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第90章 他的守護

    月朗星稀,夜闌人靜。

    玄天觀外一輛馬車徐徐停下,馬車上先下來兩人,着裝考究精緻,氣質出眾不凡,探手撩開車簾,「爺,到了。「

    車簾撩開,馬車內走出一位男子,眉眼凌厲,鳳眸薄唇,剪裁得體的墨色長袍貼合完美身材,身姿挺拔,舉手投足,睿智沉穩。

    迴轉身,牽出一女子,蒼白面色,長髮及腰。

    最後走出一位男子,白衣墨發,文質彬彬。

    「這離了半月,不知王妃可好。」青衫男子掃了一眼書有玄天觀三哥大金字的匾額,開口道。

    「她的性子,最像那折耳小貓,懶得不行,哪裏會讓自己吃虧?」一旁,抱劍男子笑道:「現在這會兒,肯定已經是睡了,而且還是吃的肚兒圓才睡下的。」

    青衫男子笑了笑,的確,以那位主子的性子,此時早該睡下了。

    前方,墨袍男子勾唇,不自覺大步邁進,抬腳跨過玄天觀高高的門檻。

    眾人身後,唯有女子眸內沉痛,看着墨袍男子的背影,蒼白臉上滿是苦意。即使明知那人早已睡下,卻還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她嗎?

    幾人先後回到廂房,暗處竄出一黑影,行至墨袍男子面前跪下,「王爺。」

    「嗯。」荊王頷首,狹長鳳眸掃了一眼黑黢黢的廂房,「王妃已經睡下了嗎?」

    暗衛頭一低,「王妃並未睡下,現在觀內西側藥房.」

    劍眉微皺,荊王問道:「藥房?是身子不適嗎?」

    「王妃身子並無不適,之所以去藥房,是因邀了觀主瀾澤,今晚賞月。」暗衛沉吟片刻,「王妃最近與玄天觀觀主瀾澤走的很近,關係甚是密切。」

    眾人聞言一驚,這麼晚了,紀以尋還和別的男子賞月!

    井堯暗掃了一眼荊王神色,墨袍上銀線繡成的大片祥雲圖文,月光下泛着啞光,眸色沉冷,背光而立,看不清神色。

    心下直嘆,暗衛向來謹言慎行,一句王妃與其他男子關係密切,已是大逆不道,更遑論真實情況!

    ——

    月光如水,女子坐在紫藤架下,一身緋色羅珊,髮髻插一支朱釵,「這花好看嗎?」

    兩人石桌對坐,男子看她手中的紙花,淡淡點頭,清風拂過,吹動他懺衣素袍。

    「可惜它這麼漂亮,卻不是真花。」以尋翻看手中紙花,她想要按照這個花樣繡一些小肚兜和小鞋子,到時候等孩子出生了,就給他穿上,應該會很好看的。以尋想着,柔了眉眼,絕美容顏含着溫柔,如同雛花綻放,清澈靈動。

    暗處,一行人躲在樹後,看清紀以尋容顏,又是一驚。紀以尋面上猙獰疤痕早已不見蹤影,容顏恢復,卻比昔日更加嬌俏動人。

    眉眼中帶着一份溫柔,多日不見,身子豐盈些許,面頰粉嫩,一顰一笑,嬌顏如畫。

    眾人之首,荊王一雙鳳眸緊盯着她,她眉眼笑意,他胸中怒意翻騰。

    荊王身上散發的冷怒,氣氛漸漸凝固。眾人心下一凜,不敢揣度荊王此時怒氣,皆屏息侍立。

    韓若依看着他的背影苦笑,她的病醫好了,對於她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的話帶着惋惜,瀾澤輕笑,探手將她手中紙花接過,掐尖成訣。那紙花便在他掌中徐徐綻開,花瓣、花蕊吐着芬芳,竟成了一朵鮮花。

