溫言地引着茜紅把話說出來。
茜紅一手指着鍾嬤嬤道:「二奶奶不知,鍾嬤嬤不但剋扣我們的月錢,還放高利貸,婢子因為家中母親病重了,借了二兩銀子,可利滾利現在已經升到了十兩,鍾嬤嬤怕二奶奶查賬,催着我還錢,我沒辦法了,看到鸞兒姐姐擦拭鐲子,我一見是金的就起了歹心,是婢子不好……」
鍾嬤嬤老臉漲紅,「你個賤蹄子居然給我潑髒水,我對二爺與二奶奶的心可比日月……」
茜紅不懼地抬頭駁道:「呸,你這老瘟婆,背後沒少說二奶奶的壞話,二奶奶,她的罪狀還不止這些,她還欺上瞞下,若不是我那天與鸞兒姐姐聊了幾句,還不知乞巧節時二奶奶是給每個大丫鬟都發了一兩銀子的賞錢,這老瘟婆卻瞞着二奶奶給我與銀紅等幾個大丫鬟才發了一百個銅錢……」
「你這個賤蹄子,居然栽贓我,自個兒做了醜事……」鍾嬤嬤開始搶天呼地。
「老瘟婆,你敢賭咒說你沒幹過?二奶奶,你問問銀紅她們,我可有說一句虛話?就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好死。」茜紅憤怒地發着毒誓。
上頭眾人聽了,臉色越來越難看。
「真有此事?」曲清幽朝銀紅等人看去。
銀紅不顧鍾嬤嬤給她使眼色,上前道:「二奶奶,婢子可以做證,茜紅沒說假話。這院子裏欠了鍾嬤嬤錢的人不在少數,據婢子所知,別的院子裏也有。」
有了銀紅帶頭,越來越多的下人都一一站出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二奶奶今天是要收拾定了鍾嬤嬤,這老太婆壓在她們頭上都不只一天兩天了,心中對她的恨早已築成高樓。
鍾嬤嬤氣得忙朝穆老夫人哭去,抓着穆老夫人的裙擺道:「老夫人,你可要為老奴做主啊,老奴從16歲起就開始服侍老夫人,後來又蒙幸做了二爺的奶媽子,老夫人是知道我的,哪敢做這等事?」
穆老夫人一腳把鍾嬤嬤踢開,「別哭哭啼啼的,你知道我不愛聽。」
曲清幽忙道:「老祖母,這也只是茜紅等人的一面之辭,沒有實質的證據,孫兒媳婦也不敢定鍾嬤嬤的罪。」
鍾嬤嬤心裏恨死了這個二奶奶,剛才雷厲風行的逼問,現在又來故作姿態,「二奶奶,你不用在那兒扮好人。」
曲清幽狀似不可置信道:「鍾嬤嬤,我好心為你辯護,你不但不領情,還口出惡言。」
穆老夫人臉色不霽地看了一眼鍾嬤嬤,鍾嬤嬤這才閉口不言,侷促又不安地站在一旁,她真蠢,又鑽進了二奶奶的套里。
周嬤嬤適時的出現,把幾本賬冊往曲清幽面前遞去,鍾嬤嬤一看頓時癱坐在地,完了,這回什麼都完了。
曲清幽看完,皺着眉頭朝鐘嬤嬤怒道:「鍾嬤嬤,這居然是你放高利貸的賬冊,老祖母,請您過目。」捧着賬冊遞到穆老夫人的面前。
穆老夫人的鷹目只看了幾眼,就把賬冊往鍾嬤嬤的頭上砸去,怒髮衝冠地道:「你把國公府當成什麼了?」
鍾嬤嬤忙指着曲清幽道:「老夫人,我……我沒有,是……是二奶奶誣衊我?」然後又重複道:「對,這就是二奶奶設的套。」
曲清幽道:「鍾嬤嬤,枉我一直如此信任你,把這院子裏的大權交給你,我怕下人不服,還說你的號令就是我的號令,真沒想到你……」
唐夫人看了看形勢,又站出來道:「婆母,此事還有待查清楚,不要憑白冤枉了好人?」
曲清幽道:「婆母說的對,老祖母,孫兒媳婦也以為按賬冊上的名單一個一個的召問,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穆老夫人冷哼一聲,朝鐘嬤嬤怒道:「不爭氣的東西,罪證確鑿了還想狡辯,況且上下主僕不分,誣衊主子。你還有臉喊冤?」
鍾嬤嬤頹喪着臉跌坐在地上,沒想到穆老夫人是這樣一個態度?她連最後的依仗也沒有了,二爺,腦海閃過羅昊的樣子,對,找二爺,但一想到二爺寵着二奶奶,又怎麼會為她出頭?那張老臉頓時又蔫了。
曲清幽朝穆老夫人跪下,「老祖母,是孫兒媳婦無能,讓這許多人都受鍾嬤嬤的毒害。」
「這不關你的事。」穆老夫人沉聲道,抬眼朝唐夫人看去。
唐夫人這回知道自己推無可推了,這是她治家無能的體現,道:「媳婦請婆母責罰。」
穆老夫人雖然正在氣頭上,但仍還是要顧忌這兒媳的臉面,「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事?」
唐夫人忙道:「自是把這欺上瞞下又不顧主僕之分的人趕出府去。」
穆老夫人一聽眉間就一皺,又朝曲清幽道:「昊哥兒媳婦,你怎麼看?這畢竟是你院子裏發生的事。」
曲清幽看了看唐夫人死勁抿唇的樣子,細思了片刻後,才道:「婆母說得有理。」
穆老夫人一聽就心下不快。
曲清幽這又道:「不過,鍾嬤嬤畢竟是夫君的奶媽子,雖說做了這等醜事,可是外人不知,傳出去也甚難聽,孫兒媳婦以為不如就發了50兩銀子給鍾嬤嬤讓她榮養天年,這也是好事。」悄一觀察,穆老夫人的眉間慢慢鬆開,「至於那高利貸,自是把鍾嬤嬤這些年的錢都拿出來一一發還給那些受害者,若有剩下,就是鍾嬤嬤這些年的酬勞,也算是替夫君還這一個恩情。鍾嬤嬤畢竟還是夫君的奶媽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是她的兒子若還在府里做事,恐會受此事牽連,不若都放出去,讓他們代夫君盡一盡恩義,服侍鍾嬤嬤養老。至於茜紅,她是心憂母親的病借了銀子還不了高利貸,孫兒媳婦以為她還算純孝,代她向老祖母求一個情,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知老祖母意下如何?」
鍾嬤嬤聽完,心已是涼了半截,這二奶奶真是殺人不用刀啊,她當真一點活路也不給她留?她忙站起想向老夫人求情,但一看老夫人的臉色,竟是舒態的,頓時就剎住了腳步。
穆老夫人道:「媳婦,就照二孫兒媳婦所說的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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