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挑釁
衛鶴鳴剛回自己的帳子門口,便見那蘇和怒氣沖沖地掀了帘子進來,一張赤紅的臉被怒火燒的青紫,胡語接連不斷地從他嘴裏冒出來,聲音大到半個部落都聽得到,拳頭捏的緊緊的,仿佛下一刻就會砸在衛鶴鳴的臉上。
黃掌柜正巧路過,嚇得臉都白了:「少、少爺,他說你欺騙於他……還說……」顯然後面那一骨碌冒出來的胡語並不是什麼好話,連黃掌柜都不敢複述。
衛鶴鳴輕哼一聲,臉上再也不復當初的謙和,臉上掛着的輕笑頗帶幾分冷意,倒真的有了貴族少爺的任性和傲氣:「隨他怎麼說便是了,左右少爺我聽不懂。」
黃掌柜一愣:「您這是……」
即然已經將人得罪了,蘇和着等人便斷然不會大度的原諒他。更何況,衛鶴鳴打一開始就厭憎着蘇和,他雖能為公事忍耐,卻並不打算一直壓着自己的性子逢場作戲。
那蘇和雖聽不懂漢話,可見衛鶴鳴這般作態,更是怒上心頭,拳頭直接揮向了他的頭顱。
黃掌柜驚慌地退後一步,生怕瞧見衛鶴鳴腦袋開花的樣子。
卻不想這一拳在半空中被人截下。
楚鳳歌一身漆黑的衣裳松松垮垮披着,頭髮和頸項還不斷向下滾落着水珠,如墨描繪的精緻眉眼透着騰騰殺氣。
他攥着那蘇和的拳頭緩緩用力,直到那人粗大的骨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面容也變得扭曲,這才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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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掌柜瞧着蘇和劇痛的模樣。
楚鳳歌眼裏卻仿佛帶了刀子:「讓他滾。」
黃掌柜慌慌張張地請蘇和離開,本以為蘇和定會暴怒,卻不想他竟恨恨地瞧了二人許久,咬着牙離開了。
衛鶴鳴皺着眉埋怨:「不是讓你洗澡?怎麼說出來就出來了,連地上的氈子都濕了。」
楚鳳歌也不在意,勾着他的頸子將他拉扯進了胡帳中,似乎說着要共浴云云。
黃掌柜站在帳子外頭又凌亂了一回,只是對衛鶴鳴當初言辭的真假略略知道了些。
現在的年輕人,當真是不得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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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鶴鳴在胡人的部落里呆了足有五天,沾染了一身的羊膻味,也不知道楚鳳歌哪裏來的興致鎮日扯着他耳鬢廝磨。
這些天裏最心焦的不是他,反倒是那位胡王,連夜接連召見了各部落的首領密探,按黃掌柜這些日子四處打探的結果,仿佛胡人里也開始風傳要與景朝和談的消息。
第六日,衛鶴鳴從一個胡人少女那得了一盤子點心,瞧着跟酥糖有些像,卻帶着乳酪似的奶香味兒,令人食指大動。
還沒來得及下肚,就連點心帶盤被楚鳳歌整個兒給扔了出去,理由是那少女居心不良,來送點心時一直暗送秋波。
衛鶴鳴差點憋笑憋破了肚皮,沒告訴楚鳳歌,其實人家姑娘的點心是送給他文瑞王的,那眉眼也是往帳子裏窺伺,想瞧瞧他這位英武好看的心上人,而非自己這個文弱書生的。
只是可惜了那盤點心,這些天日日送來都是肉食,如今他瞧見肉都膩的慌。
缺什麼來什麼,正在衛鶴鳴惋惜吃食的時候,胡王那頭送來了消息,請他與楚鳳歌參與晚上的宴席,衛鶴鳴第一反應竟然是自己終於不用再與肉食為伍,第二想法才是和談與否,只怕胡王那頭已經有了結論。
衛鶴鳴還有心思同楚鳳歌說笑:「原先我看書上說'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先生說是高官厚祿者目光短淺,如今看來,說不準說的是我這等人,被肉撐昏了頭,什麼謀劃都給拋諸腦後了罷?」
結果等到了宴席上,那頭一眾胡人首領還在就議和之事爭執不下,連胡王的神色都多了幾分不耐。
黃掌柜雖善胡語,奈何此間人多口雜,只斷斷續續地傳達:「他們似乎是在說,景朝人都是羸弱不堪的羊羔,只要北胡發兵,攻佔京師也指日可待,狼根本就沒有必要同羊議和。」
衛鶴鳴聽着便鎖起了眉,瞧這爭執的激烈程度,北胡中這等狂妄之輩並不在少數。