    以尋吃驚,現繁花在她腳下盛開,由她之處向外蔓延,生了滿園。

    「以尋,你可願留在玄天觀?」

    以尋一怔,月光如水,瀾澤站在繁花中,向她伸手,綏帶隨風輕揚,眉眼如畫,絕世風華。

    瀾澤頷首,「荊王命為蒼淵帝王,他命中姻緣無數早已註定。你再執着,也是阻擋不了命數。況且你這樣的性子,並不是適合帝王之家。」

    以尋垂眸,苦笑,她知道,她改變不了他。但她改變不了的不是他的命數,而是他的心。

    「你本不屬龍騰,你的出現,不僅打亂了天理秩序,更是改變了荊王、肅王已定的命運,影響了蒼淵的國運。天理既定,不能隨意更改,你既是擾亂,便要付出代價。如果貧道沒有推算錯,你死後,將會被永生永世囚禁在冥府,受無盡苦難。但如你肯入我道門,貧道或許有辦法,可讓你免受永生之苦。不知你是否願意?」

    「永生之苦?」以尋喃喃,「沒想到還有機會破解。」

    將掌間綻開的花送至她眼前,花開妍麗,襯着她精緻五官,美得動人心魄。

    瀾澤勾唇,「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留在玄天觀,入我道門?」

    微風吹過,他的懺衣輕動,眸光清澈,以尋咬唇,「我……」

    「觀主勸本王王妃入道,不知可否問過本王的意見?」

    話音一道低沉男聲打斷,以尋一怔,僵硬轉身,繁花妍妍,蒼彥易披着月光,墨袍俊顏,眼角眉梢冷若冰霜,挾着冷怒而來。

    當以尋再反應時,整個人卻已被他圈在懷裏了。他的怒氣,懷抱僵硬冰冷,以尋心下一亂,「瀾澤……」

    話還未出口,螓首卻被他按在懷裏,冷笑,「紀以尋,如果你真的害怕,就給本王乖乖呆着!」

    鼻尖撞在他冷硬懷裏,酸痛難忍,他言語中的陰翳,以尋怎麼會沒聽出來?抿唇,不再說話,任他圈着。

    不料蒼彥易的突然出現,瀾澤皺眉,看以尋委曲求全,「她身子薄弱,荊王舉止應當輕些。」

    瀾澤的話,以尋心下一酸,她的孩子,他不會顧及的。

    懷中的她聽了瀾澤話後的異樣,蒼彥易怒火直衝胸臆,不過一句話,就感動了?他才離她不過半月,她的心,就跑到別的男人身上了!

    手臂用力,將她禁錮在懷裏,「本王如何對王妃,自不需觀主費心!倒是觀主忘了,本王的王妃自是要和本王回琥越皇都!」

    瀾澤一怔,「以尋她身份特殊,留在玄天觀對她是最好的選擇,荊王若執意帶她回琥越,對她而言並不妥當!」

    「以尋?」蒼彥易看他,狹長鳳眸蘊着陰鷙,「觀主如果還是當初那個出世之人,今日之話本王定當聆聽。可觀主口口聲聲喚着本王王妃閨名,卻還要勸誡本王把王妃留在玄天觀嗎!」

    掌間蘊集內力,長袖一揮,內力瞬時擴散至院內每一個角落。疾風摧過,繁花萎落,消弭殆盡。

    繁花落盡,瀾澤掌間紙花凋零,手臂漸漸垂下,臉色微微蒼白。

    蒼彥易冷眸,裹着以尋揚長而去。

    ——

    哐啷一聲門被人踹開,葉菡一驚,抬眼卻見蒼彥易挾着以尋回來,面色陰鷙,心下暗道不好,慌忙迎上。

    還未靠近,胸口忽覺一陣劇痛,整個人跪倒在地,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眾人大驚,井堯匆忙上前扶她,以尋驚呼,「葉菡!」

    蒼彥易將她箍在懷裏,冷笑,「你還是為自己擔心吧!」

    他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他這樣的神情,她只見過兩次,一次在聆心閣,她第一次挑戰他的權威;一次在琥越鏡湖,他以為她與蒼彥曜有染。兩次,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她都是九死一生!

    葉菡擦了嘴角鮮血,屈膝跪下,「屬下失職,沒有勸誡王妃安寢,保養身子,屬下該罰。」


    以尋沉眸,葉菡機警,避重就輕,絕口不提瀾澤之事,甚至替她找了台階,只要她肯順着葉菡的台階走,蒼彥易說不定便會氣消,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眾人都緊看着以尋,皆盼着她說句軟話,順順荊王的脾氣。

    看着葉菡額頭上的冷汗,以尋咬牙,可是,她不能,為什麼她沒有錯!葉菡也沒有錯!只是蒼彥易這個男人的怒氣,她們就必須跪下認錯!

