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似乎很久都沒有受到過這麼直接的頂撞了,角色轉換不過來,一下子從床邊站了起來,伸手指着林陣,手指在空氣中微微顫慄着,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
&身體不舒服嗎?」林陣竟然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腕,果然顫慄得厲害,他已經不怕他,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是無感來的比較恰當,現在的他在林陣眼中,看上去只是一個身體已經不再結實,也許受不了情緒過於激動的中年男子,出於人們交往的基本禮節,林陣提醒了他一句。
&要太激動,你已經不是能隨隨便便激動而沒有風險的年紀了。」林陣放開了他的手,回身端坐在窗前,不管以前的事情怎麼樣,時間總是客觀無情的,現在在這樣的維度上面,已經把林陣擺在了勝利者的位置上,他雖然坐在那裏,卻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看着站姿已經變得有些傴僂的男子。
&生,怎麼說得好好的又吵呢,大夫也說了,不能情緒太激動的呀。」
門一開,一個頭髮已經花白,卻做紳士打扮的老先生走了進來,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房間裏的場景,看到兩個人沒動手,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
&吃藥了,我已經給您放在書房裏,讓林陣也休息一會兒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談不好麼。」老先生似乎做的是一種類似管家的工作,不過看上去顯然是個很有體面的工作人員,就連氣呼呼的渣爹也沒有特別不給面子,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出房間。
&叔,您身體還硬朗。」渣爹走後,林陣終於放下了身段,對這位老先生看上去比親爹可是熱絡多了。
&好,還好,托你的福,就是上次你回家來的時候我正趕上住院,也沒能見上一面。」
&在病情穩定了嗎?」林陣伸手扶住了老先生的胳膊,讓他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休息一下。
&是些積年的老毛病了,不礙的。」
&我小時候太淘氣,才害得您摔傷了腰。」林陣蹙着眉頭,伸手在老先生的腰部稍微按了一下,果然還要帶着繃帶,年輕的時候還好些只是骨裂,可是越到年紀大的時候,原先的傷痕就會追究起來,到了陰雨天氣肯定還是會疼的。
&經好多了,上次你托人給我帶來的藥,我都按照用量縫在腰包里的,真的很管用,就是那個孩子給你找的方子嗎?」老先生慈祥地笑了笑。
渣爹查徐羨的時候,他多少聽說過一些那個孩子的情況,知道他斷了一條腿,又想起之前林陣曾經給他帶來的中藥材,看起來一定是那個男孩兒給他的了。
&他自己也在用,陰天下雨的時候配合着紅花油一起擦,效果挺好的。」
&麼說起來,是個好孩子啊,可惜家主不喜歡。」老先生可能是受到過一些專業的培訓,雖然年齡可以做渣爹的長輩,這麼多年來卻還是願意稱呼他為家主。
&喜不喜歡跟我沒關係,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提到了渣爹,林陣似乎又多了一點兒防備的心理,跟老先生也不如剛才那麼親近了。
&主老了,他沒力氣了,怕了。」老先生嘆了口氣,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怕什麼,雖然上了年紀,只要還有買賣,總會有人跟着他的不是嗎?」
&能換得來人,可是換得來心嗎?若是能,夫人也就不會離開他了。」
老先生嘆了口氣,似乎又回想起了當年他幫着林陣他們收拾行李的那時候,那時的林陣還是個很脆弱敏感的小男孩兒,可是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在氣勢上可以跟家主叫板,甚至壓他一頭的成年男子了,而那時還在青壯年的自己,如今也變成了一個頭髮花白,需要拄着拐杖行走的中老年人,在時間面前,一切的優勢和劣勢都在不停地此消彼長着,沒有一絲人情味。
&子,以前他不常着家,總是在外面有應酬,後來查出心臟不太好,做了支架後就不常出去了。有時候還讓我陪他吃口飯,最近常常說,讓我活過一百歲,給他養老送終,哈哈,家主年輕的時候可不是這麼個脾氣呀。」老先生雖然笑着說,神情之中又帶着落寞的情緒。
