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醫皺眉道:「丫頭不若與那臭小子叫我一聲沈老頭得了。」
曲清幽愣了愣,這老翁說話真有趣,遂也只是笑着並不言語。
沈太醫引着夫妻二人往自己住的草屋行去,路旁有一株兩米來高的樹,樹上開着一種她常見的花兒,這會兒頗為好奇地伸手想觸摸一下。
「別動。」沈太醫忙喝道。
曲清幽立刻停住手,不解地看着,羅昊瞄了一眼那株花樹,開口道:「清幽,那是夾竹桃,全身都有毒,尤其是它的莖皮,那可是能致人死命的劇毒,雖說碰了也不至於要人命,但還是不要碰觸為妙。」說完,朝沈太醫笑道:「沈老頭,我可有記錯?」當年為了查案方便,他可是學了不少與毒有關的知識。
「哈哈哈,臭小子果然記性一流,不枉當年你與我學那毒經,只可惜你對醫道不感興趣,要不然教你傳我衣缽也是不錯的。」
「是我魯莽了。」曲清幽笑道。
三人進了草屋,屋子裏很簡單,除了待客用的幾張木椅與案桌之外,竟無他物,不過在這簡潔當中,屋子裏一角的高高杌子上卻有一個花瓶,裏面正插着幾枝鈴蘭,開得格外的燦爛,給這屋子增添了幾分柔美。
羅昊扶着曲清幽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沈太醫命人上茶水,三人說了一會子話後,羅昊就把相求之事說了出來。
沈太醫聽後,臉色突然嚴肅起來,板着臉道:「這事兒老夫不能答應,雖說我欠着臭小子你人情,但是這事兒關乎老夫的聲譽與醫德,萬萬不行。」
羅昊也心知這老頭甚是頑固,朝妻子看了一眼,示意他無能為力,其實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一想到她在車上的表情,他還是靠一邊站去,讓太座去表現吧。
曲清幽卻沒有就那件事再說下去,而是轉頭看向那幾株鈴蘭花,「這鈴蘭花開得真漂亮。」
沈太醫原本嚴正以待羅昊的小娘子開腔,他再駁斥的,但聽見她卻提什麼鈴蘭花,他忙轉頭看去,臉上表情一柔,「那是臻兒最愛的花,我那孫女兒活着時,最喜歡摘上幾株鈴蘭花兒擺在屋子裏,說是讓爺爺一天都能好心情。」他陷入回憶當中,他那孫女兒正值豆寇年華,本來已經說好了一門親事,只待秋後舉辦婚禮,誰知卻遭到了一場惡劫,從此就那樣凋落了。
曲清幽從那鈴蘭花兒說起,引着沈太醫把對孫女兒的無限思念都表達了出來,沈太醫一直都把這情緒深藏在心底,外表看似已經釋懷了,但是內心深處仍是無比的鬱結,所以才會在屋裏擺上這花兒,日夜睹物思人,說着說着,沈太醫不自禁的淚流滿面。
曲清幽一直知道有些事有些人不是能輕易放下的,從進來到現在她一直都在觀察這沈太醫,故而引他把多年前的心結釋放出來,此時見時機成熟了,突然朝沈太醫跪下,「沈太醫,我那表妹也正值花樣年華,難道就要別離父母親人,去那深宮之中永不再相見,那與生離死別有何異?難道沈太醫你忍心讓一個與臻兒一樣青春活潑的女孩兒就那樣凋零了?臻兒死得冤屈,我那表妹難道不也冤屈?雖不是死卻與死無異,只要沈太醫你幫上這一忙,表妹就能尋到一戶人家出嫁,將來相夫教子,這不也曾是臻兒的願望?」
沈太醫一愣,這才回過神來,「好啊!你這丫頭好狡猾,拐着老夫進套子。」
「沈太醫,這麼做是我不好,但我也是可憐我那表妹,只要沈太醫一句話,一張醫箋,她就能避開皇家,過上一個臻兒做夢都想要的生活。」曲清幽情真意切地道,她那一雙眼萬分渴望地看着眼前的老翁。
沈太醫還想堅持自己的原則,但臻兒的臉一直在他眼前浮現。
「爺爺,臻兒出嫁後,一定給爺爺生幾個曾外孫,跟爺爺學醫,傳爺爺的衣缽。」孫女兒曾笑着說。
「爺爺,臻兒……再也……不能侍……奉你老……人家,要……先走一……步了……」孫女兒臨終前無奈又痛苦的表情永遠定格在老人的心裏。
「臻兒。」沈太醫喊着孫女兒的名字默默地任着老淚橫流。
「沈太醫?」曲清幽又追問道。
「臭小子,還不把你娘子扶起來。」沈太醫突然朝羅昊大聲道。
羅昊聽了這沈太醫的話,即知這老頭已經妥協了,伸手把曲清幽扶起來,地下又硬又冷,真虧她就這樣跪下去,可能膝蓋都跪腫了,他頗為憐惜地給她揉了揉膝蓋。
曲清幽吸了一下鼻子,心底也清明,朝沈太醫道:「多謝沈太醫成全。」
「老夫可是什麼也沒說。」沈太醫臉仍是臭臭地道。
曲清幽也不在意,知道這老頭只是在鬧彆扭。
羅昊找了個話題聊開,氣氛才好轉了一些。聊着聊着,羅昊突然道:「既然都來了,沈老頭還是給我娘子把把平安脈吧。」
沈太醫笑道:「你這臭小子就會利用老夫。」經過剛才那小丫頭一鬧,他把多年來鬱積的心結髮泄了出來,頓時覺得心裏舒服了很多,明兒個就不要再讓人擺鈴蘭花了,有些事該放下來了。「丫頭,把手伸出來吧。」