    抬眸看他,圓眸總聚了冷意,「蒼彥易,我最恨你這樣!」

    一句話,眾人驚愕。

    蒼彥易只覺怒火直衝胸臆,猛然鉗住她的下頷,「你最恨本王這樣?那你喜歡什麼?喜歡瀾澤那樣的溫柔嗎!」

    她沖瀾澤笑的太甜太美,蒼彥易莫名覺得,瀾澤對她,意義不同!

    「最少他不會像你這樣,不分是非黑白!」以尋倔強。

    她這樣說,便是承認了,蒼彥易握拳,俊臉陰沉,眸光猩紅!

    井堯暗道不好,飛身上去。葉菡沉眸,一個閃身!

    眨眼之間,以尋已在葉菡懷裏,井堯飛身將荊王牽住,「爺……」

    話未說完,整個人便被踹了出去,摔在牆上,一口鮮血吐出,幾近昏迷。

    卓南大驚,不料井堯會在荊王盛怒至下衝出去阻攔,近身伺候多年,做事真是卻越發隨性了!

    他越走越近,以尋不自覺向後退了退,小心護着肚腹,「蒼彥易,我和孩子要是有個閃失,大哥和紀家的十萬將士不會放過你的!」

    即使威脅,也掩蓋不了她聲音中的顫抖。她怕他這樣的陰冷恐怖,緩緩靠近,那眸中的怒火,似要把她撕裂一般。

    一聲孩子,蒼彥易腳下一頓,抿唇,眸中情緒漸漸轉為深邃沉痛,緊盯着她,良久,轉身,「收拾妥當,今晚啟程回皇都!」

    寬袖長袍上的銀紋燭火下熠熠生輝,背影挺拔華貴,出了房門。

    他離開,以尋身上緊繃的弦鬆開,癱軟在藤椅上.韓若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咬唇,抬腳去追了荊王。

    以尋看她跟了出去,苦笑,果然,還是要握些權碼在手裏,不然拿什麼來保護她和孩子?

    ——

    銅爐里焚着淡淡草木香,懺衣男子盤腿而坐,闔眸念經,屋內擺設簡單雅致。

    一陣叩門聲,屋外道童通稟,「師尊。」

    「何事?」柔柔燭火灑在男子眉眼間,面容沉靜,平淡如水。

    「荊王、荊王妃一行人準備夜下青峰崖,不知師尊是否相送?」

    屋內,瀾澤眼瞼緩緩睜開,清澈平靜的眸底映着微微跳動的燭火,「不必了。」

    荊王說的沒錯,他的心早已不是出世之人,讓紀以尋留在玄天觀,這中間有多少私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是。」道童退了下去,腳下的木屐在青石板上發出嘚嘚的聲音,越行越遠,最後消散在無盡的黑夜內。

    燭火跳動,眼前浮現以尋沖他笑的靈動模樣,瀾澤輕輕闔眸。那日的擁抱已是逾矩,其實他大可喚葉菡將她帶回廂房,可是她睡得好甜,嘴角的一抹淡淡笑意暖心的無可救藥,瀾澤承認,他心動了。只是當時迷惑,只以為,他是出世之人,兒女之防,對他無礙。現在才明白,原來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唇瓣張合,瀾澤誦經文,心下苦笑,修行幾十載,卻躲不過情字一關。到底是他的修行不夠,還是紀以尋太過靈動?

    方接觸時,瀾澤只是有趣她的率真,孩子樣的心性,所以她的靠近親昵,他沒有推開。相處久了,她的溫柔,她的倔強,她的堅強,瀾澤看在眼裏,開始慢慢注意這個女子,再後來,她的活潑、可愛、幼稚,瀾澤心動,越多的關注,以至於再後來想要把她留在玄天觀。

