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煮鶴 69.第六十八章 藥方

    第六十八章藥方

    衛鶴鳴同荷嵐相交多年,可若是說來賀府,那還是頭一次。

    同衛府不同,賀家雖然也是世家,卻人丁興旺,枝繁葉茂,就連賀嵐本人,都有認不出旁系子弟的時候,在朝為官者更是不知凡幾,是標準的簪纓世家。

    是以賀府看上去便要比衛府古樸嚴謹的多,雖不甚奢華,卻佔地極廣,富貴內涵都藏在了裏頭,絕不輕易擺出來給人瞧。來來往往的僕役規矩不必宮裏頭的差半分,一草一木都有講究,連塊石頭都沒得擺錯了位置去。

    賀家與衛家的交往雖不算深,卻也有些文人間的交情——事實上,衛家同絕大多數的人家都只有個同僚的交情。父親如今辭官,卻是他回京城來,少不得一一遣人去道別以全禮節,個別交情好些、或是沾親帶故的,還需得他親自上門去。

    宮裏頭也遞了陳情的摺子,若是聖上有意,少不得還得入宮一趟。

    若不是衛鶴鳴重活一世,說不準還理不清這一團亂麻,心裏也暗自慶幸只他一個回來了,若是連父親和阿魚一起回來,那病恐怕是真的養不成了。

    衛鶴鳴上門拜訪並說明家中情況時,賀家幾個長輩倒真對他有着不小的興趣,留着他用了飯,又考校了他的學問,最後賀家族長笑眯眯地撫着鬍鬚道:「衛探花果然是有個真才實學的,這一年孝期莫要將學問落下了,來日朝堂上,還是要看你們這些小輩的。」

    衛鶴鳴謝過了一眾長輩,這才得以到賀嵐的院子裏去單獨敘話。

    賀嵐的院子到跟他本人一樣,稍帶凌亂,卻極舒適,榻上椅子都鋪了厚厚的毛毯和半舊的軟墊,牆上桌上都是些書畫和未完成的作品,帶着濃重的文墨氣息。

    衛鶴鳴進了門才覺着鬆快了些,在賀嵐的太師椅中長長舒了口氣:「你們家規矩實在是大,難受的很。」

    賀嵐笑道:「我就知道你必也受不住,你這才多久一會。」

    賀嵐正穿着一身家常的廣袖衣袍,髮髻半松不松,實在沒個會客的樣子。

    衛鶴鳴心道以賀嵐這樣懶散的性子,竟能在這樣循規蹈矩的家中呆了十數年,也是一樁奇聞了。

    衛鶴鳴瞧翻了翻桌上的書畫,竟都帶着幾分說不出的放誕灑脫,雖然平日裏也知曉他字畫出眾,卻不想他私下裏的作品這樣狂放,怪不得賀嵐前世被人當做名士追捧,果然有魏晉遺風。

    再凝神看去,那畫的一角竟題着一首小詞,衛鶴鳴雖不懂作詩,卻略懂些品詩,念上一遍,只覺得比那些詩會上無病呻吟的詞作要強上許多。

    衛鶴鳴便似笑非笑地盯着賀嵐:「枉我還以為狀元郎跟我一樣是個不通詩詞的,沒想到只我一個是粗人,狀元郎卻是個藏拙的。」

    賀嵐見他瞧見了,頗有些氣短,笑着解釋:「我這也是沒法子了,詩由心生,韻從格來,哪是詩會上那樣子,一人一首如母豬產子一般,逢上好的了,還要迫着人家多留上幾首,徒具形體而無神韻,那樣的詩詞,不做也罷。」

    衛鶴鳴瞧他那樣子倒不似作偽,心下也明白,賀嵐雖是個正統世家出身的,卻並不是個規矩的,若不是這一世他強拖了這人一起來做官,怕是這人早就離了國子監去做他風流不羈的名士了。

    衛鶴鳴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手中的詞作:「我不知道拉着你跟我一起去科舉是不是對的了。」

    賀嵐斜睨了他一眼,帶着幾分笑意:「若不是我自己本就有幾分這心思,你當你能勸得動我?」

    衛鶴鳴點了點頭,雖然言笑如常,終是心中有事,面上帶出來了,便落在了賀嵐的眼底。

    &聽聞你家中逢變,如今可好些了?」賀嵐問。

    衛鶴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輕嘆一聲:「祖母去了,父親憂思過度、犯了心疾,如今還在床上躺着呢。」

    賀嵐斂了斂眉:「可尋到合適的郎中了?我府上……」說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我記着文瑞王府上倒是有位醫術高明的醫者。」他說這話有些彆扭,卻是真心實意的。

    &者家中倒是有,只是家父情況實在不甚樂觀,此次京中事宜都只我一人打理,阿姐在家中翻書變着法子給父親補養。」衛鶴鳴又想起了阿魚的囑託。「對了,上次你可借過我一本醫者雜記?裏頭可有一副心疾的方子?我想同你再借一次。」

