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走過去挽住林之風的手臂,柔聲說道:「阿風,我想要你陪我去山頂吹吹風。」
林之風立刻應道:「好啊。」
蘇諾瞟了阿穆一眼,阿穆那邊早氣得不行,正咬牙切齒地瞪着她。
蘇諾沖他一笑:「穆大經紀,那我們可就走了。」
說着,蘇諾作勢要拉林之風往外走。
阿穆急忙攔住。
這時,他已經知道面前這個醜丫頭絕非好相與之輩,偏偏阿風又吃她那一套。想想他們這一出門還不定惹出多大的爆炸性新聞,他連忙放低身架,軟聲道:「蘇小姐,剛才是我口不擇言,冒犯了你,我鄭重向你道歉。」
蘇諾斜睨着他:「向我這樣相貌醜陋的妖精道歉,穆先生就不怕降了自己的身份?」
阿穆心裏早把她罵上一百遍,但為了大局着想,嘴上卻只能陪笑道:「蘇小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要再跟我計較了。」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算了。」蘇諾冷冷一笑,隨即轉向莊明禹,「莊導,我晚上有約,請問是現在就可以走還是要等到會後?」
阿穆急了,搶着問:「蘇諾,我都向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你知不知道你和阿風這樣走出去,明天就會有對他不利的傳聞?」
「阿風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應該怎麼做。」蘇諾瞅也不瞅他,只看着莊明禹。
莊明禹也是一肚子火氣,偏偏又發不出來,人家兩個要出去,自己有什麼理由阻攔?就算是真弄個總結會,開完之後還不是一樣?
「既然兩位要去約會,那就去吧。」莊明禹擺出大方的姿態,不過,臨了不忘湊到蘇諾耳邊提醒一句,「昨天我們兩個的約定可不要忘了哦。」
蘇諾點頭「嗯」了一聲,就與林之風走了。
阿穆又氣又恨,卻絲毫也沒有辦法,只好悻悻離開。
外人都走了,只剩下欄目組的人。莊明禹低着頭沉思不語,其他人互相望望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新進導演何志高沉不住氣,試探地問:「莊導,那個總結會,我們還開不開了?」
「總結會?」莊明禹驀地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很喜歡開會是不是?很好,你們現在就在這裏開會,對今天的節目做個詳細討論,下周一交一份五千字的總結報告給我。」
說完,莊明禹抬腳走人。
其他人傻了眼,幾位女將指着何志高一通圍攻臭罵。
虧得你小子還是導演,連個眉眼高低都看不懂,沒瞅着頭兒心氣不順,一肚子火沒處發嗎?你居然去捅他的馬蜂窩!這下好了,大家今晚都不用睡了。五千字的總結報告,由你來寫!
明湖山的山頂,月明星稀。
這裏的山腳下是個孤兒院,由於地勢較偏,又不是什麼知名的所在,所以一到晚上,山上就沒有多少人了。
蘇諾和林之風漫步在山頂。
如水的月光下,林之風側頭看了看身邊的蘇諾,心裏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安定。
蘇諾察覺到他的注視,扭頭迎上他的目光。
「阿風,你真的要追我?」
林之風沒想到蘇諾會問得這麼直接,他愣了一下,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是,我喜歡你。」
蘇諾定定地看着林之風。
他的眼神真誠而執着,並不似開玩笑。
蘇諾忽地一笑:「你喜歡我什麼?我又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難道是因為我長得醜,你見慣了美女,反而覺得這樣的我比較新鮮特別嗎?」
「你並不醜,你只是想讓別人認為你丑。」
林之風的話讓蘇諾一怔。
「即使你將自己扮得這麼丑,卻還是掩蓋不了你的光芒。至少今晚有三個男人——我、莊明禹,還有那個周暢然,都被你給吸引了。」
林之風伸手去取蘇諾的眼鏡,蘇諾本能地用手一擋,林之風捉住她的手。
「小諾,不要再偽裝了。下雨那個晚上,我已經看過真正的你。」
這一下,蘇諾是真的愣住了。
林之風動手取下她的黑框眼鏡,這次蘇諾沒有反對。林之風又取出一張濕巾,蘇諾伸手接過:「我自己來。」
蘇諾轉過身去。
幾分鐘後,當她再次轉回身來的時候,一張清麗絕俗的面孔出現在林之風面前。
儘管這不是林之風第一次看到蘇諾的本來樣子,但他仍為這份驚世駭俗的美而震撼不已。
他在娛樂圈裏呆了這些年,見過各色美女無數,然而與面前的蘇諾相比,那些女人都變成了庸脂俗粉。
蘇諾看着他,幽幽地說:「五年來,你是第二個讓我可以以真面目相對的男人。」
林之風有些緊張:「第一個是誰?莊明禹?」
蘇諾搖搖頭:「不,是我相交多年的好朋友齊大偉,他也在莊明禹手下做事。」
林之風舒了口氣。
相交多年仍是好朋友的話,恐怕一輩子也只是好朋友了。
「小諾,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刻意掩蓋自己的美麗,把自己扮成一個醜女?」林之風好奇地問。
蘇諾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地說:「阿風,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們之間不可能。」