    強行打斷自己的思緒,瀾澤讓自己沉入冥想,默念經文。

    如果不是因為巧合,紀以尋的魂魄在他身邊將養兩日,其實他於她而言,不過是個醫者。

    ——

    深夜,數輛馬車在一客棧門前停下,馬聲吁吁,門前守夜的夥計見了馬車華貴,慌忙笑臉迎了上來。

    一共三輛馬車,前後依次排開,頭一輛馬車一對男女,男子氣質高貴冷傲,女子溫婉淡雅,只臉色蒼白,似有不足之症。

    男子一聲墨袍,腰間系一龍佩,夥計雖沒見過世面,也知來人非富即貴,見女子面色蒼白,小心引了二人至客棧上方歇息。

    尾一輛馬車,勁裝男子挑簾,將車內青衫男子扶下,胸前青衫帶有血跡。勁裝男子見他傷勢頗重,小心扶他至客棧內坐下。

    三輛馬車,獨中間一輛無有動靜。

    「咳咳……」青衫男子握拳抵唇輕咳,口中帶着絲絲血腥味,「……給我倒杯水……」

    聲音沙啞渾濁,聽聲音,肺腑受了重傷,勁裝男子皺眉,「你平日不是夸自己最懂爺的心思!今日爺那樣盛怒之下,你竟上去攔他!」將茶水遞於他,勁裝男子冷哼,「平日的玲瓏心思都讓豬油蒙了不成!」

    無疑,這青衫男子正是荊王府總管事井堯,勁裝男子自是荊王隨身護衛卓南。

    兩人正說着,卻見方才安置韓若依歇下的荊王又轉了回來,兩人起身行禮。

    荊王直直出了客棧,行至中間馬車前停下,「紀以尋!出來!」

    蒼彥易緊盯着那一動不動的車簾!眸光陰鷙。眾人出玄天觀時,她執意不與他共乘馬車,視他如洪水猛獸一般,他本就窩火。此刻眾人都下了馬車休息,卻獨她毫無動靜,又不知胡鬧什麼!

    井堯啜了一小口茶水,溫熱入腹,稍稍順了胸內鈍痛,看着客棧外馬車前的荊王,身姿挺拔如玉樹,尊貴桀驁。

    「爺當時的怒氣,我如何不知道?」井堯聲音沙啞,面色蒼白,「爺那樣子,可是要殺人的……」

    絲毫不聞車內動靜,蒼彥易眸內怒火跳動,咬牙,「紀以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本王!」

    久久仍不見動靜,蒼彥易俊臉一沉,一想到她對瀾澤的笑,便再沒了溫柔去縱容她的任性,探手挑簾!

    「既然知道,還要衝上去?」卓南冷嗤,「如果爺不是念在多年情分,你現在身子只怕都涼透了!」

    回想當時荊王模樣,卓南膽寒,其實,紀以尋不過一句話而已,竟然可以讓冷靜沉穩的荊王如此動怒!直直要殺了她!

    月光皎皎,門外高大身影越走越近,井堯暗嘆:「卓南……正是因為我懂爺,所以才要攔他。」

    卓南皺眉,他向來不懂這些婉轉心思,待要再問,卻見自家爺進來了。

    燈火暖暖,蒼彥易抱着紀以尋進來,暖色的燭光罩着兩人,懷中紀以尋呼吸平穩,眼眸輕闔,睡得香甜。

    井堯搖頭微哂,這紀以尋真是心寬的緊,所有人都替她捏着汗,自家爺此刻更是恨不得掐死她。她卻在車上安然入睡,無怪久久不見動靜。

    夥計見荊王抱着紀以尋,忙又迎上來殷勤笑道:「爺,您隨我來……」

    耳邊吵鬧,睡夢中的紀以尋不高興地皺了皺眉,螓首在他懷中蹭了蹭。

    蒼彥易一記眼刀飛過,小廝腿下一軟,趕忙止聲。

    盛夏,空氣中飄着青草香,暖黃色的燭光罩在兩人身上。卓南恍惚,竟在自家爺身上看到了一絲溫柔,可明明荊王面色沉冷,神情不悅。

    挺拔身子,每一步行得慢而穩,給懷中人兒最舒適的姿勢。這一瞬,卓南忽然懂了,握拳,如果那一刻他是井堯,他也會衝上去攔着荊王,即使拼了性命……

    因為如果他懂荊王,他就會明白。即使再怒再惱,當看到紀以尋的睡顏,荊王還是忍不住要去守護,還是忍不住輕手輕腳抱她下馬車,還是想要給她一個安穩的夢。

    如果那一刻,蒼彥易殺了紀以尋,或者牽累紀以尋腹中胎兒,他會後悔……會心痛。人生漫漫,他再也沒了紀以尋,沒了他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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