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區的夜裏,萬籟俱寂,臨時搭建起來的工棚有些漏風,窗欞被山風吹得嗚嗚作響。
林陣已經睡熟了,徐羨還在開着小夜燈碼字,他挑出了三個飛頁,是今天聚餐的時候跟孔佳文商量出來,最近可以拍的幾場戲。
就在差不多快要完工的時候,小夜燈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
臥槽不是吧,徐羨心裏吐了個槽,默默地祈禱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他平時也不信教的緣故,上帝還真就沒尿他這一壺,小夜燈閃爍了幾下,徹底黯淡了下去。
徐羨小心翼翼地掀起了身上的棉被,下了床趿着鞋子走到窗邊,探頭一看,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就連孔佳文的房間都暗了下來,那就肯定是停電了,他可是個夜貓子,最喜歡半夜尋找靈感,徐羨借着月色低頭看了看表,還不到凌晨一點,別人應該差不多都睡了,他絕對是睡不着的。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那個房間裏又亮起了一點點的光亮,好像是蠟燭。剛過來搭棚的時候,來幫忙的鄉親就說過這裏風大的時候有可能斷電,細心地給他們準備了蠟燭,沒想到被孔佳文這個雞賊給翻了出來。徐羨甚至聽見那間屋子裏有人罵了句娘,該,電腦碼字就是這麼悲催,肯定是沒保存。
他有些得意地看了看自己手寫的飛頁,聽見床上傳來了林陣迷迷糊糊的聲音。
&電了?」
&你怎麼知道?」
&熱毯不熱了。」
帝都是初春,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可是遠郊的山區里起碼要比具有熱島效應的城市裡冷上個三五度,夜間妥妥的零下,這裏又沒有城市裏比較完備的供暖設備,搭建宿舍的時候,就只好從附近的供銷社弄來了大批的電熱毯,這種在城市裏幾乎已經絕跡的簡易取暖設備又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視野之中。
現在停電了,別的好說,這電熱毯一涼,只怕有些怕冷的人可就睡不成了。
果然,斷斷續續的又有幾個房間亮起了熹微的燭火,由於臨時搭建的簡易房不隔音,徐羨甚至聽到了周圍幾間房間抱怨的聲音。
&棉被和棉服先給女孩子們和豆豆送過去。」
林陣爬起來穿上了外衣,很有風度地說道。
&你怎麼辦?」徐羨說。
他知道林陣為了保持良好的狀態,身材近於零脂肪,雖然好看,卻幾乎喪失了肌體保暖的能力,而且他出鏡之前為了上鏡的效果,一般會保持過午不食,這麼冷的天氣,即使是有個房檐爭風擋雨,挨不到明天線路修好,可能就感冒了。
&能這樣了,我現在算是老闆,不以身作則,怕寒了團隊的心。在這個圈子裏,向來都是物善人聚的,假裝不知道,讓其他的演職人員怎麼想?」林陣在圈子裏混的時間比徐羨長,他雖然也跟組,但卻沒有過掌控全局的經驗,現在聽林陣一說,還真覺得無法反駁。
&那就聽你的。」出乎林陣意料,徐羨還是挺聽勸的,兩個人穿好了外衣,抱着棉被和軍大衣,挨家挨戶地敲門送溫暖。
還好劇組的女孩子非常少,只有女主張勝男和幾個周樂樂的同學出演皇后妃子宮女一票人的,就兩間女生宿舍,見了他們的紳士風度,都感動到不行,特別是幾個帝都電影學院來做畢業設計的女孩兒,接過沾染着男神體溫的棉被,激動的幾乎要昏過去了,他們剛走出去沒多遠,就聽見宿舍裏面發出了尖叫的聲音。
徐羨總覺得即使明天早晨來電,林陣的棉被也留不下全屍了。
&的飛頁寫完了嗎?」回到宿舍之後,林陣問。
&差不多了,明天拍的時候,我看着你們的表現再潤潤色。」
「……」林陣想起了之前看過的一部電影裏面,女主編輯追着男主作者屁股後面要稿子的場景,當時還覺得那是藝術誇張,現在才知道,完全是生活真實。
&怕是沒的睡了,希望檢修隊能早點上班。」
林陣蹙着眉看着窗外,綿延的北風一波接着一波,不斷地侵襲着窗欞,簡陋的窗紙抵擋不住這股強悍的寒意,就像羸弱的守軍保護不了被鐵騎圍困的城池。
&晚不睡,明天上鏡會浮腫的吧?」
&也沒辦法,靠後期。」林陣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徐羨,如果不是跟自己同屋,他也不用陪着自己去做這些面子工程。
他一搭眼,剛好看見徐羨移開了按住膝蓋的手。
&的腿疼嗎?」
&好。」
林陣知道徐羨腿疼,他認識一個優秀的舞蹈演員,因為常年練功的關係,患有比較嚴重的關節炎,每到陰雨天氣,她就會渾身酸痛。
因為這個原因,林陣還是比較會照顧這類病人的,他伸手捧在唇邊,呵了一口溫暖的氣息,雙手揉搓了起來,把掌心弄得很暖,然後很快地按在了徐羨的膝蓋上面。
&樣好些嗎?」
徐羨沒說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感覺了一下。
&些,可是你身上也很涼。」
徐羨用手撐住床沿,躺在了已經冰冷的床上,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需要睡一會兒。」
&是……」
&來吧,兩個人總會好些。」
林陣在他身邊躺了下來,他的手立刻搭在他的肩膀上。
「……」
&等一會兒。」徐羨說。
他的手很規矩,沒有摩挲,甚至沒有移動,雖然讓林陣渾身的肌肉緊繃着,卻找不到什麼立刻抽身的理由,過了幾分鐘的時間,他竟然覺得全身都溫暖了起來。
「……?」林陣有些不可思議地轉過頭去看着徐羨。
&父親……」徐羨等一會兒,吸了一口氣,才開始說話。
&是個武師,有些功夫傍身,我稍微懂一點兒,經脈比一般人活絡些,必要的時候,這樣就可以取暖,你要再靠過來一些嗎?」
&林陣蹭了過去,兩個人的頭幾乎挨在了一起。
&你說。」
徐羨偏過頭去看了看林陣,因為角度的關係,可以藉助着熹微的月光看到他很長的睫毛。
&像不像小太陽?」
林陣竟然點了點頭,他的腿靠近了他一點兒,碰到了他的膝蓋上面,似乎是想回報給他一絲溫暖。
這樣就夠了。
徐羨想起自己自學編劇的時候,在專業書看到過一句話,作者要在劇本的開頭埋下鈎子,並用這種力度貫穿劇本的始終。
他開始介入了他的生活,就一定要讓自己的甜度貫穿他生活的始終,他維持甜度所需要的,只是這一點點的回應,而現在,他似乎已經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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