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底有座荒島 29.瘋子

    四月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顧青顏一句話叫停,心裏編排的稿腹說不下去了,她突然就語塞了,嘴微微張着,越發的顯得人又木又傻。

    椅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傳來,接着,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步地在她耳邊響起。腳步的主人似在思考,走走停停,在她周圍排徊着,那嗒嗒嗒的節奏,似要踏進她的心裏。

    終於,顧青顏在她的面前停住,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阻隔了光源照向她這個地方。四月仰起了腦袋,愣愣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昏暗的光線將他的五官輪廓襯托的稜角分明,那雙眼,如寒星般冰冷,也如流星般璀璨。

    &知道的,我心底一直有一個疑問,這個疑問,只有你能幫我解答。現在,你該告訴我,當初,你為什麼要那麼做?」男人的聲音收的越來越低柔,呢喃的近似情話。

    &四月微微蠕動了下嘴巴。

    &男人俯下身,緩緩地朝她靠近,臉上的表情猶如一隻魅,散發出了驚人的誘惑,「告訴我,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鋪天蓋地的氣息讓四月有些發慌,那伴隨着陳舊書香的味道將往日的時光悠悠擺到了她的眼前。那是腐朽的,骯髒的,本應深深埋葬在泥土裏的記憶。

    四月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她好像聞到了越來越濃的鐵鏽味,她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那麼多血。舊時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變得越來越清晰,她閉了閉眼,用力地搖晃着頭,一遍一遍地說着對不起。

    腦袋被什麼東西按住了,四月睜開了眼,正好對上了男人放大的臉。他們,什麼時候靠得這麼近了,幾乎鼻尖對着鼻尖,溫熱的鼻息相互纏繞着。

    四月怔了一瞬,下一刻她突然伸手用力地推開了他。由於沒有任何的防備,顧青顏被推的後退了一小步才穩住身形。呵,他怎麼忘了,這個女人的力氣一向很大。

    他神色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將書房的大燈打開。霎時,幽靜的屋子燈火通明,連狹小的角落都不放過。突來的強光令四月的眼睛被刺了一下,她閃避不及的伸出右手臂遮擋住光線,眼前黑了幾秒,等到視野重新變的清晰,她才慢慢地垂下了手臂。

    目光微抬,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男人正雙拳抱胸,眼睛一閃不閃地盯着她看。又是那種目光,眼裏藏着利刃,只待一個時機,就能將她抽皮剝骨。

    他只想要從她這兒得到個答案,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個答案到底是什麼。

    四月慢慢地站了起來,避開了他能將人刺穿的目光,沒有起伏地開口道:「我打擾了你那麼久,也該回去了,你……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證件給我。」他們本該在十年前就沒有了交集,只要知道各自安好,就已經足夠了。

    顧青顏眼神一冷,諷笑道:「你的那個破包里裝了什麼東西,我根本就沒有興趣。你既然那麼在乎,我就還給你好了。」說着,他轉身走到書桌旁,打開了某個抽屜。

    四月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瞬,胸口傳來的頓頓的疼。她下意識地接住了他扔來的東西,定睛一瞧,手裏環抱着的可不就是她那隻棕色的布包。

    &不要看看裏面少了什麼?」一邊的顧青顏冷冷地說。

    四月默了默,小聲道:「不用了,謝謝你。」

    &用謝我,本來就是我強人所難,硬要把你留在這裏。」他自嘲了一句,緩緩收起了臉上的諷笑,瞥了一眼靜靜抱着包裹不發一語的某人,他忍了忍,突然出聲:「還記得當初你答應要為我做一件事嗎?」

    &記得。」女人輕聲回道。

    看着對方不慌不忙的樣子,他心裏就有了恨。恨她當初不管不顧的做了那件事,讓他這一生都擺脫不了她的桎梏。那是心的枷鎖。

    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換我為你做一件事吧。林四月,我現在給你一次許願的機會,我會為你實現你的願望。」頓了頓,他強調道:「任何事都可以。」

    既然這個女人不打算說出原因,那他可以為她做些什麼,就當是他欠她的。以後,他們就兩不相欠。

    誰料,當他說出這個幾乎等同於誓言的話語時,女人只是歪着頭滿臉疑惑地看着他,「你不需要為我做什麼的,我欠你了一個人情,說過的話不會不算數的。以後,無論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會為你做到。」