    賀嵐笑道:「這有何難,我這裏醫書不少,將方子都給你抄上一份就是了。」

    衛鶴鳴點頭謝過,賀嵐卻仿佛忽得想起了什麼,道:「只是你說的那本,抄了去也無甚用處,那方子的確好,聽說對心疾滋養極為有效,只不過卻需得用靈參,這市面上如今是找不到靈參的。」

    衛鶴鳴問:「你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賀嵐眉眼疏懶:「你當我哪來這些的醫書呢?我的心疾是娘胎裏帶出來的,至今不知道能活到哪年哪日,連大夫都說讓我好生將養着,或許能撐到而立之年,二房那頭已經開始惦記培養着我之後的一任繼承人了……」說着又笑起來:「罷了,同你說這些也沒個意思,我去給你抄方子來。」


    衛鶴鳴沉默了半晌,他記得前世賀嵐確實是早夭的,在楚沉登基之前便已經無聲殞命。

    如今看來,他竟覺着有些可惜了。

    兩人將書冊上的方子都抄了一遍,賀嵐見情緒比來時更要沉重,忍不住用扇骨戳了戳他的眉心:「我不過是體弱,又不是明日就要出殯,且將你這樣子收起來。」

    衛鶴鳴勉強笑了笑:「最近事情太多,讓你看了這幅樣子,實在抱歉。」

    無論是祖母的去世,父親的病重,還是賀嵐預期之中的病症,都讓他發覺很多事情,是他重活一世也無法改變的。

    不僅是前世的欣悅要重嘗一次,連悲傷也是要重讀一遍的。

    賀嵐將摺扇抖開,慢悠悠地扇着涼風:「跟我你還說什麼抱歉,生老病死本就是尋常事罷了。」目光閃了閃,落在他身上柔軟了些,神色卻難得認真。「我在這家中雖有些兄弟姐妹,卻算不得親近,只你一個,我是真心當兄弟來看待的,你這樣關心我,我也高興的很,你我之間,實在不必客氣的。」

    衛鶴鳴點了點頭。

    前世他早早就跟楚沉綁在了一起,做了伴讀後不就便入仕,在宦海中沉浮了許久,並沒有今生這些緣分。

    也就錯過了今生這些牽絆。

    當真有些可惜。

    衛鶴鳴一直到了文瑞王府神色都頗為憂慮,原本是該同楚鳳歌提起青川的,不知怎麼的,竟連說話都提不起精神來。

    楚鳳歌也不問,只慢悠悠地同他下棋,一步一步,黑子白子交錯着廝殺,直到衛鶴鳴漸漸沉靜下來。

    這一局衛鶴鳴下的七零八落,到了最後竟舉着棋子無處落腳了。

    衛鶴鳴呆愣愣地瞧着那佔了半壁江山的黑色,只得鬆了手,白子落回了棋盒中,發出了沉悶的敲擊聲。

    &母去世了。」衛鶴鳴動了動嘴唇,聲音輕的幾乎讓人捕捉不到。

    衛鶴鳴穿着一身素服,自青川一路趕到京城,又接連忙碌了幾日,這令他看上去頗有些憔悴,臉色都泛着蒼白。他緊抿着微乾的下唇,眉頭皺在了一起,睫毛落下銀翼遮蓋住了眼瞳中的神色,卻帶着楚鳳歌前世極為熟悉的悲傷。

    看起來竟有些脆弱。

    &親身體很不好,」衛鶴鳴開始將棋子一顆一顆收回,動作緩慢而機械,似又想起了什麼。「賀嵐也身有疾病……雖然我早就聽說過,卻一直沒有細想,實在是有些愧為好友。」

    楚鳳歌輕輕地幫他將棋子裝了回去。

    衛鶴鳴微微抬起頭,眼中空茫茫一片,想勾起唇角笑一笑,卻又連完成這個動作的力氣都沒有了:「殿下,我有些難過。」

    楚鳳歌頓了頓,伸出手輕輕拍着衛鶴鳴的後背,動作小心翼翼的有些生澀。

    衛鶴鳴苦笑了一聲。

    自己這副樣子,實在是不應該讓殿下瞧見的。

    可……他是當真有些累了。

    衛家只剩他一個能當家的男丁了,他不能在父親和阿魚面前露出疲憊的模樣,更不能在世交家族面前露出脆弱來,甚至在賀嵐面前,他也沒有顯出自己的精疲力竭。

    可只有在殿下面前……

    衛鶴鳴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

    是因為這個人前世早就見過自己最狼狽不堪的一面了麼?

    還是因為這個人對自己太過和善,連自己都習慣了他對自己的無害?

    明明這個人壓根就不是個適合傾訴會安慰別人的人。

    衛鶴鳴將腦海中紛雜的念頭清理出去,在這一刻,竟感到了略微的安心。



69.第六十八章 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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