曲清幽本來覺得夫婿提這要求有點過態了,但見沈太醫不在意,看來她還是沒有羅昊放得開,遂笑着把手伸出去。
沈太醫把了一會兒脈後,道:「丫頭,老夫問你,你來月事時可是身子冰冷,小腹墜痛?」
曲清幽頗一愣,在這一世她看病還是有大夫直接問這私密的話,張嘴剛要回答,卻聽羅昊道:「對,就是這樣,一宿都睡不好,全身冰涼,小腹脹痛。沈老頭,這嚴不嚴重?」
曲清幽突然轉頭看着羅昊,沒想到他還記得,突然覺得眼睛有點濕潤,為免失儀,她強忍着不讓情緒表露出來。
沈太醫略一沉思道:「沒大礙,丫頭的底子不錯,只是略有些寒症,氣血兩虛,於懷孕略有阻礙。老夫這兒有些治療用的藥丸子,拿回去吃上一段時間就好了,以後就不會有這問題。」說完,吩咐僮子去把藥丸取來,遞給羅昊。這些藥丸本來是為他那孫女兒備下的,用料都是頂尖的。
「臭小子,莫不是打算當爹了?你年紀都老大不小了,該是時候了。」沈太醫突然打趣道。
曲清幽的臉一紅,羅昊笑着道:「那倒不急,我娘子才十六歲,遲些也無妨,太早懷上了我怕她身子吃不消,不過若有了也是天意,並不強求。」他捨不得她服用避孕的湯藥,那傷身子,但又更不能不碰她,所以正處於兩相矛盾當中。
曲清幽知道他的矛盾,但是她心下卻是希望能為他生一個有着兩人血脈的孩子。依他那需索無度的樣子,也許不久之後她的肚子就會懷上一個小寶寶,故而臉上的笑容很盛。
沈太醫看了朝羅昊促狹地一笑,羅昊沒想到曲清幽居然那麼快就想要當娘,不過無妨,她若想要他自當會配合。
在沈太醫的茅屋待到晚霞飛舞之時,沈太醫原本要留他們用飯的,但是僮子來報說是爐里的藥丸快成了,老頭就手一揮把他們夫妻倆趕走,讓他們回家吃去,飛奔向他的寶貝丹爐。
曲清幽與羅昊相視一眼,「嗯,我們被趕出來了,回府去嗎?」
羅昊摟着她坐上馬車,「我們還是去京煌酒家用膳好了,就是上回我們洞房的那家,可還記得?」
緋紅爬上她的臉頰,那瘋狂的一夜,她焉能忘記?不好意思地轉頭撩着紗窗看向外面的綺麗風光,天空與大地都是一片紅彤彤的色彩。
羅昊摟着她的腰,把頭擱在她的肩上,「娘子,你想要一個孩子?」
曲清幽見他問,回頭笑道:「嗯,我想生一個像閎宇也像我的孩子。」
「那我們今晚就多多努力,娘子,我絕對配合。」
「不害臊。」
京煌酒家高有五層,一、二層為餐飲,三層以上就是住宿之用了。此刻依然是燈火通明,曲清幽上次是來過,但那次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並未仔細瞧過,眼下看來無論裝修還是員工的素質都不錯,看來這酒家的老闆還是頗具商業頭腦。跟在小二身後往二樓的雅座而去。
曲清幽剛坐下,突然感到內急,於是起身在羅昊耳邊說了一句,羅昊忙道:「我陪你去吧。」
曲清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坐下點菜吧,我肚子可是餓了。」說完,不待羅昊回答,就出去了。
古代的建築都差不多,曲清幽也不用多問,就尋到了那盥洗室。人家說看一個地方高檔與否,就看衛生間衛生與否?這盥洗室里空氣中飄着香味,一切看來非常衛生,有專人伺候,其中一個女的見到來的是女客,忙站起引路,甚至還可以進來服侍,曲清幽擺手拒絕了。
等她從盥洗室出來,走在回程的路上,剛要踏上樓梯,隱隱聽見空中傳來孩童的哭聲,於是她往那哭聲尋去,見到假山後有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哭泣,不停地用小手擦着淚水。
「娃兒,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小男孩眨着淚眼看她,硬是不說話。
曲清幽看得一陣心憐,這小男孩可能是與父母失散了,現在帶他走,怕他的父母來尋,若不理,她的心也難安,誰知會不會被什麼人給拐走?況且這小娃兒看來長得眉清目秀,正是那些有不良嗜好的人所喜歡。
她哄了片刻,小娃兒方才停止哭泣,兩手抓着她的衣物不放,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份外可憐。她思索片刻,還是先抱走吧,與丈夫商量一下該如何為他尋回家人。
抱着小娃兒上樓,一路上聽到有些人竊竊私語,都是偷偷議論大皇子趙秩的荒誕事,看來羅皇后的動作很快,曲清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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