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王府,書房。
天陰沉的厲害,書房內光線更加暗弱,屋內點了兩盞宮燈,免得蒼彥易處理公務傷了眼睛。
井堯在一旁伺候筆墨,他很奇怪,紀以尋今天怎麼不來書房了呢?要知道,除了她被禁足在主院的那些日子,每天只要是他家爺下了早朝回府,她可就跟在身後,近乎寸步不離。
為了這事,爺可沒少吼過她,今日真是怪了,不但早膳沒見着,書房她也不來了……
四下靜悄悄的,只聽得輕淺呼吸聲此起彼伏,蒼彥易沉着一張俊臉埋首案牘,渾身散發着不悅的氣息,空氣瀰漫着寒意與乏味。
井堯心下無聊,不過說實話,她不在,的確覺得少了些什麼,好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王府那種沉悶單調的感覺。
沙漏不斷的瀉下細沙,積累在底部的小山峰越壘越高。
「爺,該用午膳了,是傳到書房,還是擺在飯廳?」內侍進屋磕頭。
蒼彥易聞言擱筆,起身道:「擺在飯廳吧。」
井堯瞥了一眼書桌上攤開的摺子,這摺子好像才批閱一半……
——
飯廳。
圓桌上擺了四樣精緻菜餚,外加一罐骨菇湯,一碟翠玉豆糕。
蒼彥易見圓桌旁空無一人,眸光一閃,撩袍坐下,卻久未動筷,似乎在等什麼。雙手放在兩膝上,黑袍玉冠的端坐在那。一張原本就黑沉的臉越發冷酷,兩旁伺候的人都咽了咽口水。
井堯沖掌管膳食的內侍使了個眼色。
內侍見了,苦着一張臉行禮道:「爺,王妃今天身子可能有些不適,恐怕不能來飯廳用膳了。」
「傳人通報沒?」蒼彥易沉聲問道。
內侍也不敢撒謊,如實答道:「沒有。」
蒼彥易沉眸,陰鷙道:「她們主子放肆!一群奴才也跟着無法無天!」
內侍的冷汗都被蒼彥易嚇了出來,也不敢擦。按規矩,若王妃因事不能與王爺共同用膳,主院近身伺候的人確是要事先派人通報一聲的,好方便回稟。
「主院上下罰俸三月,葉菡身為貼身婢女,失職妄為,罰俸三年!」蒼彥易咬牙,「至於她們主子,這輩子俸祿都給本王罰了!」
井堯聞言微哂,紀以尋有她自己陪嫁,主院裏甚至專門騰出了兩間房來作為她的私人金庫,且每月紀家都會不間斷的給她送來錦緞,金銀,玉器之類。
可她又不怎麼花費,每日除了吃穿用度,就想着兒法的獎賞奴才。現在主院上下的奴才個個都肥的流油,其他院裏的奴才都眼紅透了,天天來求他這個大管家把自己分配到主院使役。
所以別說這輩子沒了王府的俸祿,就算是下下輩子都沒了,紀以尋她估計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但話雖這樣說,井堯還是上前答了句,「是。」
蒼彥易舉箸,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四道菜中有兩道是甜的,糖醋排骨、甜醬蘿葡、點心也是甜的膩人的翠玉豆糕。
扔了筷子,慍聲道:「回書房!」
——
亥時,聆心閣。
窗外風颳得猛,屋內搬了火盆暖着。靈心坐在梳妝鏡前,將頭上的髮釵一一取下,黑髮如一捧清泉傾瀉而下。看着鏡中嬌好的面容,她突然苦笑了一聲。
這時寢房門被推開,吹來一陣刺骨寒風。她蹙眉正想呵斥,去聽到翠兒異常欣喜的聲音道:「主子……主子,爺來了,爺來了。」
靈心先是一頓,緊接着嘴角便流露出笑意,趕忙將自己剛取下的白玉孔雀簪重新斜插在鬢間,開口問道:「人到哪兒了?」
翠兒笑道:「這會兒應該走到前廳了。」
靈心點頭,又匆忙擦了些唇脂,這才由翠兒扶着,立在門邊靜候。
一雙朝靴踏進屋,靈心盈盈下拜,「妾給爺請安。」
「起來吧。」蒼彥易點頭,徑直走向裏間。
靈心眼角眉梢遮不住的喜悅之情,臉色白皙紅潤,唇脂更顯唇瓣飽滿誘人,蓮步輕移,也跟着進了裏間。