正說話間,北胡女奴端上來了木質托盤,裏面仍舊是焦香四溢的烤肉。衛鶴鳴便忍不住哭喪了臉抱怨:「我還是小覷了這些北胡漢子,竟當真頓頓食肉,難怪他們個個都人高馬大的。」
楚鳳歌忍不住挑了挑唇角,用筷子將肉一塊塊分開,再挾進他的盤子裏,神態動作都極其曖昧,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側目。
此番宴席來者俱是北胡部落的首領,瞧見楚鳳歌的動作,神色之中多有怪異輕蔑,想來是將楚鳳歌當做了衛鶴鳴蓄養的男寵之流了。
衛鶴鳴目光涼了涼,想要阻止楚鳳歌的動作,卻被楚鳳歌不動聲色按住了手。
那頭已經有首領嘰里咕嚕地吐出一長串胡語,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黃掌柜硬着頭皮道:「那位首領說……說……景朝的大人都齷齪,最喜歡玩弄些軟骨頭的羊羔。」
連這樣的形容詞都說出口了,可見原話有多不堪入耳。
楚鳳歌在他耳畔低低的笑。
衛鶴鳴嘆了口氣:「殿下這次想玩什麼?」
這席上知曉楚鳳歌身份的只有蘇和一人,而蘇和此時正用赤紅的眼怒視着二人,顯然是不可能好心解圍的。
楚鳳歌笑眯了眼:「你且瞧着便是。」
說着他便對黃掌柜吩咐:「你問問他,既然有膽子出言侮辱,敢不敢同羊羔比劃比劃。」
衛鶴鳴連連咳嗽:他早該知道,楚鳳歌這人壓根就想不出什麼智計來,倒是陰損傷人、武裝鬥爭的一把好手。
那首領聽了便更不屑:「若是死了傷了,我北胡可沒有羊羔來賠給你們景朝。」
衛鶴鳴輕聲咳嗽了一聲:「在下也不需要首領賠償,只這一位便夠了。」
這話說的倒是讓聽得懂漢話的胡王仿佛聽出了什麼端倪來。
胡人本就好鬥,宴席進行到一半 下場來比划拳腳俱是常事,甚至有曾有一任胡王,每逢宴席必要與幾個奴隸比斗,直到殺死所有奴隸才會罷手。
不僅不會掃興,甚至會讓這群北胡的頭狼們熱血沸騰。
那胡人首領果真走到了胡帳正中的空地上,對着楚鳳歌連連冷笑。
楚鳳歌也不惱,走上前去,迎面便接了那首領一拳。
之後的比斗便猶如貓戲老鼠,楚鳳歌的武藝原本就傳承自老文瑞王,一招一式精妙無比,又帶着久經沙場的老道,招招致命,看得衛鶴鳴都頗為心驚肉跳。
原本等着看熱鬧歡呼的胡人都寂靜了下來。
楚鳳歌瞧了一個空當,右手成爪,緊緊地抓扣在那首領粗壯的脖頸上,一個用力將他整個人都摜在了地上。
胡人巨大的身軀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楚鳳歌的動作停頓了三秒,才鬆開了手,臉上仍是慣常的陰冷:「滾回去吧。」
那胡人首領漲紅着臉,連連咳嗽,還欲再撲上去,卻被楚鳳歌的眼神嚇退了步子。
黃掌柜哆哆嗦嗦地將楚鳳歌的話翻譯為請首領回席。
楚鳳歌盯着黃掌柜,目光冷得幾乎要結了冰:「告訴他們,連我一個人都敵不過,還是把嘴閉上罷。說什麼狼和羊,長得再高大,也不過是一群蠢驢罷了。」
黃掌柜長大了嘴:自己要真把這話翻譯了,只怕這群胡人能把自己撕成碎片。
衛鶴鳴輕輕給他了一個眼色。
黃掌柜結結巴巴的,用最溫和的語氣把這句話轉達給了胡人,果不其然,那群身材高大的胡人幾乎要直接衝上來。
胡王緊盯着楚鳳歌的臉,不知在想寫什麼,並沒有阻止眾人的激憤。
楚鳳歌又一連撂倒了三個,微微有了些汗意,便扯下了外袍,擲在地上,只穿着一身紫棠色勁裝,神色傲慢:「再來。」
眾人懾於楚鳳歌的威勢,卻又咽不下這口氣,紛紛怒視衛鶴鳴。
衛鶴鳴清了清嗓子,臉上還帶着真誠的歉意,對眾人笑道:「抱歉,這位並非在下的侍從,而是我景朝的王爺。殿下自小養在宮中,自恃有幾分武藝目中無人,在下可約束不住。」
他特意沒將文瑞王這名號搬出來,眾人只聽聞是素來瞧不上的那些景朝文弱貴族,臉色更是難看。
衛鶴鳴眉宇間的那抹淡定輕鬆就更顯得礙眼了,他笑容可掬:「聽聞北胡諸位勇猛過人,是真正上過戰場的勇士,想來也不會同一個年輕人計較。」
一眾首領聽了無不漲紅了臉皮,北胡人哪見識過這樣唱着雙簧轉彎抹角嘲諷的,一時之間罵也不是,打又打不過,好不憋屈。
這時蘇和緩緩從席位上站了起來:「衛大人,我自認無法與你們的王爺匹敵,不如你我下場比試一番?」
楚鳳歌幾乎是立時便擋在了蘇和的面前。
蘇和紅色的臉孔上還帶着怒氣:「怎麼?難道衛大人不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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