&叔……」林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心裏的話有很多不方便對這位老人家說起,他可以在那個男人面前冷酷無情,可是面對幫助過自己的人,卻反而不能像剛才那麼輕鬆。
&子,我不是想勸你回來,這世上有因就有果,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哦。」岑叔笑呵呵地搖了搖頭,似乎看出了林陣的為難,趕緊說明自己的意思。
&呀,跟那個孩子好好的,人心總要人心換不是嗎?你這家裏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家主不知道珍惜。」
岑叔抬眼看了看林陣,發現他的神色已經緩和了一些,才接着說道:「可是他顧慮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沒個道理的,你們都是男孩子,將來沒有親生的子女養老,更要彼此扶持一些,不要到了最後傷了誰的心,再想找一個一心一意的,也不是那個歲數了,也沒有那個心氣兒咯。」
&叔,您不反對嗎?」林陣沒有想到比自己的渣爹還要打上一輪歲數的老先生竟然會這麼開明,不但沒有勸他分手,反而讓他好好對待徐羨。
&人活到我這個歲數上,知道了天命,很多事情就不爭了,父母兒女,說到底只有十幾年的緣分,剩下的還不都是靠着自己的伴兒嗎。再說了……」
老先生從兜兒里掏出了腎六手機:「你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新鮮玩意兒,現在的諮詢什麼沒有,你還當我是個老糊塗嗎,哈哈。」岑叔有些調皮地笑了起來。
&林陣忍不住笑了一聲,但是很快就收斂了笑意,又變得有些炸毛兒了。
&里還不熨帖嗎?你先歇歇,回頭我再找家主說道說道,孩子大了,總不能一直圈在家裏,法理人情都不容的。」岑叔看到林陣有些緊張的神情,還以為他可能是太累了,就知情識趣地起身告辭。
送了岑叔出門,林陣把耳廓輕輕貼在門板上,只聽啪嗒一聲響,外面似乎是有人把臥室門的輕輕地鎖了起來,緊接着就是腳步聲音走遠的規律震動。
林陣屏氣凝神等了一會兒,再沒有別的什麼聲音了,他的手輕輕地按了一下門扭上面的鎖,從裏面也鎖了起來,然後慢慢地往後退,一直退到了垂墜着已經拉上的窗簾旁邊,猛然一回頭,直接伸手拉開了窗簾。
是徐羨!他知道他在外面!
&戶被鎖住了。」林陣試探着開了幾下,完全無法撼動,只有下面一個很小的縫隙半開着,可是人根本就擠不出去,看樣子是被人鎖住之後拿走了鑰匙。他的雙手緊緊地按在窗戶上,看着離他很近但是卻碰觸不到的男朋友。
&羅密歐,你為什麼是羅密歐。」徐羨笑着說,他站在高高的大樹枝椏上面,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還會出言調戲他。
&開玩笑了,如果我不攔着你,你是不是還要打算來一段獨白?」林陣氣急敗壞地說道。
&也不敢了。」徐羨笑着道歉,覺得這樣的見面方式簡直新奇,非常可愛,也許等以後他們的感情經歷過了繁花似錦烈火烹油的轟轟烈烈,回歸到了細水長流的時候,反而會懷念起這段刺激的幽會。
&怎麼知道我在外面?」
&才岑叔逗我笑的時候我聽見你也笑了一聲,還好岑叔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不然就糟了。」林陣從小窗戶下面的縫隙里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徐羨的手指,對方馬上就把手遞了過去,兩個人用一種不太舒服的姿勢十指交纏在一起。
&猜你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文姐他們,就打算自己先來夜探侯門。」
&門你妹。」
&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翻牆來。」徐羨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臉了是吧?」林陣朝他翻了個桔子式的白眼,心裏卻甜得不像話,他在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的情況下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現在還插科打諢地逗他開心,一輩子的漂泊,一個徐羨也總可以抵得過了。
&現在怎麼辦?」林陣抖了抖自己的手腕,打算把手抽回來,卻被徐羨握得更緊。
&這麼辦唄,你的手可以拿出來,那就沒問題了。」徐羨開了一個挺下流的玩笑,讓林陣足足反應了一分鐘才明白了這貨的意思。
果然是野生粉出身,一言不合就發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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