    她說的鄭重其事,那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他覺得好笑,隨口一提,「那殺人呢,你也幹嗎?」

    話剛溜出口,他就後悔了,可說出去的話就跟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他的眼神晦澀難辨,靜靜地等待着對方的回答。也就只過了十幾秒,可他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女人神情肅穆,表情凝重,話卻說的又輕又慢,「只要你讓我做,我就做。」

    雖然只是短短几句,可他就是知道,女人說的都是認真的。明明不好笑,他卻在聽聞她的回話後笑出聲來:「哈哈,你……」他收住了話,只顧着笑,笑的眼淚都擠了出來。

    從始至終,四月都靜靜地呆在一邊,看他笑,看他擦着眼角的眼淚。

    等他笑的肚子不那麼疼了,他慢慢地收了笑,緩緩地走到她面前。他只是看着她,用一種專注而深沉的目光,漫天的緋色跟黑暗交織在他眼底,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颶風。

    他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輕柔地吐出了兩個字:「瘋子。」

    這一場交談從開始的兩相對峙到最後的黯淡收場,挑破的不只是表面的平靜。時光是一道巨大的鴻溝,他們早已不是當初的自己,顧青顏有些不理解自己為什麼那麼執着地想要一個答案。畢竟,好不容易能夠重新開始,為什麼要將自己困在過去的回憶里呢?

    &天太晚了,你明天再走吧。」終於,他後退幾步,慢慢轉過身背對她。

    留給她的背影,沉默而頹唐。

    只聽啪的一聲,房間重新歸於黑暗,只餘下不遠處的一盞小小的燈盞,悠悠的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四月看着對方重新帶上了金絲眼鏡,電腦屏幕的光源投在他的鏡框上,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們之間,也就這樣了吧。

    一直都是這樣,她只在他的身後默默凝望,不靠近,不碰觸,守着美好的回憶過日子。

    離別在即,這個夜晚註定失眠。

    因而,當顧青顏又摸黑來到她的房間的時候,她還沒有睡着。她在這兒的這些日子,男人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前幾次她睡得都挺沉,就算他來了,她也沒有太過在意。可今晚她還醒着,就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生怕將處於夢遊的他吵醒。

    四月是面向着牆睡得,也許是處在黑暗中人的感覺會比較靈敏,她能感受到身旁的床面微微下陷,被子被掀開,接着有人鑽進了被裏。

    床很大,照理說兩人能蓋着同一床被子而不碰觸到對方,可男人習慣性地往她這邊靠,四月只覺得後背一暖,溫熱的胸膛就貼了上來。

    今晚,他應該喝了點紅酒,呼吸間,濕熱的氣息,伴隨着紅酒的香甜噴到了她的脖頸,痒痒的,麻麻的。身後的男人有些不安分地挪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是在找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

    四月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貼在胸前的手臂慢慢收緊。過了好一會兒,男人的呼吸聲相對來說平緩了些,她才敢悄悄地吐出一口氣。一個姿勢維持的太久,半邊身子已經麻了,她稍稍動了動胳膊,難言的酸麻感傳到神經末梢,她不由地蹙了蹙眉。

    等到那陣難言的麻意退去,她才重新移動了身體,向牆壁的方向又靠了靠。她的睡姿很好,只要不碰到,她應該就不會不小心弄醒他。雖是這麼想,可熟睡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向她貼近。

    到了後來,四月不敢再移動身體,就這麼讓對方靜靜地靠着她。

    她想了很多,明天回去了她先回原來租的地方收拾一下衣服,房子是肯定不能住了,至於齊遇,他們也許只合適當朋友。這兩年的陪伴,她早就將對方當作了自己的家人,以前一直想着他們的將來,結婚、買房,以後會有自己的小孩,可這些統統都過去了。

    現在,她要重新啟程,一個人。

    她想啊想,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覺得有一輩子那麼長。她這前半生,窘困,卑微,生命中過客匆匆,還能遇見舊人舊事,也該知足了。她是時候離開這個城市了,這個滿是回憶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城市。

    等天亮了,她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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