翠兒見狀,抿嘴偷笑,悄悄退了出去,將門輕輕闔上。
蒼彥易閉目養神,眉宇間有淡淡疲憊。靈心見狀,素手搭上他寬闊的肩背,手法嫻淑的揉捏。
蒼彥易身子放鬆下來,一整天處理公務的疲憊漸漸散去了。
「妾服侍爺睡下吧?」靈心輕聲詢問道。
「嗯。」蒼彥易點頭。
靈心替他寬了衣帶,伸手圈住蒼彥易的腰身,整個人靠在他懷裏柔聲道:「爺……妾日思夜想,總算把您給盼來了。」
蒼彥易沉眸,這些日子自己的確是冷落了她,也難得她從不曾有過怨言,通情達理,不爭風吃醋。
彎腰,把她抱起,大步向床榻走去。
——
以尋昏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腦子混沌一片。茫然地看着四下,應該已經很晚了,屋內只剩下葉菡一個人在守着她。
葉菡從外間的小榻上披衣起身,給以尋倒了杯茶。
以尋沒有接,看了看屋內,啞聲問道:「阿易呢?他還在書房嗎?現在幾時了?他怎麼還不回來?」
以尋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葉菡不知先回答那個,只道:「您先喝口水。」
以尋點頭接過,舉動間牽動鞭傷,火辣辣的疼痛,咬牙忍着疼,低頭抿了一口水。
「現在是亥時五刻,王爺今晚留宿聆心閣,不會回主院了。」葉菡沉吟片刻,一一作答。
以尋的手沒拿穩,茶杯滑落,葉菡眼疾手快,急忙迅速接住。幸而杯中茶水被以尋喝的差不多了,只濺了幾滴在被褥上,倒也不礙事。
葉菡將杯子放下,輕輕地扶以尋躺下,掖好被角,溫聲道:「王妃,您再睡一會吧,屬下就在外間守着,有什麼事您吩咐一聲。」
——
芙蓉帳內。
靈心衣衫盡褪,只一件描金牡丹紅肚兜掛在身上,身材凹凸有致,令人血脈賁張。蒼彥易裏衣敞開,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
靈心妖媚而主動,紅唇沿着蒼彥易的胸膛一路吻至腹部,正在她動情之際,突然身子猛然被推開。
「爺,怎麼了?是靈心哪裏做錯了嗎?」靈心見蒼彥易起身披上外袍,臉色慘白,強忍住委屈輕聲問道。
「沒有,你服侍的很好。」蒼彥易沉聲道,眉眼越發冰冷,周身壓制着怒氣,「井堯!」
靈心聽他喚井堯進屋,徹底紅了眼眶,抽出被子把自己身上蓋住,既然她服侍的很好,又為什麼……
井堯推門,埋首走向裏間,動手替蒼彥易整理衣物。
「賞聆心閣珍珠一斛,錦緞十匹,黃金百兩。」蒼彥易沉聲吩咐道。
「是。」井堯答道。
蒼彥易走後,翠兒趕忙進了屋,看着床上臉色難看的靈心問道:「主子,爺怎麼走了?」
靈心將錦被攥在手裏,臉上滿是恨意。翠兒被她這神色嚇了一跳。
「翠兒,明日去買通幾個主院的下人。」靈心沉聲道:「你給我盯緊些,以後主院無論有什麼動靜,我都要知道!」
她的聲音陰戾,翠兒咽了咽口水,也再不敢多問什麼,只點頭道:「是,奴婢知道了。」
……
這一夜,井堯沒有睡,因為蒼彥易批閱了一夜的公文,他只能在一旁靜靜的候着。
這一夜,翠兒沒有睡,因為她琢磨了一夜:究竟要買通主院的哪些個奴才?
這一夜,葉菡沒有睡,因為她總能聽見,屋內有水滴落的聲音,黑夜中那麼清晰,啪嗒,啪嗒,一直持續到天明……
一連好幾天,蒼彥易的臉色越發陰沉,王府上下人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甚至井堯和卓南辦差的時候都小心了幾分,生怕一不小心,就觸了蒼彥易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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