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之東,神樹梧桐頂端,凰族棲息地。
月華懷裏揣着剛剛煉好的丹藥,用了比平日快一倍的速度御劍趕了過來,她此時滿心都是快要治好夙樓的欣喜,一連好些天,她雖然未曾明說,可是心裏一直在擔憂能不能煉的成劫緣丹。
那份惶惶不安的心情時至今日她才能完全了解,她心底,其實根本不願意見到夙樓離她而去。
她數萬年來孤身一人,自知身負孤世姻緣,便不願與任何人有深交,一怕負人,二怕負己。
心被她束之高閣,本以為不會再有人能觸碰的到,她努力那麼久建立起來的防線,便被夙樓這麼輕易的就化解了,她甚至不知道,夙樓究竟是如何讓她被人偷走了心卻不自知。
月華在心底悄悄的嘆氣,罷了,看他這些時日如此對自己,想必也不是只想玩弄於她吧?她在心裏惴惴不安的思索着,腳下的路程一晃而過,她還沒想到答案,人便已經站在了夙樓居住的別院之外。
月華收回分散的思緒,斂了斂心神,幾步上前推開院門,卻被不知從哪裏刮來的一陣風眯了眼睛。
月華站在了原地,抬手揉着眼睛,心裏忍不住嘀咕,這是哪來的風?
待風過去,月華正欲抬腳進去,卻莫名發現一陣眩暈,眼不能視物,她只得停了下來,在她未能睜開眼的時候,一陣碧波般的光亮在月華的周圍一閃而過,又很快消失無蹤。
月華卻完全不知情,帶她終於覺得頭不痛了,才睜開眼睛。
可她卻是愣在了原地,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月華的心頭盤旋着,月華的直覺告訴她,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這個看起來和方才一般無二的院子裏,有什麼不一樣了。
可是她又找不出這種詭異的感覺的來源,月華只得當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她復又抬步往裏走,才剛到門邊,便聽得裏面有隱隱的說話聲傳了出來。
「派去的人回來了嗎?」月華認得,這是夙樓的聲音。
回應他的是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回神君,方才已經回來了,那人一路跟着月華上仙,看到她在太上老君處拿到了七寶回魂丹。然後進了一個爐室,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後才出來,現下應該已經快到了。」
月華聽着這對話,心裏漸漸升起一種莫名的冷意,她屏住呼吸,又往窗口處移了幾分。
裏面繼續傳來的對話讓她的心涼了下來,就像是被人迎頭潑了一盆冷水下來,濕個通透。方才來時路上迫切的心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有沒有被發現?她心有玲瓏竅,很難應付。」
「屬下沒有,屬下一直是扮做仙童,這兜率宮的仙童遍佈各處,即便她看見了,也絕看不出分別。」
「嗯,此事告訴漓音神君了嗎?」
「還沒有,屬下立刻派人去。」
「好,你去告訴她,等我拿到了劫緣丹,治好了內傷,便與她完婚。」
「是。」夙樓的屬下似乎是頓了頓,才又猶豫着開口,「神君,恕在下多言,那月華上仙......」他吞吞吐吐,說了幾次才把口中的話說完,「那月華上仙...怎麼辦?」
月華緊張的等着那人接下來的話,她頭一次為人牽姻緣線之時,都沒這麼緊張。
屋裏的夙樓似乎是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說出來的話依舊語氣生冷的很,甚至還帶着一絲的嘲弄,「於她何干?」
和許多個往日裏夙樓在月華耳畔的低聲言語完全不同,沒有一絲柔情的影子。
他說,於她何干。
月華哆嗦着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連心尖都在顫抖,別再說了。
可是不管她怎麼想,屋裏的對話還在繼續着,屬下有些訕訕的說道,「屬下以為,您和月華上仙......」
「你以為什麼?」不管月華怎麼抗拒,夙樓的聲音還是清晰的傳入了月華的耳中,她想逃,卻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從未有哪一刻覺得夙樓的聲音如此讓人膽戰心驚。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上了她?」夙樓陰寒又帶着不屑的聲音直直的射入了月華的心底,她聽見屋裏的夙樓嗤笑了一聲,「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她憑何讓本君動心?若不是因着只有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太上老兒的兜率宮,本君哪裏用的着費這麼大力氣。」
月華用盡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扒着窗框從縫隙里看去,她用上了自己最後一絲的期盼,期望那人不過是和她開了個玩笑。
透過窗紙,夙樓那張絕色的面容闖入月華的眼底,那雙從一開始便如深淵般吸引着自己的黑眸依舊如初,只是裏面冰冷毫無生氣,就像那些為了她而軟化的情緒從不曾有過,那些深沉似海的蜜意也從未在裏面顯現過。
月華渾身僵硬,直到屋裏那人要出來了,她才驀然驚醒,腳步狼狽的躲到了房屋的另一側。
直到聽得屋裏和夙樓對話的黑衣人躍上屋頂消失在附近,月華才仿若脫力般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心頭空蕩蕩的,那背影看起來又蕭瑟又單薄。
自己辛辛苦苦為他求來的丹藥,再見之時卻只見到了他的背叛。
原來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利用她,借她之手來補全他自己的魂魄,僅此而已。
月華的心中空茫一片,她原本以為,若是真到了這一天,自己心裏定是像有千萬隻蟻噬咬一般,可是現下她卻只是覺得不能思考,連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直到月華聽見屋門前傳來了響動,接着響起了腳步聲,月華知道自己若是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此時便該趁着他還沒有走到這裏前,趕緊離開。
也不知是什麼情緒支配了她,月華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慢吞吞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被壓迫到的腿部神經重新開始活動,她忍不住腳下一個踉蹌,發出的輕微的動靜讓屋前那人腳步一頓,隨後朝着月華的方向走了過來。
月華抬起眼時,夙樓那張絕美的面容便到了她的眼前。
月華就那麼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夙樓一身玄羽飛衣,黑髮黑眸。一如初見。
夙樓也定定的看着她,黑眸里緩慢而又自然的換上了月華所熟悉的柔情以及佯裝出來的微怒,月華聽見那人語氣抱怨的問她,「你這些日子都去了何處?」
月華看着夙樓那雙墨玉般的黑眸,忽覺再也提不起力氣來,她的面上很快浮現出一個悽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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