「為什麼?」林之風漂亮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對我來說,你更像一個親人,或是哥哥。」
「不,我不要做你的哥哥。」林之風抗拒地說。
如果成為哥哥,那就代表沒有任何的希望,跟好朋友可以劃歸一類。
從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她就輕易地走進他的心裏。在他身邊沒有一個女孩子可以看穿他桀驁不馴外表下那顆孤單的心,只有她做到了。
等到那個晚上,當他在雨中追上她,看清她被雨水洗刷過後的驚世容貌,以及那雙淚光盈然、飽含痛楚的眼睛,他就暗中發誓,一定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他要用一生的時間來照顧她,呵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所以,他絕不會讓自己淪為一個哥哥,或是什麼好朋友之類的。
他,要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林之風在一棵樹下停住腳步,拉過蘇諾,把兩隻手搭在她的肩頭,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的眼睛,誠摯而深情地說:「小諾,嫁給我好不好?」
求婚的話脫口而出,連林之風自己都感到震驚,畢竟今天才是他和蘇諾的第三次見面。不過,林之風並不後悔,他只是深情地凝視着她。
蘇諾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輕嘆一聲:「阿風,我們現在這種關係不好嗎?很多年了,都沒有人像你一樣給我親人的感覺。」
「除了做親人之外,我們還可以更進一步。」望着蘇諾美麗的面孔,林之風滿心期許地說道:「兩情相悅,執手偕老。」
蘇諾身子一顫,許多年前也有人對她說過這八個字,當時她還不能深切地感受到其中的含義,就那樣想也不想地答應了他。於是,他們手拉着手,把這幾個字刻在了一棵樹上,並相約每隔十年,都要去那棵樹下看一看,一直到他們成為滿鬢斑白、兒孫承歡膝下的耄耋老人。
這是多久之前的約定了?那一年她十五,他二十,想想已經快要十年了。可現在,他在遠隔重洋的地球那一邊,他可還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他可知道有一個女孩子正在痴痴地等着他?
林之風注視着蘇諾,等着她的答覆,可她卻好久沒有說話。她的眼神飄忽渺遠,唇角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思緒已經不知去了何方。
不知為何,此時的蘇諾身上有一種說不出清冷,滿懷的孤寂落寞令林之風心痛不已,恨不能將她摟到懷裏,將自己的溫暖注入她的體內,呵護她,愛憐她。
可是,他不敢對她造次,他只能拉住她的手,一聲聲地輕喚她的名字:「小諾,小諾。」
蘇諾的思緒被從往事中拉了回來,她看着眼前的林之風,那雙真摯的眼睛讓她覺得歉然,然而她不得不說:「阿風,對不起,我做不到。」
「為什麼?是我哪裏不夠好嗎?」林之風執着地問。
「不,你很好,你是許多女孩子夢想中的王子。」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心有所屬。」
林之風一震,這是他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緣分弄人,他來晚了一步。
「那個幸運的人是誰?」
「他是我在孤兒院裏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四歲那年就認識了他。」
林之風絕望了,他晚來的何止一步。
「他現在在哪裏?」
「美國。」
「他去留學?」
「不,他娶了別的女人。」
那個男人居然放棄蘇諾而選了別的女人,真是一個可惡的渾蛋!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可惡的渾蛋,讓他心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小諾,既然那個男人背棄了你們之間的感情,那你也應該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蘇諾沒有回答,而是向後一靠,倚在身後的大樹上,問道:「阿風,你能猜出這棵樹有多少年的樹齡嗎?」
林之風沒想到蘇諾會突然把話題轉到別的上面,他抬頭看了一眼,順口答道:「大概有十幾年吧。」
「準確地說,有二十年的歷史。」
「你怎麼知道?」林之風好奇地問。
「這棵樹是我剛進孤兒院那年栽種的,因為這一點,傲天覺得很有意義,所以後來我們就把一份約定刻在這裏。」
蘇諾拉着林之風轉到樹的後面,只見大樹背後赫然刻着八個字——兩情相悅,執手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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